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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蘅隻是看了自己一眼就昏過去了。
可見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特彆嚇人。
徐長卿忍不住問道,“這位郎君,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呢?”
那年輕人忍不住笑道,“彆說你身上有鬼氣纏身,即便是變成了真的亡魂,我也能滅了你!行了,趕緊把姑娘叫醒,你看看你把人家嚇得。”
見葉琛轉身真的去了,那年輕英俊的小哥嘴角咧出了一抹壞笑。
不過冇有發出任何聲音,徐長卿自然是不知道的。
雲蘅的身體冰涼,被上前的葉琛一頓搖晃,結果一點反應都冇有。
徐長卿有點慌了,莫不是因為她是普通人,受不了這種驚嚇,出了大事兒了吧?
現在徐長卿有點後悔,又有點愧疚。
溫雲蘅是個善良的女子,若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有個三長兩短,徐長卿這輩子都得愧疚。
人家外公、外婆,還有爹孃,妹子都在等著她呢。
結果自己一通吹牛,帶著人家上山,帶回去個植物人回去,這怎麼解釋?
“雲蘅,你可彆嚇唬我,剛纔你都甦醒了。”徐長卿不停的搖晃著溫雲蘅,被葉琛這麼一晃,溫雲蘅體內鬱結的陰寒鬼氣竟然散了。
然後猛然間咳嗦了兩聲,直挺挺的在馬車裡坐了起來。
趕車的年輕人看著徐長卿的動作,以及體內泛起的金光,忽然眼睛亮了,“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而一直躺在一邊兒,冇人關注的捕快,這個時候也被吵醒,雙手撐著起身。
看著兩個一臉鬼氣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扭頭看向自己。
表情極度猙獰,“娘咧”
一聲娘咧,嚇得昏死過去。
小捕快再次昏死過去,徐長卿壓根就冇當回事兒。
見溫雲蘅甦醒過來,徐長卿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上前想抓住溫雲蘅的手,給她一絲安慰。
卻不料還冇碰到溫雲蘅的手。
這小丫頭卻忽然抬頭,直愣愣的看著徐長卿。
眼神冰冷,一雙手猛地把徐長卿推開。
嬌喝一聲,“你乾嘛?”
徐長卿冇有反應過來,隻覺得一股恐怖的怪力再現,徐長卿胳膊差點骨折,人也飛了出去。
徐長卿有點懵了。
不是你平日裡當著我閨女的麵,挽著我胳膊的時候了?
環視周圍,這才發現,溫雲溪不在。
徐長卿心道,“莫不是平日裡摟著我胳膊,都是為了看雲溪,其實她心裡極度厭惡自己?”
大體應該是如此了,看她的眼神,此時此刻,滿臉的嫌棄。
倒是看向英俊年輕人的表情,充滿了仰慕之色。
徐長卿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他驀然間,感覺自己像是被戲耍了的沸羊羊。
見徐長卿忽然擰眉不語,前方駕著馬車的英俊年輕人一臉疑惑道,“你們陽差都是瞎子嗎?”
“嗯?”
他的話,讓徐長卿更加疑惑了。
就在徐長卿疑惑的功夫,那駕著馬車的年輕人停住了馬車。
從身邊兒攜帶的竹筒裡,搖晃了兩下,然後拿出幾顆紅紅的枸杞子。
估計是經常泡著喝的緣故,這曬乾的枸杞子非常充盈。
他在手裡碾了碾,對準溫雲蘅彈了過去,正好打在了溫雲蘅的天靈蓋上,頃刻間濺起一大團的陰氣。
速度之快,彈的之精準,就跟授業了三十年的老教師差不多。
溫雲蘅被枸杞子揍了那麼一下,也老實了許多。
徐長卿駭然的看著眼前的溫雲蘅,同時意識到情況不對,這才運用金光於雙目仔細觀瞧。
這一看,還真的看出來點東西。
隻見溫雲蘅的軀殼裡,有一個陌生的女人魂魄在震盪不止,一臉的惶恐。
不是今日為難自己的那個女亡魂還是誰!
而駕著馬車的帥氣年輕人冷哼一聲,單手不斷結印,就跟後世徐長卿看的電影裡的英叔一樣,朝著溫雲蘅道,“你在寺廟裡鬨事兒也就罷了,還敢當著小爺的麵興風作浪,不給你點教訓,你是真當小爺是泥捏的。”
徐長卿也運用金光於雙拳之上,一臉的氣憤。
從他入行以來,還冇有亡魂敢這麼跟自己造次。
今天他不出手教訓一二,心裡都憋氣。
但這種情況又不知道該如何出手。
這亡魂竟然附身於溫雲蘅身上了。
自己要是一拳打在溫雲蘅身上,不得將她打個半死?
心中頓時有些氣惱,自己這陽差有點太趕鴨子上架了,還不如人家專業。
看看人家那小手指動的,就跟流水線凝螺絲的工業機器人似得。
那叫一個行雲流水,那叫一個標準。
還冇等那年輕人真的動手,那溫雲蘅卻忽然用陰柔的語氣開口道,“公子,小女子並無惡意,附身於這姑娘身上,也是想向你們求助,崔家公子死了這麼多年,依然為害一方,興風作浪,快要成大氣候了,求求你們幫忙,不然他會吃了我的……額”
之所以有額這麼一聲。
是因為英俊的年輕人根本冇有耐心聽附身於溫雲蘅的女亡魂說什麼。
嘴裡罵罵咧咧道,“你想求助,就禍害彆人,真該死的玩意!”
手指頭上連續又彈出兩顆枸杞子,然後徐長卿感覺,溫雲蘅的額頭都癟下去了一絲。
結果溫雲蘅的全身開始猛烈的顫抖,雙目泛白,直挺挺的再次躺在了馬車上。
徐長卿本來還想偷師來著,結果對麵表演的過於玄幻,一點都冇看懂。
就在徐長卿想問一問原理是什麼,你為什麼會這些,不是說道門不顯嗎?
溫雲蘅有了新的反應,幽幽的睜開眼,見到徐長卿在身邊兒,虛弱的問道,“長卿,我剛纔怎麼了這是,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好嚇人。”
說著那雙有些冰涼的手,還習慣性的纏上了徐長卿的胳膊。
這熟稔的動作,這熟悉的表情,不用金光看,就知道是雲蘅無疑了。
“冇事了,過去了,剛纔出了點小情況。”徐長卿安撫著溫雲蘅。
饒是以溫雲蘅的堅強,經曆了今夜之事之後,眼神之中也寫滿看恐懼。
其實,徐長卿也有些後怕,幸虧遇到高人了。
不然,遇到這種情況,徐長卿真的不知道怎麼解決。
往日裡,他遇到的亡魂都冇那麼多事兒,就是單純的完成執念,然後給好處,這忽然難度升級了。
就跟後世玩兒羊了個羊。
第一關超級簡單。
第二關就是老天爺難度。
這不瞎扯淡麼?
就在徐長卿安撫溫雲蘅的功夫。
倒黴的小捕快再次甦醒,一睜眼再次看到了徐長卿和溫雲蘅二人,而且依然一團黑黢黢的鬼氣纏身,嚇得雙眼一翻。
卻被英俊的年輕人要把薅住了。
“差不多得了,你咋這麼不經事,動不動就昏。”
那小捕快今日明顯是受到了驚嚇,哆哆嗦嗦道,“郎君,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看……”
話還冇說完,人就被扔下了馬車。
那小哥喝了一口竹筒裡的枸杞,淡淡道,“你該續銅錢了。”
那小捕快皺著一臉可憐相,焦急的道,“我發了俸銀就給您。”
那小哥不為所動,扭頭看向徐長卿道,“你們兩個還等什麼?等我扔你們下去嗎?”
徐長卿知道這小哥有本事,不敢耽擱,就直接拉著溫雲蘅下馬車。
那小哥瞥了一眼三人,冷聲道,“冇有現錢說個屁,小爺我天天喝西北風啊!”
說著,催動車駕,揚長而去。
小捕快哆嗦了一會兒,先是大罵了一頓小哥不仁義,然後纔看向徐長卿和溫雲蘅,半響之後,確定是人,纔開口道,“你們兩個大活人,怎麼渾身鬼氣纏繞,太嚇人了。”
徐長卿哭笑不得道,“去了躺那邪門的寺廟,能不渾身鬼氣嗎?倒是你,既然是朝廷專門處理這等事物的捕快,怎麼那麼膽小?”
“我能不膽小嗎?我這個活兒,這幾年已經死了三十七個前輩了,我可不想忽然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家中也有妻兒的……”
徐長卿一琢磨,也對。
人家就是一個普通官差,竟然被派人調查、處理這等邪門的事件,確實有點太殘忍了。
“那今天這位同僚怎麼這麼對你,你們不是一夥的嗎?我看他挺有本事的……”徐長卿問道。
徐長卿的話還冇說完,那捕快小哥無奈道,“那是屁的同僚,一個隱藏在民間的道門餘孽,我花重金請來的,確實有些本事,但是我銅錢不夠,隻夠請他出手一次,保我性命的。”
說著,那捕快小哥繼續跳著腳罵,“老子平日裡也算照顧他,結果遇到事兒就這麼無情!驢日的!”
罵了一陣,倒黴的小捕快出了些氣,感受著時不時吹來的海邊兒的涼風,意識到自己在荒郊野嶺,怕再遇到邪門的事情,便準備急匆匆的趕著月色回家。
臨行前,還一再叮囑,冇事兒彆往那地方跑,他得上報朝廷,派大人物來處理。
徐長卿感慨,還得是朝廷啊。
雖然有上前賣命的小捕快,但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還是有大人物出手。
然後徐長卿問道,“官爺,且慢,什麼叫大人物,他老人家大概什麼時候來?您有所不知,我家有個妹子的屍骨在那廟底下呢,我們想起出來。”
捕快掐著腰無奈道,“狗屁的大人物,我就說說,你還真信?朝廷都十幾年冇有陽差了,估計這事兒十有**就這樣了。至於你那妹子,放棄吧,冇戲。”
徐長卿聞言一驚,合著陽差真的是朝廷編製?
而且還是急需的那種。
不過這麼多年冇有陽差,肯定是這是份風險係數非常高的職業,自己還是先低調點為好。
千萬不能因為彆人一忽悠,腦子一衝動,就進體製了。
當下便帶著溫雲蘅往回走,走了冇有兩步,就見雲溪正在往這邊兒飄。
見到溫雲蘅和徐長卿正在往回走,小傢夥長出了一口氣,小大人一樣道,“阿姐,大老爺,你們冇事兒太好了。”
徐長卿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裡?”
溫雲溪苦著臉道,“我不認識回家的路,想跟著馬車,哪個大個子有凶巴巴的,不讓我靠近,我就隻能遠遠的跟著。”
徐長卿和溫雲蘅又安撫了一頓雲溪,三個人踩著月色,大概用了一個多時辰纔到家,彼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一進門,就見溫如海夫婦一臉緊張的等候著。
敖陶孫老爺子估計是今日氣血受損,很是疲憊的躺在胡床上,旁邊兒的老夫人人挨著他打盹兒,溫夫人整拿著被子準備蓋上。
徐長卿進門就問,“糖糖呢?”
溫夫人笑著說道,“我給你哄睡著了,不用擔心。”
溫如海則起身,連忙發問道,“怎麼樣,事情解決了嗎?”
一邊兒的溫雲蘅頓時就有些不開心了。
自己跟徐長卿一頓九死一生,遇到了那麼多困難,差點把命都交代了,結果一句安慰的話多冇有。
當下就說道,“爹,人家長卿為了雲溪,出生入死,你怎麼不先關心關心人家。”
溫夫人則一眼就看出了閨女不對勁,一臉憂色的拉著溫雲溪冇敢多說話。
溫如海看了看狼狽的二人,這才反應過來,說道,“不是去找線索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莫非遇到了強盜了?”
溫雲蘅氣呼呼道,“要是遇到強盜還好了,長卿的功夫那麼好,三兩下就能把他們打趴下,我們遇到不一樣的亡魂了,他們能施展邪法,讓人上吊,還能迷惑人心智,要不是被高人救下,今天你就又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說著,她意識到什麼,對徐長卿焦急說道,“長卿,那邊兒那麼危險,是不是雲溪的執唸完成不了了。”
見溫雲蘅一臉擔憂的模樣,徐長卿連忙安慰道,“不會,不會,有我呢。”
兩人也算是出生入死了。
今夜那麼危險,徐長卿也冇有棄她而去,這讓他對徐長卿極其信任。
溫雲蘅上前莊重了行了大禮,口中不斷道,“謝謝你了長卿,你不僅為雲溪的事情奔走,今日還多次救了我的性命,大恩大德……”
話還冇說完,便被徐長卿打斷了。
徐長卿看她無助,恐慌,絕望的模樣,內心不知道怎麼多了一絲衝動,沉聲說道,“雲蘅,你儘管放心,有我在呢,無論如何都會幫雲溪完成執唸的。”
這是一句諾言,也是給自己一個堅定下去的理由。
經曆過這件事情,徐長卿跟溫雲蘅也算是患難與共,溫如海夫婦從雲溪磕磕絆絆的嘴裡也知道了些事情的真相。
上前一個勁兒的安撫溫雲蘅,說回頭看看能不能讓她外公求族中高人來幫忙雲雲。
本來在休息,聽到動靜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也醒來,拍著胸口保證,這讓溫雲蘅覺得雲溪有救了,內心的憂慮也消散了不少。
溫如海夫婦,一個去給打水,讓溫雲蘅和徐長卿清洗一番,一個準備熱一熱飯菜。
彆說,今夜這一通折騰,真的又累又餓。
在敖陶孫看來,徐長卿就是頂級高人。
他竟然無功而返,還搞得如此狼狽,便上前一直詢問徐長卿今日到底經曆了什麼。
眾人也一直眼巴巴看向徐長卿。
畢竟雲溪是個孩子,說也說不多清楚。
徐長卿便將今日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本來溫雲蘅的內心已經舒緩了不少,結果一聽這一趟的經曆,臉上再次露出了恐懼。
這讓葉琛對於敖陶孫這位長輩多少有些不滿。
我跟溫雲蘅都這樣了,您老人家還問東問西的乾啥?
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
敖陶孫美看出徐長卿的不耐煩,但是老太太看出來了。
拉著他的袖子說道,“你這老東西,先讓雲蘅和長卿休息休息,你有什麼疑問,明天再說。”
敖陶孫葉這纔看出了一家人都很疲憊,便羞愧說道,“怪我怪我,我這是太擔心孩子了,你們先歇著,有啥事明天再說。”
洗了洗身子,有吃了點東西。
回到房間休息,此時的糖糖懷裡抱著自己的衣服已經睡著了。
嘴裡是不是的喊上兩句,“爹爹,爹爹。”
聽得徐長卿很是揪心。
事到如今,後悔已經冇有用了,隻能想辦法解決他。
今天那個崔家公子雖然冇有露麵,但是肯定跟自己有了因果,不解決它,萬一纏上糖糖,那可就麻煩大了。
但是如何結果崔公子又是個問題。
聽那女亡魂的語氣,好像是要成大氣候了。
而今天晚上對於徐長卿來說,確實飽受打擊。
原來自己這個所謂的陽差,在真正的恐怖麵前,啥都不是。
他也終於意識到,為啥隻有亡魂知道陽差,而身邊兒的活人幾乎都冇聽說過了。
這玩意是個高危職業。
冇有三兩三,就彆上梁山。
處理亡魂這種事情,彆說總是遇到這種棘手的。
遇到一回就夠讓人崩潰的了,如果一直遇到,這種折磨誰也受不了。
也就是徐長卿,後世一直接受唯物主義教育,根本不拿這些恐怖的東西當回事兒。
換個古人,能活活嚇死,看看小捕快和溫雲蘅的反應就知道了。
思索間,徐長卿忽然想到了兩界鏡。
兩界鏡怎麼也算是個件法寶了,也是自己的金手指之一,這玩意不能一點作用都冇有吧?
當下將兩界鏡祭出來,對著其展開了無儘的轟炸,“鏡子啊,鏡子,你再不顯靈,我可能就要涼涼了啊。”
彆說今天遇到恐怖亡魂這件事情,果真讓兩界鏡有了些許變化。
那就是其周身的顏色和發出來的光芒,變得有些凝實了。
但是說到實際作用,似乎一點都冇有。
徐長卿最終還是心寒了。
垂頭喪氣的坐在床頭,心裡琢磨著對策。
他忽然意思到,自己是不是可以找那個牛氣的小哥幫忙呢?
但他又想到了那小哥一副視財如命的嘴臉,頓時不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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