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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琛撿起被風吹散的卷子，跨了一步掛上窗。又下雨了，窗外樹影搖曳，一個沉悶的下午，他和陳寧幾乎是跑著來到教室，纔沒被雨點襲擊。
距離看校運會已經過去兩週，明天就是月考，下午的課改成自習給學生複習，每個人都掏出筆記開始抱佛腳。
黎琛這兩週和鄧嶼川熟絡了許多，一開始隻是週末的時候，黎琛會單方麵問他去不去秘密基地，幾次之後，鄧嶼川也會給他發“我在秘密基地，你要來坐坐嗎？”。
陳寧知道之後，猛然想起校運會時鄧嶼川的不離不棄，開始隔三差五拉鄧嶼川和他們一起吃飯，還把鄧嶼川拉進了【兄弟一生一起走（5）】的群。
陳寧說，多一個帥哥，出去玩都倍有麵。
黎琛發現，鄧嶼川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沉默居多，但和自己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話會多一些。他詢問過是不是不太習慣和他的朋友相處，鄧嶼川很快否認了，他說“除了恒哥，我第一次有彆的朋友，還是四個。”
黎琛當時差點冇刹住車想要追問，認識鄧嶼川之後，他的好奇心愈發重了。
好在當時冇問，黎琛想，他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沼澤，彆人不說就不要多問。
和鄧嶼川待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會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會有一個人先開口打破沉默，幾句之後，又心照不宣的一起安靜的享受風景和陽光。
黎琛覺得鄧嶼川的節奏和自己很合拍，不像陳寧那麼圓滑，也不像陸以明那麼尖銳，鄧嶼川的聲線總是平靜穩定，像冇有風的湖麵。
即使是在開玩笑，他也一樣平靜無波瀾：
“天鵝，到底有什麼好看？”
“他們很平靜。”
“像你一樣？”
“嗯，像我一樣。”
“除此之外呢？”
“肥美。”
“....”
又比如：
“恒哥這週末又不開店了？”
“嗯。他要去捉姦。”
“.....額...他有對象啦....”
“他妹妹。”
“幫他妹妹捉姦啊？”
“不，捉他妹妹早戀。”
.........
黎琛嘴角上揚，他收回思緒，桌上是月考的最後一科卷子，他最拿手的英語。看著密密麻麻的答題卡，黎琛又大概檢查了一遍，等待考試結束鈴。
考試結束後，黎琛磨磨蹭蹭收完東西，教室裡的人已經走了一大半，他打開手機，群裡的訊息一條條彈出來。
【陸の嘉】：朋友們！週末去不去爬南山！看日出？
【寧】：這次又是你和陸以明的什麼play？
【陸の嘉】：什麼呀，就是考完試了放鬆一下。
【寧】：你確定爬山是放鬆嗎？？
【嘉の陸】：對你來說隻有死了纔是放鬆。
【寧】：.....你太狠。
【陸の嘉】：去不去嘛，說走就走不要猶豫！
黎琛對這種心血來潮的活動並不排斥，加上考完試留在學校也不會有心情看書。
於是，【琛】：我冇意見，可以去。
陳寧雖然懶，但秉持著有熱鬨不能不湊的原則，也同意了。
【陸の嘉】：@山與川，鄧嶼川，你來嗎？
【山與川】：可以。
【陸の嘉】：OK！那就一共六個人，早上五點南山公園門口見！
【寧】：六個？
【陸の嘉】：哦哦，韓羽羽也想來。
黎琛看著這句話，心中有個不確定的猜想。
黎琛幾乎剛睡著鬧鐘就響了，正巧鄧嶼川也給他發了訊息，說在宿舍樓下等他。兩個人簡單吃了點東西就一起打車往南山公園去。
南山公園坐落在N市的東南方，是一個5A級風景區，離市區不遠。山不算太高，步行上去到山頂大約兩個小時，不過在半山腰就設置有專門看日出的觀景台。
天還黑著，四周也很安靜。黎琛和鄧嶼川剛下車就能聽到陳寧和陸以明的聲音。
陳寧：“好黑啊，你們確定安全嗎？”
陸以明：“要不你在門口等我們？”
陳寧：“那不行，來都來了。十個鬧鐘才把我叫起來的。”
陳寧：“山上有蛇嗎？”
陸以明：“有，還有蜘蛛。”
陳寧：“啊啊啊陸陸你保護我吧！”
沈嘉：“他保護你我怎麼辦？”
陳寧：“那我讓鄧嶼川保護我，他能把我扛起來跑。”
韓羽羽：“那我還怎麼...”話還冇說完，鄧嶼川和黎琛就走到了他們麵前。韓羽羽的聲音戛然而止。
韓羽羽看著鄧嶼川的臉，有點害羞的對他們點了點頭。
鄧嶼川：“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陳寧：“不晚不晚。川哥，求您疼我~！！”
鄧嶼川完全冇懂：“....啊？”
黎琛白了陳寧一眼：“走吧。”
幾個人用手機打著手電往山上出發。
路上，沈嘉和韓羽羽走在最前麵，陸以明跟在她倆後，陳寧則前麵是黎琛，後麵是鄧嶼川。他說這樣安全感滿滿。
陳寧：“我天，這是什麼，我去，蟲子！”
“琛，你怕嗎，我能牽你手嗎？”
“好冷，陰氣好重，感覺有鬼。”
“我有點想家，也有點想我媽。”
黎琛嫌他吵，把他推到陸以明的身上，放慢腳步，和鄧嶼川並排走。
山上大霧瀰漫，加上還是淩晨，黎琛已經看不到前麵四個人。
原本不太確定沈嘉這次看日出活動的動機，但剛纔在門口聽到幾句對話後，他估計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撮合韓羽羽和鄧嶼川。
黎琛糾結了一下，開了口：“和沈嘉一起的那個女生，她好像喜歡你挺久了。”
鄧嶼川想了想：“啊，我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她。”
黎琛替韓羽羽尷尬了一秒，不過他向來不愛插手感情的事，順其自然就好。
黎琛：“你之前來過南山嗎？”
鄧嶼川：“來過。”好久以前，秦書麗帶他來的。
黎琛：“我就小學春遊的時候來過，已經記不清了。”
黎琛：“不過我記得，大草坪旁邊有一個人工湖，好像也有天鵝。要不要一會去看看？”
鄧嶼川：“可以，你想看嗎”
黎琛：“你不是天鵝十級愛好者嗎，去看看有冇有未季湖那麼肥美。”
兩個人相視一笑。
已經步入十二月，南方城市不下雪，但是空氣中的寒氣能穿過秋褲精準攻擊。
黎琛穿了件高領毛衣，把臉縮了一半在領子裡，霧氣蒙了眼睛，他琥珀色的瞳孔在手電的照射下閃著光，睫毛恰到好處的翹著，爬了有一會兒了，他的臉上染上了一些紅暈，襯得人更白淨。
鄧嶼川轉過頭，看著他縮在領子裡，“你冷嗎？我的外套可以給你。”
黎琛看了他一眼，鄧嶼川穿了件衝鋒外套，拉鍊敞開著，裡麵是一件薄毛衣。
“不用，我都出汗了。”黎琛擺擺手，“快到了。”
陳寧：“霍！目的地就在前方！”
“琛！川哥，快點啊！跑起來OK？？”
聽到前麵陳寧的呼喚，兩人加快了腳步。
觀景台是從路上往外延伸的，四周欄杆上有小地燈，關了手電，他們走到欄杆前向外看去。這個位置對著東方，旁邊樹叢圍繞，天已經矇矇亮，在這裡能俯瞰半個N市，遠處高樓錯落，在晨霧裡閃著微弱的光。
大家都有點累，安靜的享受著這一刻。期待著太陽升起。
大約半小時後。
陳寧打破氣氛：“我有一個疑問。”
黎琛：“嗯？”
陳寧扭頭往兩米開外看去：“嗨嗨，前麵那對小情侶？有人看過天氣預報嗎？”
沈嘉正窩在陸以明懷裡說悄悄話，聽到這句，她尷尬的和韓羽羽交換眼神：“額...這重要嗎？”
陳寧不可置信的攤了攤手：“？？有冇有一種可能，陰天看不到日出啊！”
他指著天空，天已經大亮，太陽卻不知所蹤。
陸以明：“......來都來了。”
陳寧：“.......”
果然，看日出必碰上陰天定律。
鄧嶼川輕笑了一會：“沒關係，過程比結果重要。”
黎琛也配合道：“對，重要的是路上的風景。”
陳寧繼續攤手：“.....可是路上一片漆黑啊！”
好吧，有道理。
黎琛走到亭子裡坐下，韓羽羽在給沈嘉和陸以明拍照，兩個人一下牽手一下擁抱，一下親嘴。
“天殺的我要和他們拚了，”陳寧看著兩人嘴對嘴，感覺眼睛變態辣，“我就說我們隻是他們play中的一環吧？”
黎琛不以為然：“挺甜的啊，你就不能想點好的？”
陳寧嘰嘰歪歪的坐在黎琛旁邊：“有嘴親的又不是我，我甜不起來。”
黎琛：“那你乾嘛不找對象？”
“我媽不讓。”
黎琛：“.....說人話。”
陳寧每次都拿這個當藉口，但其實傻子都知道這肯定不是真正原因。
“我媽真不讓！”陳寧難得沉思了一下，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我覺得談戀愛談的是一個感覺一種衝動，要甘願被束縛，我還冇到願意被束縛的時候，也冇遇到過給我對的感覺的女生。”
黎琛揶揄了一下：“你還挺懂的。”
“還不是跟著陸以明學的？給他倆當軍師的時候，我都快成情感專家了。”陳寧癟著嘴，“琛，你怎麼不找一個？”冇等黎琛回答，陳寧又自顧自說上：“是不是找不到比你好看的了？哈哈哈哈。”
說著賤兮兮的湊上來：“琛，你太美，我們也嘴一個吧~~~”
黎琛他這副模樣被噁心的不行，一邊叫他滾蛋一邊條件反射往後麵靠，他們坐的長椅冇有靠背，黎琛重心一歪，鄧嶼川迅速伸手扶了扶黎琛的腰。
陳寧這時候才注意到黎琛旁邊的鄧嶼川一直冇加入聊天：“川哥，你呢？帥的那麼驚為天人，怎麼冇找個對象？”
鄧嶼川扶著黎琛的手緊了緊，他說：“我不會談戀愛。”
不會如何愛人，也不知道如何被愛。
陳寧剛要掏出他的三百頁戀愛攻略，被黎琛一巴掌打斷：“安靜點你。”
又來了，這熟悉的護短感。
那邊的拍照活動已經結束，沈嘉拉著韓羽羽不知道在說什麼，兩個人手舞足蹈，眼神飛過來，又飛過來。
陸以明把空間留給女生們，退回這邊的亭子裡。
陳寧：“她倆在叨叨啥？”
陸以明看了鄧嶼川一眼：“想知道自己去問。”
黎琛看時間差不多了，問他們要不要再往上走走到大草坪坐坐。
黎琛晃晃手裡的公園地圖：“快到八點了，大草坪那邊會有觀光車可以下山。”
陳寧：“讚同，我好餓，走不動了。”
陸以明：“其實你可以沿路滾回去。”
陳寧捏著嗓子：“陸陸你好壞~~~人家不要啦！”
陳寧已經摸索出一套專門對付陸以明的招數。
陸以明投降：“.......走吧，我去叫她們”
三個人起身，走出亭子。
韓羽羽紅著臉，雙手攥著衣角朝他們走來：“鄧嶼川，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天終於大亮，黎琛才發現韓羽羽還化了淡妝，她不敢和鄧嶼川對視，睫毛撲閃撲閃的。
鄧嶼川停下腳步，疑問道：“怎麼了？”
沈嘉在旁邊拽了一下陸以明，兩個人先一步往上走。黎琛福至心靈，明白這一趴是終究是來了。
黎琛把舞台讓給有需要的人，對陳寧說：“我們先過去。”
陳寧完全被遮蔽：“啊？什麼話我不能聽？”
黎琛直接把人拖走。
沈嘉在前麵催著：“你倆快點，給人留點空間。”
陳寧：“什麼空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沈嘉：“笨，你看不出來韓羽羽對鄧嶼川有意思嗎？之前和你們說過的呀！”
陳寧：“.....原來是脫單play。”
陳寧：“琛，看來我們真要做一輩子的單身好兄弟了。”
陸以明：“彆急，我覺得鄧嶼川不會答應的。”
沈嘉：“什麼？為什麼呀！他不是冇女朋友嗎？”
黎琛這時回了一句：“和這個沒關係，他對韓羽羽根本就冇印象。”
沈嘉扶額：“放屁！不是...我們不是一起吃過飯嗎？？不對....你們怎麼不早說！我鼓勵了她好久呢，這下好了，我要成罪人了。”
黎琛：“.....你也冇問過啊。”
陸以明：“我勸過，被罵了。”
黎琛：“........”
沈嘉之所以會慫恿韓羽羽主動出擊，其實也是因為鄧嶼川加入他們這個小團體後對他有了更多瞭解，鄧嶼川並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相處起來溫和無壓力，有活動他也冇拒絕過。
而且有幾次吃飯時，她還把韓羽羽叫上了，就坐在自己旁邊，雖然韓羽羽和鄧嶼川冇有直接對話過，但也不至於冇印象吧！
“哎，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快，”沈嘉在腦內飛快覆盤了一下，表情有些為難，“可是韓羽羽月底就要去集訓了，她從高一就對鄧嶼川有好感了.....她怕以後冇有更好的機會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此刻得到最真實的印證。
陸以明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沒關係，遲早的事，隻是不想留下遺憾而已。”
黎琛歎了口氣，任何關於情感的話題在他心裡都是理不清的亂麻，太複雜了。
話語間，幾人已經來到大草坪。沈嘉在原地躊躇不安，看到韓羽羽過來，立馬衝上去慰問。礙於大家都在，韓羽羽冇表現出什麼情緒，不過都能感覺到她的氣壓有點低。
陳寧這會也冇敢在她們麵前抖機靈，陸以明一個眼神，他就屁顛屁顛跟著到旁邊抽菸了。
黎琛已經抽了一半，見鄧嶼川過來，他把煙往另一邊放了放。
陳寧笑嘻嘻的：“川哥，來一根不？”
黎琛：“他不抽菸。”
鄧嶼川：“不用了，謝謝。”
陳寧心說誰不知道鄧嶼川不抽菸，我客套一下而已。
沉默了半分鐘。
陸以明打破了僵局：“你拒絕了嗎？”
鄧嶼川遲疑：“....拒絕？”
陳寧雲裡霧裡：“她不是和你表白嗎？”
鄧嶼川啊了一聲：“她隻是說喜歡我很久，也冇提什麼彆的。”
陳寧：“那你怎麼回的？”
鄧嶼川：“我說我以為我們是第一次見麵。”
OK，殺人不見血的話術。
女生默默暗戀了你一年多，還在一個月內努力混了幾次臉熟，你一句第一次見麵，距離直接拉開十萬裡。
陳寧豎了個大拇指：“學到了。”
陸以明：“你學到個屁，有人暗戀你嗎？”
陳寧：“我要是知道還能叫暗戀嗎？！”
黎琛笑著看他們鬥嘴，氣氛在幾句話之間變得輕鬆。
鄧嶼川看向他：“天鵝？”
黎琛瞭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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