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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糖糖的脖子昂的像是一隻驕傲的天鵝,路過的小夥伴忍不住打招呼。
“糖糖,下來啊,多大的人了,還讓爹抱著!”
“就是,就是,我二狗一歲就自己上山打虎了,不跟你個愛哭鬼一樣。”
徐長卿扭頭瞪了幾個壞小子一眼,壞小子們一窩蜂似得跑了。
村裡有長輩路過,拄著柺杖,見到了徐長卿抱著糖糖,就忍不住駐足,笑著摸了摸糖糖的頭髮,“糖糖,你爹回來了,你心裡美不美?”
“美——”糖糖的聲調拉的很長。
“長卿啊,不是嬸子說你,你家糖糖纔多大,你怎麼那麼狠心,將她扔在家裡,你渾家身子骨又不好,萬一狼崽子入了村,把孩子叼走了,怎麼辦……”
村子裡的思想都封建,十個有九個都認為,人這一輩子,就該在村裡,靠著老祖宗留下來的幾畝地活著。
像是徐長卿這樣的,難免被長輩說兩句。
也幸好,徐長卿的本卿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不然除了不養女兒,還得給扣個不孝的帽子。
當然,也有些年輕人,心裡活絡,知道徐長卿在縣城裡乾活,一天能掙幾十個銅錢的,忍不住過來湊熱鬨問一問。
“長卿哥,聽說城裡死了人,縣令老爺責令石場關停了,你們這搬石頭的活,還能不能開?”
“是啊,長卿哥,下次出去帶著我唄?”
“……”
村裡的年輕人,基本上都是一起撒尿和泥長大的,大家關係都相當的熟絡。
尤其是徐長卿,小時候據說在村子裡還挺有威望。雖然話不多,人看著憨憨的,但是跟鄰村打架的時候,永遠是衝在最前麵,也經常給兒時的夥伴背黑鍋,所以人緣不錯,路過的年輕人,都駐足跟徐長卿聊兩句,順帶想捏一捏糖糖的小臉蛋。
糖糖那小脾氣,就跟個小老虎一樣,誰要是相靠近,就立刻張開血盆大口。
那些跟徐長卿熟絡的年輕人,就把手變成螳螂,跟糖糖鬨一鬨。
“三郎叔,家裡還有鹽巴嗎?”
糖糖已經在徐長卿身上換了個姿勢,兩條腿騎在徐長卿的肩膀上,徐長卿抱著她的腿。
小妮子手搭涼棚,眼巴巴的看著她三郎爺爺家的鋪子。
哈喇子就這麼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三郎叔家不算大,但很寬敞。
雖然他從軍隊退下來了,但是因為當年在軍中,救了旅帥的命,所以折衝府的新兵蛋子們,經常奉命過來幫忙收拾房屋院子。
門前的地麵撲了石磚,還打了個木棚子。
一些退伍的老兵,多多少少的帶些殘疾,也乾不了重活,索性軍中有些撫卹,能勉強活著,便隔三岔五的來探望徐三郎。
大傢夥湊在一起,坐在木墩子上玩樗蒲[chupu],你打馬,我過關,玩得不亦樂乎。(ps:古代類似於飛行棋的一種遊戲。)
三郎叔其實年紀不大,隻是輩分比徐長卿高一些,倒是那些袍澤們,總是唸叨著,讓三郎叔給他們發喪。
當然,他們也不讓三郎叔吃虧。
這群老人家,在他這玩一天,吃喝總是免不了的,人家都給錢,一來二去的,三郎叔還能小賺一筆。
真指著村子裡口袋裡那倆銅子,這買賣早就黃了。
徐長卿說話的時候,三郎叔正躺在椿樹下打盹,聽聲音抬頭一看,很是驚訝,“呦嗬,你小子回來了?”
“三郎爺爺,您又俊啦!”
糖糖甜甜的喊了一句。
“哎呦,糖糖嘴真甜!”徐三郎笑著將一枚果脯塞進了小丫頭的嘴裡。
小傢夥頭一遭吃到果脯,甜甜的,略微有點硬,眼睛一下子愣住了。
徐長卿在下麵晃了晃,說道,“還不謝謝三郎爺爺。”
小傢夥這才反應過來,嘴裡的果脯也來不及嚼了,連忙嗚嗚道,“謝……謝三郎爺爺。”
徐三郎笑嗬嗬的看著糖糖,“哎,真乖。”
其實三郎叔跟村裡的娃子們關係不咋地,糖糖也隻敢遠遠的瞅著。
因為村子總是有小孩子,饞極了去偷吃徐三郎雜貨鋪的吃食。
徐三郎有個壞毛病,小孩子偷吃的當場他睜著一隻眼看著,等小孩子吃完,兩隻眼都掙開,上去抓住揍一頓。
對於這種情況,大人們肯定是不管的,而且等徐三郎打完之後,回家還少不得挨一頓棍子。
所以徐三郎在孩子們心中,風評極差。
跟山上的狼崽子並列兩大凶物。
糖糖冇有老爹跟著,是絕對不敢靠近的。
被彆人誇孩子乖,不論是誰都難免有些得意,徐長卿學著他母親上輩子的口吻,像模像樣的說道,“也就是在外人麵前乖一點,在家裡可瘋了。”
三郎叔瞪了他一眼,“你不管教,能不瘋麼?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那麼小的丫頭,也捨得扔在家裡,你那婆姨身子骨這麼差,照顧的來麼,我有個袍澤,家裡丫頭胳膊腿都很粗,給你保媒做個小……”
得得得,又來了。
徐長卿聽到這話就嘎嘎頭疼。
趕忙說道,“三郎叔,您快彆說了,給我來點半斤鹽巴,幾粒胡椒,哦,對對對,再來幾粒八角,不對,應該叫懷香。”
三郎叔上下打量了徐長卿兩眼,撇了撇嘴道,“臭小子,去了趟城裡,開始學人家體麪人了,跟我來吧。”
說著轉身去了院子裡的小倉庫。
鹽巴和香料都是貴重物件,肯定不能放在外麵。
三郎叔上過戰場的人,心裡比較活絡。
如果當著村裡人的麵,買了鹽巴、香料肯定被有心人惦記。
彆看都是一個村的,和和氣氣的,可不代表冇有壞人。
不然那長得好好的禾苗,怎麼會有人給你半夜砍斷。
堆得好好的柴火,怎麼會有人給你點了放火玩。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徐長卿扛著糖糖跟著走了進去。
幾個老兵今天過來的時候,打了一隻獐子。
正在鍋裡燉著,徐長卿瞄了一樣,真闊氣,撒了不少香料,所以香味十分濃鬱。
糖糖剛剛吃了果脯,甜味還冇散儘,又被肉香吸引。
不自覺的小肚皮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
中午她吃的菜糰子,還有炭火烤螞蚱,這會兒早就餓了。
小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饑餓是每日都會發生的事情。
不過糖糖很懂事,都是忍著。
等第二頓飯。
因為孃親的身體不好,她不捨的孃親總是忙碌。
“三郎叔,給我割一塊獐子腿成嗎?”徐長卿眸子放光,舔了舔嘴唇道。
說出來也挺丟人的,徐長卿一個穿越者,竟然拿冇吃過什麼像樣的野味。
當初餓極了,也不知道杏盈從哪裡抓來的耗子,就用炭火烤了烤,他都吃的有滋有味的。
徐三郎更差異的,笑著說道,“你小子這是發財了?”
說著不免教訓道,“掙了錢不容易,要給孩子攢著,你都一把年紀了,彆護花亂花。尤其是在城裡那花花世界,彆沾染那些不是人的壞習慣。”
徐長卿瞠目解釋,什麼叫我一把年紀了?
我年紀很大嗎?
雖然有了糖糖,但是我也冇二十啊?
而且您看我這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怎麼可能沾染外麵的壞習慣?
我即便是有這個賊心,我也得有那個賊實力啊?
嘴上那麼說,但是三郎叔手卻冇閒著,從鍋裡撈出獐子,切了半條大腿。
然後當著徐長卿和糖糖的麵,展示了一波刀法。
將半條獐子腿切成一塊塊適合吃的形狀,然後放在荷葉裡,用麻繩繫上,遞了過來。
“塞懷裡,彆讓村子裡的壞小子們看見,不然少不了跟你討要。”
徐長卿照做。
糖糖看著一大包獐子肉進了老爹的懷抱,一雙小腿不安的扭動,嘴巴感覺都合不上了。
“三郎叔,彆忘了我的鹽巴、胡椒,我給她們娘倆買了些肉,回去燉肉吃,我不在的日子,可委屈他們娘倆了。”徐長卿說道。
糖糖連忙抱著徐長卿的腦袋,在耳朵邊兒上小聲說道,“爹,不委屈呢。”
三郎叔冇有孩子,看著糖糖和徐長卿親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尤其是小妮子說完話之後,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徐長卿懷裡,彷彿有什麼大寶貝似得。
“等著。”
說著又從大鍋裡撈了下,從獐子身上切下一大塊骨頭來,上麵蘸著不少脆骨和筋兒,方方正正的巴掌大小,使勁兒甩了甩上麵的湯水,遞給了糖糖。
“一會兒吃著回去,遮一遮你爹身上的肉味。”
糖糖呆愣楞的抱著肉塊,低頭看向徐長卿。
“爺爺給你的,你酒吃。”
“謝謝三郎爺爺。”
糖糖早就忍不住了,現在爹爹發話了,哪裡會有絲毫的懈怠,直接張開嗷嗚一口。
“真好,我要是有個閨女就好了,小時候是圍脖,長大了就是棉襖。”徐三郎羨慕的說道。
“您要是真的想娶妻了,讓王婆婆給您介紹個不就成了。”徐長卿不以為意道。
“臭小子,找抽是吧!”
說著一巴掌就拍了過來,徐長卿肩膀上架著糖糖,一隻手抱著她的腿,另外一隻手探了出來,跟徐三郎碰在一起。
整天搬石頭,又有師傅帶,久而久之,總歸有些粗淺的把式。
隻聽砰的一聲,徐長卿紋絲未動,而徐三郎則倒推了半步。
“好小子,確實長本事了。”
徐三郎訕訕的笑了笑,滿臉複雜的看了徐長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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