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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索？你來乾什麽？”
見到瑪索索，錫霍第一個叫了起來。
他怒視著瑪索索馬車周圍的一眾護衛，嗬斥道：“本王子要你們好好保護公主，你們就是這麽做事的？！”
嘩啦啦……
一眾瀚帖兒部落護衛跪了一地，麵色愧疚。
“兄長，不怪他們，是我自己執意要來的。”
瑪索索下了馬車，緩步朝這邊走來。
範閒眼尖，瞧見瑪索索手中還攥著一支髮簪，想來她就是用這一枚髮簪自儘作為威脅，逼這些護衛帶她來此。
觀察間，瑪索索已經到了眾人麵前。
“兄長，範提司，”她盈盈下拜，懇切道：“我離家日久，希望這次可以借著範提司去部落，前去探望父親。”
說話間瑪索索淚眼漣漣，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範閒將征詢的目光看向錫霍，卻見錫霍皺了皺眉，搖頭道：“不行索索，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對你……”
“兄長！”
瑪索索打斷錫霍的話，抽泣道：“父親那裏我自會解釋，可你若是連我見母親父親的機會都不給，留我一個在定州城孤苦伶仃，你忍心嗎？”
“這……”
錫霍看著泣不成聲的妹妹，皺眉糾結起來。
範閒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開了口：“錫霍王子，不如帶上瑪索索公主吧。”
“若是巴特族長有什麽不滿，便說是我不知內情，非要帶著公子探親。”
範閒一句話，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當然，他也隻是從錫霍和瑪索索的狀態，看出瑪索索和巴特似乎有什麽內情，他本身的確是不知道的。
“也好，就依範恩人所言！”
錫霍答應地十分爽快，對著瑪索索吩咐道：“上車去，在隊伍最中間走，我一路上會保護你！”
他本身是極疼這個妹妹的，不然也不會在征西將軍府前當街罵人，現在又範閒開口，他正好就坡下驢。
“多謝範提司，謝謝兄長。”
瑪索索連連道謝，返身上了馬車。
隨著瑪索索一行並入，前往瀚帖兒部落的隊伍繼續啟程。
範閒對這次前去的期待，又多了幾分。
瑪索索與她父親巴特之間，到底有什麽矛盾？
車轔轔、馬蕭蕭。
一行人浩浩蕩盪出了城，卻又停住了腳步。
一個賣胡餅的胡漢混血漢子，擔著擔子來到了範閒身邊。
錫霍正欲驅趕，卻發現範閒衝他使了個眼色，帶著賣胡餅地出了隊伍。
“原地修整！”
一行人在錫霍的帶領下，讓開官道，在草地上等著範閒。
另一頭，範閒已然隨著那漢子走到了僻靜處。
範閒蹙眉看向漢子，出聲道：“北鬥七星高？”
“哥舒夜帶刀。”那漢子用不太標準的定州方言回了一句。
暗號對上了。
這詩句，是陳朔臨走時，範閒與他商議好的全新聯絡暗號，全是他那晚在皇宮未曾默誦出來的名句。
在另一個世界膾炙人口的名篇絕句，因為世界不同，到了這裏，成為了最合適不過的接頭暗語。
範閒的眉頭舒展開來：“陳朔安定住了？”
漢子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到了範閒手中。
範閒仔細檢查了書信一番，發現未曾開封過，這才將其打開。
書信的內容很長，用得是範閒已經爛熟於心的密語寫就，寫信人正是陳朔。
信中寫明，陳朔等人隨勒北桐到草原後，借著陳朔在草原上的訊息渠道，躲避著右賢王的追捕，一路突破，到達了左賢王帳下。
左賢王已經知道右賢王的狼子野心，收留了勒北桐，至於陳朔等人，則被勒北桐推說為在慶國結識的好友。
左賢王給了勒北桐緹爵都尉的官職，負責審查左賢王部官員的違法、通敵行為，可謂是委以重任。
而後，勒北桐在方德柳等人的參謀下，向左賢王獻計，聯合左右丞相、貴人議會向右賢王施壓，致使右賢王無奈之下將指揮權交給日逐王，自己則親自去單於金帳辯罪。
而草原西北部，也有蠻人進犯，日逐王分派了一半兵力前去抵擋，定州邊境上的西胡軍隊，驟減為五萬左右。
“五萬……右賢王想要趁機建立不世之功，難了……”
範閒輕笑一聲，將信重新裝了起來封好，遞給賣胡餅的漢子：“把信送給言冰雲，然後告訴陳朔，做得不錯，暫時可以潛伏起來，自保並增強實力。”
“是！”
漢子收好信，擔著胡餅朝城內走去。
範閒目送其離去，並不怕他被有心人盯上。
且不說密語隻有他與陳朔、言冰雲等寥寥幾人知曉，單說這位漢子三兩步混入人群，再出來時已經無聲無息化作羽扇綸巾的儒士的手段，便不是等閒人能追蹤得了的。
送走了報信的人，範閒回返，隊伍繼續啟程，所有人都默契地冇有問他到底去乾了什麽。
瀚帖兒部落在定州城南，兩百裏外的一處綠洲內，地形易守難攻。
哪怕都是精良馬匹，輕車熟路範閒等人也走了足足兩天纔到。
到達瀚帖兒部落的時候，是傍晚時分。
錫霍已經先行一步，報了信。
瀚帖兒部落準備了盛大的歌舞，來歡迎範閒的到來。
作為一族之長、部落首領的巴特，年過六旬卻壯碩如牛，半裸著上身等在寨門口。
見到範閒，他眼前一亮，笑著上前：“哈哈哈，這位便是小範大人吧，果然如查克瓦所說，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
我這相貌在西胡審美當中，可是徹頭徹尾的瘦猴。
這位巴特族長看著粗豪，說起套話不比京都裏的人精差……
範閒心中腹誹，麵上卻笑著依西胡禮節行禮：“見過巴特閣下，您的光芒，滋養瀚帖兒鐵蹄踏過的每一寸土地。”
這番應對，顯然搔到了巴特的癢處，讓他更加熱情：“走走走，小範大人，我們寨中詳談。”
範閒點頭應答。
便在這時，瑪索索從馬車上下來，朝著巴特施施然行禮：“父親。”
巴特轉頭看去，笑臉頓時冷了下來：“哼！”
他扭過頭，朝著正縮著脖子往外躲的錫霍喝道：“錫霍，誰讓你把她帶來的？！”
錫霍渾身一震，垂著頭不答話，與往日張揚的樣子判若兩人。
“父親……”
瑪索索美眸泛紅，輕輕拽了拽巴特的胳膊。
“哼！”
巴特冷哼一聲，躲開了瑪索索的手：“我不是你的父親，我冇有回家還要穿著漢家服飾的女兒！”
這話說出，瑪索索宛如遭到雷擊。
她站在原地，泣不成聲。
“族長，”查克瓦在這時站了出來：“範恩人還在場，其他事以後再說。”
這話提醒了巴特，他不去管瑪索索，對著範閒道：“對，小範大人，我們去寨子裏，部落有不少好男兒、好姑娘，都等著同你見麵呢！”
一行人朝著部落內走去，瑪索索也收起了啜泣。
半路上，查克瓦瞅著空隙，湊到了範閒跟前：“範恩人，公主當年明明可以做側妃，但為了避免影響大皇子前途，自願降低位格做了姬妾。”
“後來公主被大皇子留在定州，族長要她回部落她不願意，自稱嫁夫隨夫，族長心疼女兒幾次不聽話，又守了活寡，生了大氣……”
範閒聽著，點了點頭，心中恍然大悟。
原來是一出為愛奮不顧身的女兒和倔脾氣父親的親情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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