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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有八十億人,三千六百萬條街,一千五百萬個咖啡館。
波士頓有五百萬人,九千條街,三千個咖啡館。
在喧嘩擁擠的城市,在人山人海的城市,兩個人遇見的概率有多小呢,統計上講就是不可能事件。
可是縮在沙發裡的薑佩一抬頭卻真的看到了陸離,排在隊伍的最後低頭看著手機,她一瞬間有一種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的感覺,她在腦中盤算著相遇的概率,在這個兩個人告彆的城市,他們在同一時間來到了一間之前從來冇有去過的咖啡館的概率。
她特彆喜歡這家小小的咖啡館,冇有很複雜的裝修,兩個很舒服的沙發以及一堆填色畫以及小朋友留下的畫讓她覺得像家。
還冇有來得及想起下一步,陸離也看見了她。兩個人都愣在原地,直到陸離後麵的黑人小哥說到第三遍hey
man的時候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薑佩的身體彷彿被困住了一動不動,但是腦子卻已經把從第一次見麵到最後一次見麵的每個細節都走了一遍,一個輪迴走完一杯咖啡還冇有做好。可能人死之前就是這樣的回放吧,她心裡想。
她看著等咖啡的陸離,和十五年前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似乎冇有任何變化,他真的好像一隻北極熊哦。
薑佩第一次跟陸離說話,是在高考動員會結束回家的公交車上,海邊度假城市難得的酷暑天,還好樹木蔥蔥鬱鬱,陸離的娃娃臉在行駛的車上穿梭的樹蔭下閃閃爍爍,薑佩心裡想的是,這個男孩子好像一隻北極熊哦。
“你是不是也是六班的?”陸離對著薑佩說
“也?”
“你叫什麼名字呀?”
“哈?”
“你為什麼話這麼少呀?新同學多多幫助啊”
“嗯?”
薑佩對陸離的自來熟印象深刻。她是如此內向敏感的人,人生的每個階段都隻有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個手拉手上廁所講八卦的知己就足夠了。聒噪的北極熊對他來說是另一個世界。
薑佩不記得對話是怎麼開始的,陸離開始喋喋不休的講他的英語競賽,物理競賽以及網球之夏。然後她就到站了。薑佩下車之後很久才意識到她連北極熊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一起之後薑佩問過陸離,他完全不記得這段短暫的公交車相遇,但不知道為什麼薑佩的腦子裡一直存著那段影像,那片樹蔭以及樹蔭下扶著公交把手晃晃悠悠囉囉嗦嗦的陸離。
陸離的咖啡終於做好了,薑佩恨自己冇有悄悄離開或者隻是嘗試離開,她坐在沙發裡靜靜地等待著,彷彿把所有權力交到了他的手裡,任他擺佈。她不知道做了這麼多年的獨立女性,在職場生活中飛揚跋扈的自己,為什麼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變成了無能為力的小女孩。
他低著頭向她走過來,定定地看著她,嘴張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好久不見”
薑佩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怎麼也這麼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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