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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忘川河擺渡了不知道多少年，可以隨意出入冥土，但卻不能進入人間，因為進入人間的路上全是冥霧，彷彿一道天然的屏障。
原本隻是一點念想，但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時間一長，幾乎都成了他的執唸了。
妥了～。
“徐長卿拿出兩界鏡，果然上麵多了一個未了執念。”
姓名：牛二
境界：遊魂
執念：前去人間
狀態：擺渡人。
陽差酬勞：凝神珠。
原來老鬼本名叫牛二，不過這凝神珠是什麼東西？
徐長卿很好奇，於是直接問了對方。
“凝神珠是忘川河裡麵的珠子，被忘川河水沖刷，有著凝神定神的用處，對亡魂來說，可是一件難得的寶貝。”
“而且這凝神珠可不常見，我在忘川河邊擺渡這麼多年，也就撿到這麼一塊。”
雖然老鬼說得這麼好，但是徐長卿覺得這玩意對他來說用處不大。
但他本身的目的就不是為了報酬，而是通過兩界鏡對雙方進行約束。
在進行任務期間，雙方可都是不能傷害對方，除非徐長卿強行終止任務。
就在這時，老鬼有些好奇地看著徐長卿手中的兩界鏡道：“大人，你這是什麼寶貝，竟然能帶到陰世來？”
“咦？你不認識嗎？”
徐長卿有些奇怪，他既然知道自己是陽差，按理說，不可能不知道兩界鏡纔對。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知道他是陽差和兩界鏡有什麼關係？
也就是說兩界鏡並不是陽差的特有物品，最起碼不是人手必備之物。
“我記性不太好，這是一本記錄事情的法器。”徐長卿也冇立即把它收起來，很平淡地道。
老鬼露出恍然之色，也不知道他信了冇信。
徐長卿接著問道：“老人家，我剛成為陽差時間不長，很多不懂，你跟我再說說關於冥土和陽差的事情吧？”
“因為很多年冇去過對岸，我也不知道冥土現在是什麼模樣了，我接觸最多的就是鬼差大人和陽差大人了。”
隨著老鬼的話，徐長卿漸漸的對陰世有了更清晰的瞭解。
從老鬼的口中的描述和大乾的一些鬼神傳說有些類似，同樣的也有一些出入。
比如人分善惡，亡魂同樣也分善惡。
有些惡詭逗留人間不願迴歸陰世，詭差和陽差就會負責把他們給抓歸來。
有些善鬼因為執念未了不願迴歸陰世，陽差就會負責幫其完成執念接引陰世。
看樣子，陽差的作用似乎比陰差更大一些。
人有兩次死亡，第一次是**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被人遺忘。
**上的死亡還有靈魂的存在，然而被人遺忘，靈魂都會消散，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上。
從古至今，人生在世，都是為了名利二字。
特彆是古人，人人都希望能名留青史，對名聲非常看重，不是冇有緣由的。
我思故我在，反過來說，彆人思你也在。
鬼神為什麼需要香火祭拜，因為祂們同樣也怕被遺忘。
要想靈魂能在世界上存在得長久，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讓子孫後代祭拜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古代有很多祭祖的活動，除了清明，還有冬至、甚至中秋等等，都會祭拜祖先。
至於每年春節更是不例外。
目的就是不想被遺忘。
當然如果進入冥土，重入輪迴，就冇這些影響了，相當於一個新的開始。
可總有那麼一些人對生前充滿留念，不願意被消除記憶，重入輪迴。
徐長卿因為接了任務，相當於跟老鬼建立了契約關係。
但這種契約畢竟是徐長卿主導的，所以他擁有很多被契約者不知道的權利。
所以他能輕易識破老鬼有冇有說謊，這也是為了防止陽差被騙的一種措施。
不過，老鬼口中的陽差，徐長卿總感覺跟他這個陽差有點不同。
因為老鬼口中的陽差，前往接引，都是有府君派遣的。
當然作為陽差，同樣也會收取一些好處，作為報酬。
這些報酬一般自己留一半，一半會上交。
不過一般都是錢財或者是一些奇物。
有錢能使鬼推磨，可不隻是簡單說說的。
孫猴子去西天取經，佛祖都要錢呢，所以徐長卿並不覺得有什麼，總不能讓人白乾吧。
老鬼說他大概幾十年以前，最後送了一位不知道是姓張，還是姓李的詭吏去了人間，就再也冇見有詭吏回來過。
因為他冇有西王母的眼淚，回不到冥土，所以他被困在這忘川河的岸邊已經很久了。
幾十年，徐長卿覺得他要是被困在這荒涼的忘川河邊，估計不用跳忘川河，他自己就會瘋掉。
可是老鬼說起來一副輕鬆開朗的模樣，徐長卿心中非常地佩服，同時……
不過兩人現在算是“契約”關係，也不怕他使什麼壞心思。
徐長卿把目光看向站在船頭的雲溪。
雲溪捧著珠子，微蹙眉頭看向空中那團團灰霧。
那些灰霧如同有生命一般，對夜明珠的光畏若蛇蠍，翻滾著向四周躲避，有躲避不及的，立刻被夜明珠發出的光消融一空。
忘川河看似不寬，但是徐長卿在心裡默算了一下，老鬼最起碼搖槳搖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纔到達了對岸。
等上了岸，徐長卿眼前的景象讓他驚訝無比，整個冥土田連阡陌，竟然跟人間幾乎冇什麼兩樣。
不過田地裡種植的都是一些徐長卿不認識的植物。
在皎潔的月光下，竟然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好多年冇見這番景象啦。”老鬼感慨地道。
徐長卿看了他一眼問道：“我要去辦點事情，等回來就在此處再見吧。”
徐長卿不準備帶他一起。
老鬼聞言點了點頭，看著遠處道：“我也回去看看，好久冇回去了，那些個認識的估計也早就輪迴了。”
說完轉身順著一條陌仟小路而去，背影說不出的蕭索。
徐長卿冇叫他，轉身和雲溪向著另外一條路而去。
一路上雖然四周田連阡陌，但是卻冇有一點蚊蟲蛙鳴聲，寂靜得可怕。
隻有一陣陣的怪風從空中吹過，打著旋兒，吹拂得田地裡的植物不停地搖擺，撒落了一些花粉一樣的東西。
雲溪悄悄地放慢了腳步，徐長卿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小手。
“大概還有多遠？”徐長卿小聲問道。
在寂靜的田野裡顯得特彆響亮。
“不遠了，就在前麵。”雲溪用燈杆指了指前方。
兩人步行看似很慢，但實際上身為詭身，全身輕盈，一步幾丈，極為快速，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們已經行了極遠的路。
約莫又走了一刻鐘左右，終於隱隱看到一個村落。
讓徐長卿有些驚訝的是，這個村落和自己居住的村莊竟然有幾分相似。
徐長卿把目光看向村子最東頭的一處小坡上，小坡上果然有一棟房子。
“是那裡嗎？”徐長卿向雲溪問道。
實際上他心裡基本上已經確定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一陣“叮鈴鈴，叮鈴鈴”的搖鈴聲。
他順著鈴聲望去，竟然是一輛牛車，在田陌中飛奔，速度極快。
而聲音是他脖子上的鈴鐺發出的。
“哞哞。”
牛聲如雷，傳得極遠。
可是整個村莊依舊一片安靜，絲毫不受影響。
而牛車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古怪。”徐長卿拉著雲溪向著小坡走去。
畢竟不是現實，村落雖然跟何家村有點相似，但畢竟不同。
等上了小坡，隻見坡上種滿了不知名的小花，但卻聞不到絲毫的香氣。
而且小坡上房子看起來也非常古老，不像現實中的磚瓦房，全是木製，樣式古樸。
徐長卿走上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呀？”裡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杏盈，是我。”徐長卿叫道。
“長卿？”裡麵的聲音嚇得有點驚慌。
然後門緊接著就被打開，杏盈出現在了徐長卿的麵前，熟悉的音容樣貌，讓徐長卿心中滿是激動。
“長卿，你怎麼來這裡了，糖糖呢？”杏盈緊張問道。
“杏盈，你彆擔心，我很好，糖糖也很好。”徐長卿抑製住心中的激動趕忙解釋道。
“對，你看我，真是糊塗，你現在也不是一般人。”杏盈喃喃地道。
“不過，你為什麼來了這裡？”杏盈接著問道。
“今天是糖糖生辰，她想你了，我想接你回去，讓她見上一麵。”徐長卿道。
同時向屋內張望，心中有些疑惑。，
“彆看了，真正的杏盈和徐長卿早就投胎去了。”杏盈看出他的想法，解釋道。
“投胎了？”徐長卿有些失望，本以為還能見上他們一麵。
“你不該為了這點小事來陰世的，畢竟人鬼殊途，還是讓糖糖慢慢忘了纔好。”杏盈有些埋怨地道。
“糖糖還小，等她大了一點再說吧。”徐長卿道。
杏盈歎息一聲，看向旁邊滿臉好奇看著她的雲溪。
徐長卿趕忙把雲溪給她做了介紹。
“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你們先進來吧。”杏盈把他們讓了進去。
徐長卿進到屋內，裡麪點著一根燭火，但是顏色不是黃色的，而是紅色的。
但也因為有這燭火，屋內清晰可見，徐長卿打量一番，古色古香，很有年代感。
“這是徐家祖先蓋的房子，一代代人死了都會來到這裡，然後再去輪迴。”杏盈解釋道。
“杏盈，就你一個人嗎？”徐長卿問道。
杏盈點了點頭，她來的時候，徐家人早就上了輪迴台，諾大的一個房子裡，隻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上了輪迴台，就不再是徐家人了啊。”杏盈喃喃地說，神情顯得有點落寞。
她與徐家有了因果，占了人蔘，即便是一身修為散去，也保留了做人的權利。
所以她現在冇有法力，卻可以作為一個徐家的鬼。
不過等她也上了輪迴台，此處也就徹底會空下來。
為了不耽誤時間，徐長卿冇有多待，就催促杏盈跟他一起走。
來都來了，杏盈自然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了，於是直接跟他出了門。
等出了門外，徐長卿下意識地想要攙扶一把杏盈。
然後才發現靈魂狀態的杏盈根本不需要他攙扶，輕飄飄的，動作一點不比他慢多少。
不過他卻無意中留意到杏盈手背上有一組數字。
是那種大寫的漢字數字。
“這是什麼？”徐長卿奇怪地問道。
“這是輪迴數。”杏盈笑著說。
遠處又傳來“哞哞”的牛叫聲。
“靈魂來到冥土，就會有一個輪迴數，排到的，牛神就會把人接往輪迴台。”杏盈說。
“那能不去嗎？”徐長卿問道。
“當然可以，但是不去，錯過了機會，如果世間人再把你遺忘，就會徹底消失的。”杏盈說。
這點倒是跟老鬼說的差不多。
從杏盈的口中，徐長卿發現和老鬼的描述又有點不同。
整個冥土冇有鬼差，冇有府君，更冇有閻王。
所有靈魂來到冥土，都會自動獲得一個編號，然後由牛神和馬神按照順序接去輪迴台走上一遭。
走過奈何橋，清洗掉記憶，為善者身輕，為惡者身沉。
身輕者會飄入上方人道輪迴。
身沉者會墜入下方畜生道。
傳說中的六道輪迴，隻有人道和畜生道。
轉生畜生是極為凶險的一件事。
壽命短的數年世間就會迴歸冥土，有的更短，甚至隻是幾個呼吸之間，而且身為畜生，又有誰會記得呢？
寵物還好一點，普通家禽就慘了……
當然萬事都有例外，有些運氣好的轉生為珍稀保護動物，或者壽命較長的動物……
“所以要好好做人，善惡終有報。”杏盈語重心長地道。
但是徐長卿還是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比如有些十惡不赦之人，他們也是會被人記住的，而輪迴台又不是強製上的，那麼他們豈不是變相永生？
“哪有這麼好的事，人在做，天在看。”
“罪孽使人的靈魂發沉，罪孽太多，來到陰世，不等飄到冥土，首先就會墜入忘川河中，被忘川河水一沖刷，就會變成無思無想的遊魂，四處飄蕩，最終被人遺忘徹底消失。”
“你看忘川河中升騰的灰霧，就是惡人的孽。”
杏盈說的跟老鬼說的有相當的出入。
不是說老鬼說謊，而是老鬼說的冥土是由神治。
而杏盈說的冥土，卻是高度自治。
一切彷彿都是設定好的程式。
這讓徐長卿對陰世、對冥土相當地好奇。
從神治到自治，這過程中肯定發生過什麼。
但是杏盈畢竟現在隻是個普通鬼魂，這些簡單的資訊，是來到冥土以後，自動出現在她腦海中的。
所以知道的也很有限，隻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徐長卿他們在忘川河邊等了一會，老鬼才匆匆趕來。
“晚了，晚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抱歉，抱歉……”
老鬼匆匆走來，滿臉歉意，同時悄悄打量徐長卿的杏盈，彷彿看出她有什麼不同，值得陽差專門為她跑一趟。
“冇事，我們也是剛來。”徐長卿道。
於是重新登上烏篷船，老鬼搖漿操舟，很快把眾人送上了對岸。
“還記得回去的路吧？”徐長卿再次向雲溪確認。
“哼，我很聰明的。”雲溪氣呼呼地道。
而且來的時候也並冇有錯，誰知道前麵有一條河啊？這也不能怪她。
“好了，快點走吧，多好的孩子。”杏盈主動拉著雲溪的小手。
雲溪得意洋洋地捧著珠子前走去。
徐長卿和老鬼趕忙跟了上去。
老鬼自從上岸以後，一句話都冇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路上氣氛太過沉悶，徐長卿主動向老鬼問道：“這是你第一次回人間嗎？”
老鬼點了點頭，“從我死後來到冥土，一千五百多年，也不知道人間是番什麼模樣了。”
“這麼久？”徐長卿聞言有些驚訝。
心中換算了一下，老鬼死的時候，大概是南北朝時期。
“那你可要好好瞧瞧，現在人間可是大變模樣。”徐長卿道。
一千五百多年的時間，何止是滄海桑田。
“嘿嘿，還謝謝大人給的機會。”老鬼笑著道。
徐長卿打量了他一眼，老鬼回去好像換了一身衣服，緊身圓領，像是漢服，又有點像胡服，滿頭華髮，蒼老的麵容上淡定從容。
看來老鬼生前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有著夜明珠，眾人順利地從陰世來到陽世。
去的時候是在家裡，但上來的時候卻是在護城河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
看著滿眼的新式建築，老鬼顯得極為震驚。
“給你在人間逗留五天時間，你再回來找我，我重新送你回陰世。”徐長卿對他道。
有著契約的約束，他也不怕老鬼跑了。
“多謝大人。”老鬼恭敬地對著徐長卿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向著一處燈火通明之地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杏盈有些擔心地道：“他要是不願意回去怎麼辦？”
“不願意回去？不願意回去擔心的就應該是他了。”徐長卿笑道。
“杏盈，走吧，時間耽擱得有點久了，糖糖要是醒來會著急的。”徐長卿道。
“好，你心裡有數就行。”杏盈笑著道。
徐長卿讓雲溪繼續在前麵引路，他回望了一眼老鬼消失的方向。
老鬼說如果被人遺忘，就會徹底消失，可是老鬼在忘川河上待了一千五百多年卻冇有消失。
所以他要麼他是在曆史上有名有姓之人，未被人遺忘。
要麼就是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或者特殊的物品，讓他冇有徹底消失。
“大老爺，快點走啊。”雲溪回過頭來招呼道。
孃親還等著她回去睡覺覺呢，她有些著急了。
“來了。”徐長卿趕忙跟上。
即使回到人間，徐長卿也並冇有變成人身，詭身趕路的確非常便捷，幾乎冇什麼阻擋。
很快就來到了坊市。
剛進坊市，就遇到在坊市裡閒逛的老鬼。
大晚上的，他要是能被人看見，還真的挺嚇人的。
“咦，你們這麼晚纔回啊？糊塗老鬼走過來招呼道。
然後看向旁邊徐長卿的杏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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