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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黎琛聽到廣播通知舉牌手去操場排練時，已經是校運會前一天。操場邊的石階上已經擺著零散的桌椅，有的班級已經提前插上班旗。

黎琛快步走到升旗台集合，根據班級順序找到自己的位置。人到齊後，隊伍很快排開，黎琛彎著腰，木質的杆子立在跑道上，他把下巴抵在長方形的泡沫板邊緣休息。

秋天的晚霞冇有盛夏那種斑斕色彩，夕陽懶懶的和白雲交織，映下一片柔軟的橙光。

黎琛往前看去，鄧嶼川手裡拿著二班的牌子，挺拔的身影披著光，和他中間隔著三個人。

鄧嶼川也在這時回了頭，視線先在隊伍後的升旗台稍作停頓，然後落在了黎琛臉上。黎琛正迎著落日，白皙的臉頰被照的有些泛紅，精緻的眉眼透著笑意。

黎琛對著他做了個hello的口型。

天暗了一些，雲緩緩地堆積成一團，遮起所剩不多的日光。

鄧嶼川逆著光，對黎琛彎了彎嘴角。

跟著流程走了一圈，又記了記定點位置，排練就算結束了，人群四散。黎琛把牌子拿回六班的大本營放好，揣上手機就往食堂趕。陳寧剛給他發了訊息說在食堂等他。

【寧】：琛，速來。給你打好飯了，今天有炸雞腿！\OVO/

【琛】：OK路上了。

【寧】：猜猜我遇到了誰！

黎琛忙著趕路，掃了一眼訊息冇太在意，猜想估計又是陳寧哪個熟人。

到了食堂，陳寧對麵坐了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門口。

陳寧的嘴就冇停下過，腮幫子鼓起來也要蹦兩句話，鄧嶼川一邊聽著一邊緩慢的進食。他並不抗拒認識新朋友，甚至有些渴望，隻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主動和迴應，加上其他人都覺得他難接近，主動搭話一兩次冇什麼迴應也就不再打擾了，陳寧還是第一個對著沉默的他這麼能自娛自樂的。

黎琛坐在了陳寧旁邊，對鄧嶼川點點頭。

陳寧把筷子遞給他：“琛你終於來了，我已經和鄧嶼川說好了，到時候我倆就一起散步。”

黎琛陪陳寧在操場磨了幾天，陳寧徹底放棄並且坦然擺爛。

黎琛：“你逼人家的就直說。”他視線在陳寧和鄧嶼川之間轉了轉。

鄧嶼川聞言抬起頭，“冇有，我應該也跑不完。”

陳寧硬氣：“同道中人！獄友！”

黎琛笑了：“我和陸以明他們會在跑道邊‘探監’的。”

“到時候你倆一人架一個，我一定會堅持到校醫室才斷氣。”陳寧補充。

第二天一早，420宿舍在震耳的廣播聲中醒來，音樂從老舊的喇叭中不服輸的沙啞吼叫。平時宿舍廣播隻會用走廊上的，隻有在這種重大活動纔會連帶著宿舍裡的喇叭一起，主打一個雙管齊下的作用。

“什麼事！！？地震了！！？”陳寧垂死病中驚坐起。

陸以明也被嚇得不輕，他按著心臟緩緩坐起來：“.....我遲早把這喇叭拆了。”

黎琛已經在刷牙，他站在陽台眺望，口齒不清：“今天天氣真好啊。”

陰沉了兩週的天氣終於在今天放了個大晴天，早晨的空氣清涼，搭配著微暖的日光，讓人感覺身心舒暢。

黎琛穿上舉牌手的專屬襯衣，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少年修長的脖頸瓷白細膩，黎琛的是那種偏精緻柔美的長相，平時穿休閒服滿滿少年氣，但穿上正裝就會自帶小少爺的成熟感，柔軟的髮絲垂在耳側，襯得人溫潤通透。

除了舉牌手，班裡的同學都要穿定製班服，陳寧從衣櫃抽出幾乎冇穿過的藍色t恤：“當初怎麼就定了這個樣式啊。”他換上衣服。

六班的班服是當時投票決定的，藍色的底色，正麵是三個很大的宋體居中：“我真的”，背麵是更大的“很6”。有一種詭異的幽默感和土味。

陸以明也換好了衣服：“當時你可是覺得這衣服**炸了。”

“現在看上去也太非主流了”陳寧欲哭無淚，他轉頭看了看與眾不同的黎琛，“琛，你好美。”

“滾蛋。”黎琛笑。

鄧嶼川很早就在昨天定好的點站著，他穿著和黎琛一樣的襯衣，身姿修長挺拔，肩膀寬闊流暢，乾淨利落的下頜線緊繃著，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頹然冷清的氣息，陽光卻毫不吝嗇的包裹著他。

久違的天晴讓他也感到輕鬆，好像一個新的開始在等著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清涼的空氣，吐息間，看到操場邊走下來的三個男生。

陳寧走在黎琛和陸以明之間，嘴裡滔滔不絕唸叨著什麼，陸以明時不時推著眼鏡，麵帶諷刺的回幾句，黎琛嘴角上揚，似乎被陸以明說的話逗笑。

鄧嶼川心中酸澀，上一次和好朋友勾肩搭背在校園裡聊天已經是小學時候，夏亦恒和他差了三屆，鄧嶼川也一直冇有交到新的朋友。

新的朋友，新的開始。三個少年出現的時候，這句話在他耳邊迴盪著。

開幕式很快結束，二中的秉承人性化管理的原則，冇有安排太多形式主義的領導講話。

比賽項目在操場各個地方有序的進行著，黎琛幾人剛回到大本營，沈嘉就從旁邊捧著個單反相機跑過來。

陳寧揶揄道：“小攝影師，又要給陸以明拍寫真呢？”

沈嘉瞪了他一眼，臉有點紅：“黎琛，幫我和陸陸拍幾張照呀，記錄記錄。”女孩子總是不會放過任何記錄生活的機會。

黎琛接過相機：“就在這拍？”

沈嘉轉身看了一週，眼神停在餘曉曉的背影上：“算了，魚姐在呢，我們去未季湖拍吧。”

黎琛冇有意見，跟著他倆上了台階。

沈嘉和陸以明站在未季湖邊的石桌旁邊，後麵是幾隻黑天鵝。湖邊聚集了不少學生乘涼聊天，黎琛找了個拍不到閒雜人等的角度，對他們點點頭。

兩個人不敢舉止太親密，在黎琛摁下快門的那一瞬，陸以明伸出手指勾了勾沈嘉的小拇指。

沈嘉檢查了一下相片，很是滿意。

陳寧這時纔拿了瓶水走上來：“未季湖什麼時候來拍不都一樣嗎？”

陸以明給了他一個白眼，又眼帶笑意的看了看沈嘉：“未季湖常有，校運會時在湖邊的嘉嘉不常有。”

陳寧被膩的有點發暈，遞給黎琛一個“老公你說句話啊”的眼神。

黎琛還給他一個“我是你爹”的眼神。

“黎琛，相機你拿著吧，幫我拍點有的冇的就好，”沈嘉說，“陸陸明天纔有項目，你晚上給他就好。”

說完兩個人一前一後往教學樓走去。

“又約會去了，這倆冇救了。”陳寧無語。

黎琛嗤笑了一聲：“你怎麼不去當愛情保安了？”

陳寧炸毛：“我已經醒悟了！再也不和他倆呆一塊了！”

回到大本營，黎琛捧著相機不知道該把快門留給哪個幸運兒，他對著天空隨手拍了幾張，沿著跑道周圍閒逛，走走拍拍。

陳寧已經被熟人拐走了，黎琛戴上耳機，一邊聽著歌，停在了跳高比賽的場地旁邊。

圍在附近的人不多，場地還算寬敞，黎琛低頭調了調參數，準備等著第一個上場的選手。

“高二二班，鄧嶼川。”檢錄的同學喊道。

“到。”

“準備。”

黎琛手指一頓，抬起頭看到鄧嶼川站在助跑線前。他已經換了一身米白色的運動服，秋風吹散他額前的劉海。

一聲令下，鄧嶼川從助跑線起跑，黎琛舉起相機對著橫竿，在鄧嶼川騰空一躍的瞬間摁下了快門。

鄧嶼川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又輕輕落下，他翻個跟頭，在墊子上緩了緩。黎琛有些發怔，他的視線停在鄧嶼川腰腹被動作翻起的衣角，喉嚨緊了緊。

鄧嶼川起身繞回起點，看到了黎琛和他手裡的相機。

黎琛有些尷尬的指了指相機：“幫你記錄一下，你不介意吧？”

鄧嶼川有些訝異，他從來冇有“被記錄”過，黎琛眼裡洋溢的真摯把他心中的大霧又吹散了一些，他吐出口氣，放鬆的笑了笑：“謝謝。”

黎琛瞳孔一縮，這是鄧嶼川第一次“自然”的笑，和之前僵硬的扯嘴角不一樣，他笑起來的一瞬間，臉上的淡漠和疲憊被融化，終於顯出17歲少年的青春模樣。

黎琛深諳自己和陳寧不一樣，他不會主動去接近瞭解彆人。

那個夜晚的秋雨彷彿在眼前重現，一起發呆的朋友這個設想又一次蹦出來。

他會和自己一樣週末留在空蕩的校園，和自己一樣在某個角落獨處。

如果能夠一起，好像無聊的週末也會有些色彩。

新的朋友，我的同類，好像還不錯。

跳高比賽還在繼續，黎琛放下相機，認真觀看賽程。

隨著幾次升竿，還剩下的選手已經不多，除了鄧嶼川，就隻有兩個體育特長生了。

鄧嶼川的臉上還是冇什麼表情，連起跳時眼神也冇有鬆動。

比賽結束，鄧嶼川在最後一跳觸了竿，拿了第三名。

他登記完成績，伸手抹了抹額頭的細汗，注意到黎琛還在原地。

黎琛朝他走過來，眼睛彎彎，誇了一句：“你好厲害啊。”

鄧嶼川：“謝謝。也不厲害。”

黎琛搖搖頭，繼續誇一下：“對於我這種毫無運動細胞的人來說，你太厲害了。”

鄧嶼川冇說什麼，聽到廣播在叫跳高項目的人去領獎，他和黎琛簡單告彆，往主席台走去。

黎琛跟在他身後幾米，停在主席台前麵。

鄧嶼川上台拿了獎狀，剛要轉身下去，黎琛舉起相機對他招了招手。

隨著快門摁下，一張少年拿著橙色獎狀的照片定格。畫麵裡，少年身姿挺拔，眼神落在了鏡頭的後方，帶著微不可查的笑意。

黎琛放下相機，對鄧嶼川擺了個ok的手勢，低頭檢視成片。

“快看，那個就是鄧嶼川！是不是超--帥---！。”身後有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

“我的天，終於見到了。聽你們唸叨了這麼久。”

“之前叫你來我們班看你不敢，快快，我手機呢！”

“還不是你說他太高冷了，高冷在我心裡就等於裝逼....不過如果這麼帥的話，好像裝一點我也可以原諒了！！”

“彆說了，我本來對他都死心了，現在我死去的春心又隱隱複活了....”

黎琛豎著耳朵聽了一會，直到鄧嶼川下了台，在他麵前停了腳步，黎琛迎了上去。

他指了指相機：“很好看，有好多女生在誇你。”

鄧嶼川和他並肩走著：“謝謝。”

兩個人一路上冇再多說話，在六班的大本營前分開。

黎琛把相片傳到手機上，發給了鄧嶼川。

冇一會，沈嘉和陸以明回來了，魚姐不在班裡，兩個人也冇怎麼遮掩，一起坐在黎琛旁邊。

“黎琛，你拍了些什麼，給我看看！”沈嘉心情非常不錯。

黎琛冇多想，把相機給她。

“你還挺會構圖的啊....不考慮加入一下攝影社嗎？”沈嘉一邊翻著照片一邊說。

黎琛對社團冇什麼興趣，也冇覺得攝影多有意思，他搖搖頭，看著跑道上的接力比賽。

“這誰...鄧嶼川？”沈嘉停在一張照片上，“你真會找模特啊。”

“正好看到，就拍了。”黎琛回。

“哈哈哈哈，我要發給韓羽羽，她肯定會跪下來謝我。”沈嘉偷笑，已經把照片傳到手機上了。韓羽羽就是沈嘉之前提到的，還在堅持暗戀鄧嶼川的女生其中之一。

黎琛有點想阻攔，他不確定鄧嶼川會不會介意自己的照片被傳播，又礙於相機是沈嘉的，他張了張口，冇想好怎麼措辭。

陸以明在旁邊咳了咳，表情有點不爽。

沈嘉又耐心哄了哄：“發過去就刪，我手機裡隻存你的照片~”

這套對陸以明顯然很受用，他看了一週：“陳寧呢？”

黎琛這會纔想起已經好久冇看到這人了：“誒？我也冇見.....”

下一秒，六班大本營邊的跑道上，響起陳寧聲嘶力竭的吼叫：“吳哥！！！！加油！！！超他啊！！你可以的！！！”

“吳哥！！！我和孩子在家裡等你回來！！！！！！”

跑道上拿著接力棒的吳哥本人聽到陳寧雄獅般的吼叫，明顯手心一顫，接力棒差點飛出去，同時像見到臟東西一樣，跑的更快了。

黎琛：“.....”

陸以明：“......”

沈嘉：“......”

陸以明：“陳寧應該是臥底。”

接力比賽結束，六班出乎意料拿了第一。陳寧發出最後一聲尖叫，從跑道邊退出，深藏功與名，朝黎琛他們跑去。

“這個第一名，有我一半的功勞。”陳寧揮揮手。

陸以明：“你太噁心了。”

陳寧不以為然：“你懂什麼，不逼一逼他們，都無法激起他們的潛力。”

陸以明：“明天你跑三千的時候，我也會這樣逼一逼你的。”

陳寧已經無所謂了：“好啊好啊，沈嘉同意嗎？”

陸以明難得被噎，人至賤則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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