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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5月20日(星期四)綾瀨沙季伴隨著考試開始的鈴聲,我將試卷翻了過來。
首先填上班級姓名。
然後,將視線落到了試捲上麵——
積累已久的事物從腳底開始崩塌的感覺,好久冇有品嚐過了。
自從小學生那會兒尚未掌握適合自己學習方法的那時以來,或許這是第一次。
難道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這種東西也會像味覺一樣,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發生改變嗎?
……總覺得,現在不是逃避現實的時候啊。
原本學習就和平時一樣——不,要比平時花費了更多時間。
本來做飯是我的任務,現在也改成輪流當值製了,因此,學習的時間也增加了。要是因為冇有集中精力,做不出結果的話,那就實在是過於對不起彆人了。
並不是學習方法的原因。也留出了學習時間。
可是,應該做過的練習,應該記住的學習內容,卻像沙子一樣,從原本打算伸手去取的手掌中,嘩啦嘩啦,滑落遁去。
讀起題目來,如同嚼砂,索然無味,一絲一毫反饋都不曾湧起。
為什麼啊?
我的內心之中在哀嚎。
焦躁和緊張緊密相連,當我看到自己握緊的筆尖開始哢嗒、哢嗒地顫抖的時候,我屏住了呼吸。
閉上眼。緩緩地撥出一口氣,接著,吸氣。
必須冷靜下來。
冷靜點啊,我!
在這裡不努力的話——
然而,在我看起來鼓足乾勁的時候,沙子還是悄然滑落。
答題紙上還有空餘,就在此時,無情的鈴聲宣告了結束。
那天晚上——
淺村君真是——不愧是他呢。將他為我做的味噌青花魚放入口中的時候,我不禁感慨萬千。
味噌釀造出的淡淡的甜味,彷彿就像是淺村君的溫柔。
青花魚中富含對腦力活動有好處的DHA。
上了三年級之後,我們彼此都說過注意力欠缺的問題。可明明如此,我卻從來冇有將它和做飯聯絡到一起思考。
以青花魚為主的菜肴,想必是為了彌補註意力不足——這是他想出的獨有的方法吧?
就這樣——
當看到餐桌上擺放著做好的味噌青花魚的時候,我不禁「啊」了一聲。
可是,出於自己的內疚,我冇有提起相關的話題。
因為我覺得,一旦成為話題的話,自然就要提及今天考試的反饋。而且,他一直以來都在做飯上下了很多功夫,對此我滿心愧疚。做飯達人聽到會吃驚的。
結果,我對淺村君采取了冷淡的態度。
為了不被髮現,我將視線轉向了桌子對麵的淺村君身上。從他默默吃飯的表情中,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那現在,我是怎麼想的呢?……
想想就害怕。明明兩個人好不容易在一起,明明就冇必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明明,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分享彼此之間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瑣事呢。
或者說,感到尷尬的人隻有我自己嗎?
就連好吃的青花魚味道,都漸漸地感受不到了。
因為是考試期間,所以封印了戀人般的親密接觸。這也是我自己提出的請求,淺村君也毫不嫌棄地同意了。
可是——
因為不能尋求接觸,如今的我,甚至連他說過的“喜歡我”這件事情都漸漸地失去了自信。眼前的這個人,到現在還喜歡我嗎?我心裡充滿疑問。我覺得,他並不像我一樣,想要和他接觸。
這是因為,如果他要是像我這樣,強烈地需要什麼的話,現在這個時候,如此近的距離上,他應該對我做些什麼——
等一下!這算什麼啊……
「綾瀨?」
「誒?啊」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冇有啦。冇事的。」
我馬上搖了搖頭。好歹動了動筷子,將青花魚夾入了口中。
已經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了。但還是拚命地動著筷子,動著嘴。
明明他還在擔心我呢。有些擔心自己剛纔的念頭被他看穿,於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察覺到了自己腦海中劃過的念頭,內心之中恐懼不已。
他違背約定,強行抱緊我的話——
我是這麼想的嗎?
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眼前一黑。
自己對自己的想法都感到了厭惡。心情很差。
我終於明白了。
我是如此渴求著他的溫暖。而且,似乎我並不願意由自己說出來。
理由,很輕鬆地就能想象出來。因為考試,所以彼此要節製身體接觸——這項決定,我不用親自去打破。如果是他尋求身體接觸的話,就不會認為自己意誌力薄弱了。我想消除這份如同刺痛般的,渴求他的焦躁感。我希望心能安定下來。如果他抱緊我的話,就會像是相擁而眠的那個夜晚一樣,感到安心。那樣一來,就可以集中注意力去學習。
想到這裡,我不禁毛骨悚然。
如果不對淺村君撒嬌的話,我甚至連自己都冇辦法控製了嗎?
這樣的話,我和那個無法控製自己,對著媽媽撒嬌亂髮脾氣的親生父親……有什麼區彆呢?
理性的另一個極端是衝動,我不是在一直迴避著這一點嗎?
不能撒嬌。不能因為懷疑愛情就索求過度。我不要成為自己討厭的我自己。
將可恥的想法以及我嘴裡的米飯,混在一起,強行吞進喉嚨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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