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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太好吧……”徐長卿出於不能的想要拒絕。
但旋即就看到了溫雲蘅滿臉的期盼和哀求,心裡那份不忍的情緒瞬間浮現起來。
於是點了點頭。
問允許立刻麵露欣喜之色,於是趕忙去學堂,找了熟悉道路的小廝,拿了錢銅錢,讓他們跑一趟,告訴溫夫人準備一下。
“糖糖,收拾收拾,把你想要帶的東西帶著,今天我們去溫家做客。”徐長卿摸了摸糖糖的小腦袋瓜。
糖糖聞言,立刻歡呼雀躍起來,收拾她珍貴的連環畫和玩具娃娃去了。
就在徐長卿想著要不要跟師傅說一聲,就見有比自己去的還早的工友從石場回來,告訴徐長卿今日停工。
徐長卿也轉身去收拾了一下。
如今糖糖的小日子過得跟先前大不一樣了,徐長卿出門有一大堆她的東西要帶著。
被擦得鋥亮的水葫蘆,專門用的洗的乾乾淨淨的手帕,精緻的小草帽。
徐長卿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忽然感覺體內的兩界鏡有所躁動。
反正彆人也看不到兩界鏡,於是徐長卿隨意的祭出來看了兩眼。
讓徐長卿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關於溫雲溪的部分,竟然出現了陽差報仇。
而是變成了捧珠龍女四個字。
捧珠龍女?
這是什麼操作?
他記得上輩子小時候,看西遊記裡麵,菩薩身邊兒好像有個侍女,手裡捧著個蛋,莫非那就是捧珠龍女?
但是當他細心感受兩界鏡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
你消除我幾多執念,我助你度過無量塵劫。
到現在徐長卿才知道,所謂的陽差,是要度過諸多劫難的。
不是所有的亡魂都是好亡魂,有些亡魂殺伐無度,是需要動用暴力手段去消滅的。
有些亡魂的執念,去幫他消磨也是困難重重地,這些都是自己的劫難。
隻有曆儘塵劫,自己才能修成正果。
不過所謂的修成正果到底是什麼,徐長卿也不清楚。
反正就是雲溪在兩界鏡內小心的變化,讓他領悟到了很多東西。
彷彿本來就該知道的。
“來之前,我孃親就已經做足了你來我們家做客的準備,他跟我爹一起去菜市場挑選新鮮的菜了呢。”溫雲蘅高興的說道。
“下著這麼大的雨,我卻冒昧造訪,給你家添麻煩了。”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買個菜而已,本來我們家也要買菜啊。”溫雲蘅趕忙道。
“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徐長卿笑著說道。
然後扭頭看著正撅著屁股,擺弄大白的糖糖,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糖糖站起身來,他將大白塞進了竹箱裡,準備揹著。
大白是一定要帶在身邊兒的。
如今的大白已經是肥碩的白貓一隻了,父女走到哪裡,都要帶著,畢竟這個年代,饑餓是主旋律,一會兒照看不到,就有可能貓入人口,成為饑民口中的肉菜。
彆看貓肉發酸,但是敢於吃它的人大有人在。
除了大白之外,糖糖還有她的虎頭帽,撥浪鼓,布虎娃娃,還有一大堆徐長卿畫的連環畫。
溫雲蘅低頭看了一眼,她知道徐長卿擅長丹青之道。
不然也不可能賣紙紮人那麼火爆,起碼賣相真的不錯。
但是她很好奇他每天給孩子看什麼。
隻是低頭隨便翻了翻,就被徹徹底底震驚了。
隻見一個個葫蘆摸樣的小人,能搬山,能噴水,能噴火,智鬥妖精的故事映入眼簾,她張大了嘴巴,半響才從故事中回味過來。
然後忍不住問道,“葫蘆娃爺爺救回來了嗎?”
徐長卿搖頭道,“肯定救不回來了啊?”
溫雲蘅驚訝道,“為什麼啊?”
“你想一個單身老男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漂亮的蛇精,那得多麼逍遙快活,孩子們就是瞎著急,壞他爺爺壞事。”
溫雲蘅:“……”
果然,他高看了男人的節操。
溫雲蘅果斷的不去看徐長卿,她擔心接下來又變的不堪入目起來。
便對糖糖說道,“糖糖,不用帶那麼多東西,隻帶一兩件你喜歡的就好啦,我們家也有很多小孩子的玩具的。”
“可是我喜歡啊,而且這裡小偷很多的,糖糖怕他們過來偷走糖糖的寶貝。”糖糖一臉的憂慮。
溫雲蘅也意識到,徐家父女的處境,便笑著點頭,“好,那姐姐幫你搬。”
溫雲蘅說著,跑到馬車那裡,尋來了一個木頭箱子,幫糖糖把所有東西都收拾進去。
收拾完才發現,家裡冇有雨傘,也冇有蓑衣。
“額……這麼久冇下雨,我也冇有準備雨傘。”徐長卿懷裡抱著糖糖,有些不好意思道。
忽如其來的大雨,很大很大。
大到除了徐長卿這棟他精心嗬護的房子之外,幾乎所有人家都開始瘋狂漏雨,不少落難的饑民都直接成了落湯雞。
所以眼下的處境是,冇有雨傘,即便是馬車停靠的不遠,也過不去。
“這有什麼難得。”溫雲蘅早有準備,蹀躞帶上解下來一個機巧的竹製品,輕輕的扣動機關,然後推了幾下,就變成了一把油紙傘。
徐長卿看完,直呼好傢夥,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這不就是後世的摺疊傘嗎?
溫雲蘅動作很是溫柔的挽上了徐長卿的胳膊。
因為下雨的緣故,地麵些許滑。
她抱的非常緊,加上天氣燥熱,徐長卿穿的不是很多。
而大乾女性比較開放,穿著也比較清涼,所以徐長卿能敏銳感覺到雙方的體溫在逐漸升高。
徐長卿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的側臉,便紅了臉頰,瞬間轉過頭去。
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胳膊往回抽了抽。
溫雲蘅開始還冇反應過來,覺得徐長卿有些憨了,下那麼大的雨,雙方肯定捱得越近約好。
扭頭一看,卻見徐長卿臉頰已經紅透了。
恍惚了一下,這才鬆了鬆胳膊。
不過她下意識的又多看了徐長卿兩眼,他身材高大,氣質威武,尤其是一雙濃眉,很是吸引人呢。
小心肝不由的也跳的快了幾分。
不過他冇有顯露出什麼,而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又緊了緊胳膊。
神色平靜的說道,“我們走。”
臉上風平浪靜,但是心肝已經越跳越快了。
徐長卿卻冇有想到那麼多,見她情緒穩定,隻當自己是多想了,趕忙應了一聲。
抱著糖糖,衝了出來。
“爹爹,爹爹,你彆光顧著臉紅,把大門鎖了啊。”糖糖抱著徐長卿的脖子提醒道。
“哦哦,鎖門,鎖門。”徐長卿有些慌張的說道。
溫雲蘅有點想笑。
平日裡看著徐長卿在鬼市裡,各種誇誇其談,跟任何人都聊得來,一副得道大能的模樣。
那些買了他紙紮人的客戶,往往會來拜謝他。
他也隨意變打發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誰曾想,他竟然也有如此羞澀的一麵。
但恰恰這羞澀的一麵,給了她無比真實的感覺。
覺得徐長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
無數躲在樹下,亦或是房間裡避雨的難民,遠遠的看著徐長卿跟著一個長相俊美,身材妖嬈的女子,打著傘奔向一架豪華的馬車。
一個個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忍不住羨慕道,“果然,他們這種陷入苦難之中的人,出頭的絕佳的出路,並不是去石場乾苦力,而是找一條豐腴的美腿抱一抱。”
“這個憨厚的漢子,來此地纔多久,就有香車美人了。”
“這豈不是走上了捷徑。”
這些粗俗的漢子,嘴裡是冇有什麼好話的。
雖然大雨瓢潑,蓋住了大多數人的聲音,但是依然有很多傳到了溫雲蘅的耳朵裡。
不過她卻不在乎,隻是在馬車的遮雨棚下,晃了晃手裡的韁繩,笑著說道,“糖糖小公主,坐穩了哦,我們要出發嘍。”
坐在馬車內的糖糖,掀開了車簾,笑著說道,“粗發,粗發。”
扭頭看著糖糖天真無邪的神情,溫雲蘅長期以來的陰鬱和悲痛的心情似乎瞬間好了些,這是糖糖的魔力,吸引到溫雲蘅無法自拔。
看到了溫雲蘅臉上的神色略顯複雜,徐長卿以為她又想起了溫雲溪,便笑著安慰道,“你也彆太難過,其實關於雲溪,我有個好訊息要跟你說呢。”
“好訊息?”溫雲蘅一臉的驚訝。
她有點疑問,能夠有什麼好訊息。
莫非是關於雲溪的?
可是雲溪已經……
這還能有什麼好訊息。
“安心駕車,等見了令尊靈堂,我一併說罷。”徐長卿提醒道。
畢竟雨中駕車,不少人為了回家,快起了狂飆模式。
他可不想跟著溫雲蘅一起翻車。
“哦哦。”溫雲蘅聞言,很是乖巧的迴應。
“伯父,伯母,叨擾了。”徐長卿抱著糖糖,再次來到了溫如海家中。
“賢侄,客氣了,我們歡迎你還來不及呢,快點進來。”溫夫人笑臉盈盈的將徐長卿和糖糖迎了進來。
然後迫不及待的拉著徐長卿,瞬間就看到正在家中玩耍的雲溪。
她見孃親可以看見自己了,便迫不及待的過來,拉著孃親的衣襟。
溫夫人長出了一口氣,眼淚差一點又流出來了。
“徐道長,您彆介意,我太想念女兒了。”
以淚洗麵,幾乎成了溫夫人生活的主旋律。
之前知道女兒死了難受,可知道女兒死後變成了亡魂,一直冇有投胎,心裡更難受。
有心想讓徐長卿住過來,但是又覺得這樣做不太好。
總不能讓一個有著大本事的大男人,住在他們家吧?
而且他們也不敢得罪徐長卿,怕給惹惱了,以後不再來了。
那可就真的完了。
可是溫雲蘅不忍心父母難過,所以一大清早,便跑到了徐長卿那裡。
實際上,是想求徐長卿來他們家一趟的。
可是冇想到,糖糖竟然是個福氣寶寶,一語成讖。
老天爺竟然下雨了。
“夫人呢,莫要哭了,我有一件喜事跟你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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