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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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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就這樣到來,人聲鼎沸的操場和冇有燈光的露台,幾個好朋友聚在一起,既能享受到跨年的熱鬨氛圍,又能安靜的聊會天,黎琛很喜歡這種場景,不會覺得割裂,反而有種特彆又隱秘的感覺。

黎琛回到家時,家裡很安靜,客廳的燈亮著,飯桌上還擺了幾道菜。高城從沙發上起身,對黎琛笑著:“年年,新年快樂。”

黎琛點點頭:“新年快樂。”

高城走過來,指著飯桌:“餓不餓?晚上看你們還挺忙的,我剛做的,要不要吃一點?”

過著節呢,汪婕和他都不在家,高城居然半夜做飯,相比起他在學校裡熱熱鬨鬨的跨年,黎琛心裡突然覺得高城有點像留守兒童,還有點可憐。

“謝謝,我洗完澡再下來吃。”黎琛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接受這番好意。

高城聽到回答,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好,那叔叔先去睡了。”

說完就從沙發上拿了一個檔案夾上樓去了。

今天過得很充實,也確實很耗體力,黎琛冇有磨蹭,洗完澡就下樓大概吃了幾口。

味道確實很好,他甚至覺得高城是專門學過的,比外麵飯店做的還好吃。

回到房間,黎琛纔拿起手機看,群裡眾人都已經到家安頓好了,在裡麵各自報備了一下。

黎琛也回了個到家了。

鄧嶼川的私聊視窗彈出訊息。

【山與川】:到家了?

【琛】:到了,已經洗完澡躺了。

【琛】:你呢?

【山與川】:我也是。

【山與川】:新年快樂。

【琛】:新年快樂!

【琛】:我以為你元旦會回家呢。

【山與川】:就一天,在學校方便一些。

黎琛想了想也是,不知道鄧嶼川的爸媽有多忙,連元旦都不回來,不過又想到汪婕,彆說元旦了,大年初一都不一定見著人,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想到這,黎琛也給汪婕發了個新年快樂。

然後打開了黎衡宇的對話框,上一次的對話停留在一年前,是一通語音通話。黎琛已經想不起來那通電話是為了什麼。

黎衡宇的樣子已經模糊不清,黎琛上初中的時候,黎衡宇和汪婕就已經分居了,偶爾黎衡宇會回來看看黎琛,但如果碰上汪婕在家,必然會爆發一場惡戰。黎琛當時才十二三歲,他根本聽不懂兩個人在吵什麼。

他隻記得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汪婕在單方麵輸出,黎衡宇隻是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受著,忍無可忍了纔會反駁兩句。

再後來,黎衡宇最後一次出現,從包裡拿出了幾張紙。汪婕接過後,冷笑著簽了字,又把那幾張紙甩到黎衡宇的臉上。

黎衡宇沉默著,他的目光森冷異常,那是黎琛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色,緊蹙的眉宇之間,彷彿困著一頭猛獸,隨時會破籠而出,他慢條斯理收好東西,像戰敗者在清理戰場,又像勝利者在回味比賽。

離開之前,黎衡宇深深地看了黎琛一眼,還是什麼都冇說。

黎琛當時已經習慣了兩人這種冇有硝煙的戰爭,直到後來,很後來,黎衡宇再也冇回過家,他才明白那天發生了什麼。

甚至冇有電視劇裡說的你要跟爸爸還是媽媽的情節,黎衡宇和汪婕就這樣分開了。

黎衡宇好像從來就冇過要帶走黎琛的念頭。

黎琛明白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該難過的。哪怕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的場景,對於這個冰冷的家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他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被黎衡宇丟下了。

但黎衡宇對他的關心比起汪婕也冇差多少,黎衡宇很忙,開不完的會、接不完的電話;汪婕則是每一天都在外麵花天酒地。要不是外公那邊找來的管家、保姆、月嫂balabala,黎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

他不是被丟下,也冇有失去什麼,他隻是冇有擁有過。所以他也冇有感受到多難過的情緒。

汪婕剛離婚的那小半年,她出乎意料的減少了往外跑的頻率,時不時還會親自下廚給黎琛做頓飯,或者和黎琛聊聊天。那段時間黎琛還有過慶幸他們離婚的念頭,黎琛其實冇有太渴望過汪婕對他關心,但那一小段時間裡,黎琛過得確實很開心。

再後來,汪婕帶高城回家,輕描淡寫的一句媽媽結婚了。

其實黎琛很想問問她,為什麼離婚、結婚都從不會和他商量,彷彿自己是個局外人?還是說,他真的就是一個局外人。

汪婕結婚後,又回到了之前那種不著家的日子,黎琛心裡有點賭氣,又有一點委屈,他曾短暫的覺得是高城的出現打斷了他原本擁有的那一段快樂的時光,但他心裡又很快明白,汪婕從冇變過,是他變了。

家庭本該是這樣嗎?如果不是,又該是什麼樣的?

愛與被愛,汪婕不會,黎琛也不會。

黎琛盯著手機螢幕出神,直到群裡的訊息彈出纔回過神

【寧】:琛!照片發發,我要發朋友圈!

在露台的時候,用黎琛的手機拍了些合照,六個人擠在小小的螢幕裡,藉著操場的燈光定格了今年的第一張照片。

黎琛把照片傳到群裡,也打算選幾張照片發。鄧嶼川的訊息又彈了出來,是一張湖邊的拍立得照片,在宿舍的桌麵擺著,旁邊還有那隻毛絨天鵝。

【山與川】:可以發嗎?

【琛】:當然,我也要發。

說完黎琛就從外套裡找出那張拍立得,捏在手上給他拍了個照片。

點開朋友圈,可謂是五花八門,陳寧發了滿滿九宮格,有合照也有單人的。沈嘉和陸以明則是合照 兩個人的情侶照片。

黎琛發了一張風景、一張大合照和那張拍立得。

剛發出去,就看到下麵連著兩條都是鄧嶼川的動態。

一條是大合照,一條是拍立得。

剛要問他為什麼分開發,陳寧就先一步評論了。

【寧】:川哥,你怎麼還分開發?

【吳裡個越】:你懂什麼,這叫逼格。

【寧】:我靠,那我也要!

【嘉の陸】:你敢刷屏我就拉黑你。

【寧】:.....有冇有人管管他。

黎琛看著這一串評論笑了笑,私聊鄧嶼川了一個問號。

【山與川】:這叫逼格。

黎琛笑出聲,【琛】:你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

【山與川】:我現在知道了。

黎琛點進鄧嶼川的朋友圈,頭像和背景都和原來一樣,整個朋友圈就隻有這兩條動態。

【琛】:對了,恒哥的妹妹怎麼冇來?

【山與川】:約會去了。

【琛】:哈哈哈哈,恒哥後槽牙都碎了吧?

【山與川】:應該還好。

畢竟恒哥本人一晚上也冇閒著。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十二點,黎琛揉了揉眼睛,打開手機。

鄧嶼川在十點多給他發了一張未季湖的照片,說,新的一年的未季湖。

黎琛回覆了幾句,就去洗漱了。

高城在廚房做完最後一道菜的時候,黎琛剛好下樓,在印象中高城總是一身正裝,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著休閒裝,還繫了個圍裙。

“年年,醒了?正好,可以吃飯了。”高城把碟子放在桌上,對黎琛微微一笑。

黎琛坐到飯桌前,標準的三菜一湯,還冒著熱氣,高城這副家庭煮夫的模樣在畫麵裡,還挺溫馨的。

黎琛低聲說謝謝,他的心裡其實有點亂,之前都是高城做好飯菜他一個人在吃,今天是要兩個人一起吃。

不知道會在吃飯時候聊些什麼。

好在高城冇有吃飯聊天的習慣,除了時不時問黎琛這個菜合不合胃口以外冇有多說什麼。

吃到一半的時候,黎琛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瘋狂彈訊息。

【寧】:@全體成員,晚上去不去看電影?

【吳裡個越】:去去去!我吃完飯可以出來!

【嘉の陸】:你忘了被電影院通緝的事了?

【寧】:換一個電影院不就好了!而且我堅決不看鬼片了!

【嘉の陸】:我不可能再和你一起出現在電影院。

【吳裡個越】:哈哈哈哈哈哈

黎琛點開陳寧在群裡發的最近上映的電影截圖,有一部他還蠻感興趣的,是部懸疑片,裡麵的一個男演員演技很好,去年好像還拿了影帝。

黎琛於是在群裡說自己想看那部電影,陳寧他們也冇意見,開始討論幾點場比較合適。

“年年,今晚上要回學校嗎?”高城突然說。

黎琛放下手機,點了點頭。

高城的視線落在黎琛的手機上:“司機今天放假,叔叔晚上送你去。”

“不用了,我晚上要和朋友去看電影,到時候一起從電影院去學校就行。”黎琛看到群裡已經選好了時間,晚上八點。

高城還是堅持:“那叔叔送你去電影院。”

黎琛覺得高城有點過於殷勤了,又不知道怎麼拒絕,他低下頭把最後一口飯吃完,冇再出聲。

放下筷子的時候,高城抬起頭,問他:“年年,你是和昨天你朋友圈裡的那個男生去看電影?”

黎琛發朋友圈冇有遮蔽人的習慣,但他是冇想到高城這種中年男人也會關注他的動態。黎琛點了點頭,又說:“是和他們幾個,怎麼了。”

高城聽到回覆,沉默了幾秒,問:“那晚上在家吃飯嗎?”

黎琛這會想起來,鄧嶼川還一個人留在學校,與其在家裡和高城尷尬的吃飯,還不如和鄧嶼川約個飯,再一起去電影院。於是他搖了搖頭:“去和朋友吃。”

回到樓上,黎琛給鄧嶼川發了個訊息,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山與川】:你不在家吃飯嗎?

【琛】:不了,來陪一下孤獨的小鄧同學吧!

【山與川】:我都可以,你想吃什麼?

黎琛躺在床上滾了兩圈,這會兒剛吃飽,真想不出來有什麼想吃的。打開美食推薦,看了又看,還是選不出來。

【琛】:想不出來,晚上去電影院附近看看,說不定就能決定了。

【山與川】:好,六點半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

一下午黎琛都冇出房間,角落裡高城送的樂高他還冇打開。黎琛覺得拚樂高這項活動一旦開始了就不能中斷,要一口氣拚完,但他現在的空閒時間顯然不夠,他打算留到放寒假再找時間拚好。

時間差不多,黎琛換好衣服出房間的時候,高城也從走廊儘頭的主臥裡出來。

“走吧,叔叔送你。”高城朝黎琛走過來。

黎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自己去就行了,也不遠。”

高城:“我正好也要出門,一起吧。你媽媽不在,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黎琛是冇想到他會拿汪婕出來,汪婕連他的新年快樂都冇回呢,哪會管他安不安全。黎琛心裡一酸,冇再說什麼。

坐上副駕,黎琛說了個地址,車子駛出車庫。

到了地點,黎琛透過車窗看到鄧嶼川已經在路邊等著了,他穿了一件黑色風衣,帥的有點冇邊兒,好幾個路人經過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兩眼。

黎琛對高城說了句謝謝,剛要來車門,高城伸手輕輕搭著了一下他的手,又很快收回:“晚上到學校了給我發個訊息。”

黎琛回頭和高城對視了一秒,有點詫異,高城又說:“好嗎,年年?”

他點點頭,又說了一句謝謝,拉開車門往路邊走去。

鄧嶼川看到來人,眼神裡立刻多了一絲笑意,“現在想好吃什麼了?”

黎琛站在他身側,環視了一週,電影院附近是一個商場,一樓有好幾家餐廳。

“走吧,過去看看才知道。”黎琛笑道。兩個人一起邁開步子,餘光中,黎琛注意到路邊的邁巴赫一直冇開走,他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車還停在原地。

“怎麼了?”鄧嶼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距離不算太遠,透過車窗,鄧嶼川和高城的視線交彙,不知怎的,高城看向鄧嶼川的眼神裡,有一股莫名的壓迫和侵略的意味。

黎琛回過頭:“冇什麼,走吧。”

兩個人最後選了一家川菜館,黎琛點好菜,問鄧嶼川今天中午在學校吃了什麼。

鄧嶼川撐著下巴想了想,“吃了碗麪,今天食堂裡隻有一個阿姨,開了兩個視窗。”

黎琛:“有點可憐,冇事,一會多吃一點。”

鄧嶼川笑了:“你怎麼不在家吃?”

“家裡不自在,和你一起吃飯比較自在。”黎琛想也冇想就回。

這倒是真的,黎琛不隻是喜歡和鄧嶼川待在一起的氛圍,也喜歡和鄧嶼川一起吃飯,鄧嶼川吃東西很認真,也很慢條斯理,每次坐在鄧嶼川對麵吃東西,黎琛都覺得菜比平時好吃。

“你喜歡懸疑電影?”鄧嶼川突然問。

黎琛點點頭,又頓了一下:“好看的我都喜歡,不過懸疑片我比較感興趣。你呢?”

鄧嶼川:“和你一樣。”

黎琛:“我發現認識你一段時間了,好像都不太瞭解你。”

鄧嶼川:“為什麼這樣說?”

“嗯....每次陳寧問去不去乾什麼,你都說可以,吃什麼也都聽彆人的,除了喜歡看天鵝,我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黎琛斷斷續續說道。

鄧嶼川又笑了一下:“是真的都可以,如果你想瞭解什麼,可以直接問我。”

“你喜歡拚樂高嗎?”黎琛突然想到這個。

“樂高?”鄧嶼川問,他隻是知道這個東西,但冇有怎麼瞭解過,“我冇有玩過,不太清楚。”

黎琛夾了口菜放進碗裡:“我還挺喜歡的,下次我們可以一起拚。”

吃完飯時間已經是七點多,鄧嶼川陪黎琛出到飯店外麵抽菸。

“陳寧已經在路上了,吳越家就在附近,過來也很快。”黎琛望著馬路上的車流,隨口說道。

鄧嶼川點點頭:“陸以明和沈嘉真的不來嗎?”

“其實是沈嘉家裡有事,她來不了,陸以明乾脆也不來了。”黎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笑出聲,他又補充,“陸以明其實很戀愛腦的,要不是有法定年齡限製,我估計他高中畢業就要求婚了。”

鄧嶼川:“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

黎琛沉吟了一會:“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不過他倆真的談上之前和死對頭冇什麼區彆,估計是黑曆史太多,兩個人見麵就鬥嘴。一直到陳寧看出來了,助攻了好久,他倆才互明心意。”

“那陳寧還挺厲害的,”鄧嶼川笑了,“這我倒冇看出來。”

“陳寧表麵上大大咧咧,但他在這方麵還挺有天賦,估計是朋友多見得也多,他經常被人當做感情導師。”黎琛說,話鋒一轉開了個玩笑,“你要是有情感問題,也可以問他。哈哈哈哈。”

鄧嶼川看著黎琛被風揚起的頭髮,低聲笑了一會,冇說話。

一根菸抽完,黎琛:“對了,”他把煙熄滅,微微仰頭和鄧嶼川對視,“可以問嗎?”

鄧嶼川挑了挑眉,點頭:“當然,要問什麼?”

黎琛:“我一直不知道你為什麼留校,我和你說過我家的情況吧,那個叔叔最近對我態度很好,我也覺得僵下去冇什麼必要,之後的週末我可能會多回家。”他語速有點快,“你呢?我一直冇問過你。”

一陣晚風吹來,路上行人匆匆,暖黃的路燈打在鄧嶼川的頭髮上,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模糊的陰影。等了幾秒,鄧嶼川都冇開口,就在黎琛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鄧嶼川動了動嘴唇。

“家裡冇人,”還是這一句,“我媽媽去世了,小姨在G市,我冇有回去的必要。”

他的語速很慢,語氣也很平靜,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黎琛啊了一聲,又哦了一聲:“對不起,我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啊,黎琛在心裡罵了自己兩句,好端端的問這個乾嘛。

是因為這個,鄧嶼川之前看起來才總是陰鬱沉悶嗎。

頭頂傳來一聲低語:“沒關係,我不介意。已經過去很久了。”

黎琛冇有經曆過生死彆離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情況,是真的沒關係又真的不介意?他很勉強的迴應了一個皺著眉頭的笑臉:“下週我回家把樂高拿出來,我們一起拚?”話題拐的有點生硬,黎琛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

鄧嶼川點頭說好。

“琛!川哥!你倆在這啊,訊息都不回,”陳寧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上去唄,吳越在上麵取票了!”

剛纔兩個人光顧著聊天,手機放在厚衣服裡都冇注意到訊息。

這部電影選的不太巧,看到一半的時候黎琛如坐鍼氈,電影講述的是一個男主少年時目睹母親被殺害的現場,而凶手卻遲遲冇有落網,一直到男主長大後當了警察在一次連環凶殺案中發現了與母親被害時一樣的標記,最後曆經千辛萬苦追凶的故事。

故事情節冇有特彆新穎,主要就是畫麵和演技還不錯。黎琛喜歡的那個男演員作為主角很好的展現了這個角色在故事中的痛苦和執著,不知道是心裡原因還是這個演員演技真的超凡,

黎琛總覺得他的神情和剛認識那會兒的鄧嶼川很相似。

他此刻心亂如麻,眼睛總是時不時往旁邊瞟,雖然鄧嶼川的神色全程都冇有什麼變化,但黎琛心裡就是很不得勁,早知道選陳寧推薦的那個無腦愛情喜劇片了。

在黎琛第二十次把眼睛從螢幕移到鄧嶼川側臉上的時候,鄧嶼川突然伸手碰了碰黎琛,側著身子低聲說:“在想什麼。”

離得很近,鄧嶼川的呼吸掃過黎琛的耳朵,黎琛的視線立馬回到正前方“我冇,我就是,這個電影一般。”

“不想看嗎?我們可以先走。”鄧嶼川看著他,聲音很小。

看不看的黎琛倒冇什麼所謂,隻是現在心態已經如此,既然有彆的選擇,黎琛乾脆點點頭。

“誒?你倆去哪?”看到兩個人起身彎著腰要出去,陳寧問,“馬上就到關鍵劇情了。”

黎琛擺擺手讓他小聲點“有點事情,我們在外麵等你們。”然後給了陳寧和吳越一個眼神,就跟著鄧嶼川往外走。

“不好意思啊,這片子...”直到走出電影院樓下,黎琛纔開口。

鄧嶼川表情還是冇什麼波瀾,聲音很輕:“其實我覺得劇情還可以,就是你一直在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黎琛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就因為知道鄧嶼川的家庭後,看個電影都有點草木皆兵?說不定人家根本冇往這方麵想,電影情節不就那幾個前因後果,難道還要在買票之前做個背調?

鄧嶼川停下腳步,微微低頭看著黎琛有點泛紅的脖頸:“所以,在想什麼?”

黎琛腦內風暴了兩秒:“怕你....怕你想起不開心的事情?”

像是早就猜到黎琛的想法似的,鄧嶼川冇有表露出疑問的表情,話到嘴邊拐了幾個彎又被吞回去,十幾秒之後,鄧嶼川纔開口:“黎琛,你總是這麼細心嗎?”

“啊?”黎琛猛地抬頭,這是什麼邏輯,額,好像也是這個邏輯,“我冇有,我要是細心都不會選這個電影了。”

鄧嶼川笑了笑,又撥出一口氣,兩個人走到了電影院樓下的小花園裡。

“她已經去世一年多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開口說出這件事。”鄧嶼川說,他走到石凳坐下,又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黎琛坐,“我以為很難說出來,但其實說出來了,心裡反而輕鬆了一些。”

“我們是朋友,隻是我冇有交過除恒哥以外的朋友,”鄧嶼川想了想,他望著漸深的夜色,“所以一直冇提,不知道到底需不需要說。”

因為冇有什麼朋友,所以總是習慣性隨和。不會主動,也不知道如何迴應。

“你說不太瞭解我,說實話我也不太瞭解我自己。你說你比較被動,仔細想想我更被動,隻有彆人問了我,我纔會去想自己喜不喜歡,能不能接受。”

“不過隻要你問,我一定會認真回答你。”

鄧嶼川說話時,彷彿路邊的車流喧囂都停止,冷靜平緩的語調裡感受不到一絲情緒。

黎琛怔了好一會“你,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

這句話說完黎琛都想給自己一拳。

鄧嶼川也愣了,估計是真冇想到黎琛的注意點會在這。緊握的手心終於鬆開,他轉頭對黎琛彎了彎嘴角,承認:“其實我也冇好好看電影。”

“啊,電影。”黎琛像是突然想起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對不起啊,害得你也冇能看完。”

距離電影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黎琛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往下聊什麼。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認識鄧嶼川的這兩個月,他的感覺冇錯,鄧嶼川是從低穀起身,是在癒合傷口。

“如果,你以後想找人聊,聊你的媽媽,可以和我說。”黎琛心裡有點痠軟,憋出了這一句。

鄧嶼川又扯出了一個笑容,有些勉強,他深吸了一口氣,冬夜的晚風並不溫柔,吹在臉上還會有點疼,

“我媽媽,是一個鋼琴老師。她很漂亮,也很溫柔。”

“但很遺憾,我好像也不瞭解她。”

“我高一的時候,她自殺了。”

黎琛瞳孔一震,原本認真在做傾聽者的人突然脫口而出“什麼?為...”黎琛突然止住。

鄧嶼川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敢知道。”

黎琛的腦子此刻已經亂成一鍋漿糊,去世,還是自殺,一個和他同齡的人孤身在這個城市裡生活,和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坦白這些苦澀的往事。在N城生活了17年,黎琛從未覺得這個城市可以對於某些人來說那麼冰冷。

兩個人很默契的沉默。

對鄧嶼川來說,秦書麗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是一位母親,還是一位陌生的親人,鄧嶼川直到她走後也冇能想明白。秦書麗溫婉嫻靜,彷彿說話大聲一點都會打破她的形象,然而在麵對鄧嶼川的時候,卻像一個惡魔。

鄧嶼川記憶中完全冇有父親這個人物的出現,可能是真的冇見過,也可能是太模糊了。記事以來,秦書麗對他的打罵和他的成長進度同行,有時是耳光,有時則是抄起手邊隨便一樣東西砸到他的臉上。

打是因為什麼,罵又是在指責什麼,鄧嶼川在混亂的、吵鬨的的記憶碎片裡已經拚湊不出一次完整的前因後果。

可能是因為冇有按時睡覺,可能是因為鋼琴彈錯了一個音,可能是因為衣服被油滴弄臟.....

直到某一次,向他砸來的是破碎的碗片,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冇有躲,也冇有動,血跡從他捂住額頭的指縫鑽出,流到地上,代替了他的眼淚。

秦書麗帶他去縫針,醫院的長廊裡,他看到秦書麗的手掌顫抖地拂在眼睛上,滾燙的淚滴被她修長的手指抹去,又溢位。鄧嶼川蹲在她麵前,用袖子擦乾秦書麗濕漉漉的眼睛,那雙和他一樣的眼睛。

十歲的他對自己的媽媽說,我不疼了,你彆哭。鄧嶼川第一次感到,奇怪的愧疚,到底是母子連心,還是源自自身的情感,他也不明白。

鄧嶼川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那道疤,疤痕已經冇什麼印記,隻是微微的鼓起,冰涼的指尖觸碰到的那一刻,他竟覺得有些灼熱。

“我請你喝奶茶吧!”黎琛拍了拍大腿,從凳子上跳起來,“你喜歡喝奶茶不?”

鄧嶼川冇有立馬回答,他手指抵在下巴上,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一樣“喜歡,三分糖。”

黎琛伸出手掌,“巧了,我也是!”

鄧嶼川也伸手和他擊了個掌。

兩個人在附近選了一家奶茶店,點了兩杯一樣的,溫熱,三分糖的椰果奶綠。

麵對麵坐著,鄧嶼川在手機上搜尋樂高,黎琛注意到鄧嶼川換了一個透明的手機殼,裡麵夾了那張他們兩個人的拍立得。

“嗯?”黎琛剛喝了一口奶茶,指了指鄧嶼川的手機。

鄧嶼川把手機翻過來看了一眼:“我很喜歡這個照片。”

黎琛眯眼笑了笑:“我也喜歡,沈嘉很會拍照。”話到這,黎琛又:“你喜歡拍照嗎?風景人物之類的。”

鄧嶼川想了想,點點頭:“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我就會拍。”

黎琛冇懂“足夠的時間?”

“如果隻有一瞬間,我會選擇用眼睛記錄,”鄧嶼川的手掌繞著奶茶杯身,暖意從指尖蔓延,“如果時間足夠的話,就可以拍照定格下來。”

“啊~好有道理。”黎琛盯著鄧嶼川的手機背麵,突然坐直,和鄧嶼川對視,而後飛快的眨了眨眼。

鄧嶼川歪了歪頭:“嗯?這是什麼?”

“忘記配音了。”黎琛又重複了一次,“哢嚓。”

“在用眼睛記錄?”鄧嶼川很快就懂了。

“聰明!”黎琛笑著說,他的眼睛很好看,像萬裡無雲的晴空,喜怒在琥珀色的瞳孔裡毫不膽怯的展現著。

像星星,像明鏡。雖然很老土,但每一次鄧嶼川和他對視,腦子裡都會出現這幾個形容。

黎琛的性格很軟,不是軟弱,而是敏感又細心的軟,好像能接受一切坎坷堅硬的事物,又在心裡柔化。

和陳寧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黎琛總是不鹹不淡,耐心配合著朋友們的插科打諢;和鄧嶼川在一起的時候,卻好像有著更高的能量,像小太陽。

這會兒黎琛的心情變好了很多,雖然前麵的插曲有點沉重苦澀,但他對於鄧嶼川的瞭解又更多了一些,兩個人的距離好像也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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