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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海夫婦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在眼神之中看到了憂慮。
這時候溫雲蘅關上門。
然後笑著對他們說,“爹,娘,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可是她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這是受什麼委屈了?”溫夫人伸手要來拉她。
卻被溫雲蘅給讓開了。
“我拉著雲溪呢。”她說。
溫夫人聞言一臉擔心地再次和溫如海對視了一眼。
“雲蘅,雲溪的事情不怪你,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去沐浴一番,好好睡一覺……”
溫如海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可臉上的擔憂怎麼也掩飾不住。
“爹、娘,我真的冇事,我有話跟你們說。”
溫雲蘅說完,拉著溫雲溪從他們二人中間穿過。
看著女兒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走進屋內,二人更加擔心了。
“爹、娘,你們坐,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們說。”
溫雲蘅在胡床上坐了下來,順手拿出手帕,把自己臉上的淚水擦了擦。
“雲蘅,你有什麼事,明日再……”
溫夫人走過來,就準備在她身旁坐下來。
“娘,你不要坐這裡,雲溪在這裡呢。”溫雲蘅趕忙把她給推開。
溫夫人往後退了幾步,站直了身子和溫如海麵麵相覷。
“相公,明天你帶雲蘅找大夫給瞧瞧。”溫夫人小聲說道。
“看什麼?我又冇病。”溫雲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冇病,冇病,主要是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夫人,你去給雲蘅倒一杯安神茶,再給他燒些熱水,好好休息一下,有話我們明天再說。”溫如海人站了起來,順著她話說。
“坐下,現在你們好好聽我說話。”溫雲蘅一拍胡床,生氣地道。
溫如海和溫夫人趕忙乖乖坐下,彷彿身份互換,他們纔是孩子一般。
“雲溪,阿姐剛纔是不是太凶了,你可不要跟阿姐學。”溫雲蘅忽然轉頭,向著空無一人的右邊說道。
溫如海夫妻兩見了更是擔憂了。
同時也更不敢動了。
生怕刺激到溫雲蘅,加重了病情。
“我之前有跟你們說過,我擺攤的時候,遇到一個叫徐長卿的吧?”
“自然是說過的,他送給咱家的靈房,我都燒給祖宗了,老祖宗也很喜歡,但是不讓燒了,說那麼多大宅子,也住不了,還得交稅。”溫如海小聲抱怨道。
溫夫人立刻用胳膊肘子輕輕抵了溫如海一下。
然後笑著說:“當然知道,你說他長得英俊,人特彆地好。”
“?”
溫雲蘅心中滿是疑惑,我說過這樣的話?
“雲蘅,隻要你喜歡,即便是他再窮,為娘也不反對,不過這人生過往不同,家庭情況不同,很容易產生矛盾,你要想清楚……”溫如海看似神色平靜,語重心長地勸說著。
實際上心中滿是憤怒、焦急和無奈,可為不刺激到女兒,隻能耐心忍耐著。
“你們在說些什麼?好好聽我把話說完。”溫雲蘅眉毛一挑道。
“好,好,你說,你說。”溫如海夫妻二人聞言,如同孩童一般的乖巧。
“徐長卿這個人,雖然有點油滑,但是人還是很不錯的,也很有學識、而且能力也很強……”
溫如海夫妻二人聞言再次對視了一眼。
“呃……這些都不是重點。”溫雲蘅感覺自己有點被繞進去了。
“今天他跟我說……”
溫雲蘅一點也冇有隱瞞,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所以,你說你見到雲溪了,雲溪也在這裡?她……她……”
溫夫人聞言滿臉悲切,既有期待,又有悲傷,眼眶中的淚水眼看著就要滾落下來。
溫如海就要冷靜多了,首先想到的是女兒是不是遇到了騙子。
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藥,還是被人下了幻術。
大乾的幻術在長安和洛陽非常風靡,經常有人靠此行騙,雖然此地是小地方,不代表冇有。
“你說,他和你肢體接觸,你就能看到雲蘅?”溫如海沉聲問道。
溫雲蘅點了點頭。
“怎麼接觸?拉手?擁抱?還是……”
“爹。”溫雲蘅皺了皺眉頭,重重的叫了一聲。
“冇你想的那樣齷齪,他隻是碰我一下,甚至我聽他說,如果不怕浪費能力,隻要一指我,我就能看到雲蘅了,而且雲蘅還在這裡呢,麻煩你說話注意點。”
溫如海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
“嗚嗚……”這時候溫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始嗚咽起來。
“娘。”
“夫人。”
“雲溪,我的寶貝,娘娘對不起你,娘好想你……”
溫夫人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麼多年所有的擔心、自責和思念一次性爆發出來。
……
“爹。”
“嗯?”
“雲蘅姐姐今天為什麼哭啊,哭得好傷心呢?”
糖糖捲縮在徐長卿的懷中,翻看著徐長卿畫的葫蘆娃,忽然抬起頭來問。
徐長卿想了想說:“因為雲蘅姐姐的妹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她想她了呢。”
“哦?是跟我娘一樣嗎?”
糖糖仰著脖子,大眼睛裡滿是迷茫和純真。
徐長卿聞言心中有些酸澀,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想孃親了呢?”糖糖低下頭說。
徐長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孃親一定也在想你了。”
“爹,我想睡覺覺了。”糖糖彷彿失去了興致,把連環畫合起來說。
“好。”
徐長卿把她放平,放在自己的腋下,摟著她,輕輕地拍打。
糖糖捲縮著身子,緊靠著徐長卿,埋著頭,輕聲地哼唱起來。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
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
蘭花卻依然,苞也無一個。
眼見秋天到,移蘭入暖房,
朝朝頻顧惜,夜夜不能忘。
但願花開早,能將宿願償,
滿庭花簇簇,開得有多香。
“你在唱什麼?”
“孃親哄我睡覺覺的歌,我唱給我自己聽,哄我睡覺覺。”
糖糖埋著頭聲音沉悶地說,徐長卿感覺衣服上有一絲絲的濕潤。
看著肩膀輕輕抽搐的糖糖。
徐長卿並冇有把她抱起來安慰。
而是繼續輕拍著她。
糖糖停止了哼唱,豎著耳朵聽著,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唉……”
徐長卿伸手關掉了房間裡的燈。
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隻能聽見幾聲蛙鳴和糖糖平穩的呼吸聲。
徐長卿靠在床上,睜大眼睛,漸漸地適應了黑暗。
一縷月色順著破損而又矮小的窗戶照射進來,帶來一絲的光亮。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徐長卿心情一時有些低落。
“嘻嘻。”
忽然睡夢中的糖糖,發出快樂的嬉笑聲。
徐長卿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把抑鬱的心情甩到了腦後。
心中一動,兩界鏡出現在他的手中。
翻開藉著月色看了一眼,依舊冇有溫雲溪的記錄。
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徐長卿也冇再關心,正準備把賬本放到一邊,藉著月色,忽然發現床邊還站著一個人,嚇得他一跳。
趕忙伸手虛掩著糖糖的眼睛前,然後打開了燈。
隻見溫雲溪站在床前,臉上滿是淚水,啪嗒、啪嗒地落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徐長卿有些詫異的問。
她不是和溫雲蘅回家了嗎?
“娘娘哭了,我好難過。”溫雲溪哽嚥著說。
徐長卿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
最後想了想,隻能擁抱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不哭了,你娘如果知道你這麼傷心,她肯定會更難過的。”
“陽差大人,你能讓我抱抱娘娘嗎?我想跟她說,她不用說對不起,她很乖,很聽話,我很想抱抱她,跟她說說話……”溫雲溪哽嚥著道。
“好,我答應你。”
“謝謝大人。”
“不用謝。”
徐長卿發現,這小姑娘其實很善良,很有禮貌。
“我不哭了,我要去找阿姐了,我答應阿姐,今晚和她一起睡覺覺呢。”溫雲溪鬆開徐長卿。
“好,那你……”
徐長卿本想說,那你路上小心點。
可話到嘴邊,才知道,她一個詭,有什麼好小心的。
“大人再見。”
溫雲溪用自己的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聳著鼻子,衝著徐長卿搖了搖手。
“再見。”
然後就見她“忽悠”一下不見了。
徐長卿心中一動。
拿起桌上的賬本。
果然兩界鏡上出現了新的記錄。
姓名:溫雲溪
境界:厲鬼
執念:
1、擁抱母親,跟她道一句思念,道一句很愛她。
2、跟父親說,不要那麼累了,要照顧好孃親和姐姐。
3、阿姐說,要帶我看她的新郎官,新郎官是什麼?
4、孃親說,帶我去看鳳凰,她說南山有一隻會飛的七綵鳳凰鳥,可漂亮呢,她是不是忘記了?
5、溫華哥哥說他有朝一日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劍客,但是我好久冇見他了,他現在怎麼樣啊?
6.阿奶在世的時候說,我會長小尾巴,變得很厲害,可是我長不大了,怎麼才能長出小尾巴呢?
7、好像跟爹孃一起吃一頓美味的南詔國飯菜啊。
8、阿姐,土裡麵有老鼠,她們咬我肉肉,好疼啊。
9……
10……
11……
狀態:遊離於天地之間。
揚柴酬勞:未知
這麼多執念?
徐長卿非常驚訝。
而且為什麼報酬未知。
這兩界鏡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不過這麼多執念,她準備拿什麼來付報酬?
徐長卿非常好奇。
不過,溫雲溪如果還活著,她現在一定長得跟她阿姐一樣漂亮,活得很幸福。
可是有時候,命運完全冇有任何道理可講。
徐長卿收起兩界鏡,關上油燈,屋內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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