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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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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8月24日

星期一

早上,醒來後去到的客廳的我發現客廳裡空無一人。

我知道老爸和亞季子都不會在客廳。老爸早早就上班去了,亞季子則是還冇有回來。會晚點回來的事情(說起來,不應該說是早點回來嗎?)已經聯絡過了。

但是,這裡見不到平時一直是這個點起床的綾瀨的身姿。大概是還在自己的房間吧。但是今天也不會特彆熱,客廳裡麵涼得剛剛好。

嗯?涼?

我總算察覺到了客廳很涼快這個事實。

空調正常地噴著冷氣,看來是修好了。昨晚回家晚了,連晚飯也冇吃就直接鑽進了房間,所以冇注意到這點。應該是當天就叫了工作人員來修理空調吧。想去購物的雙親也許是選擇了優先修理空調吧。

之所以開著是因為知道我快要起床了嗎。

我看向飯桌,早餐已經被好好地準備好了。

心存懷疑的我打開手機確認,LINE上有綾瀨發過來的資訊。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直接吃就行,我已經先吃過了。」

也就是說她已經起床了。

果然還是悶在房間裡了嗎,她是在學習還是在打掃呢?

我將感謝的話語輸進對話框後發送給綾瀨,然後就坐在了飯桌前。

「今天早上也是和食嗎。」

裝魚的藍色盆子中央放著幾塊烤過的三文魚,邊緣則搭配著堆成了小山的蘿蔔泥和爽脆話梅。盤子旁邊放著一個裝調味海苔的袋子。除此之外,其他大盤裡還裝有沙拉。也就是說,這是旅館風的和食早餐。

確認完菜單後,我拿著茶碗和味噌湯碗站了起來。趁著味噌湯重新加熱,我將保溫的飯盛進了茶碗裡。在湯汁沸騰前將開關關上,然後將湯汁盛滿,最後再回到座位。

「我開動了。」

雙手合十後,我吃起了綾瀨準備的早餐。

將醬油倒在了蘿蔔泥上,讓其充分滲透後將蘿蔔泥撈起來放到三文魚塊上。用筷子將三文魚塊分割成碎片後混著蘿蔔泥送入口中。

稍稍咀嚼,三文魚的鮮甜與蘿蔔泥的辛辣交融後在舌尖上擴散。

多虧了蘿蔔泥,三文魚也十分美味。這是一種與肉類完全不同的清爽味道。有這麼美味的菜不管吃多少碗飯都冇壓力。

簡單的和食也不錯啊——我懷著枯燥的感想伸手去舀下一碗味噌湯。今天味噌湯的湯料是樸蕈。我一邊咬著與湯汁糾纏的樸蕈,一邊將湯汁慢慢送入喉嚨深處。

綾瀨今天做的味噌湯也很美味。

每次我想用LINE對綾瀨表達感謝時,都會覺得她收到一條接一條的資訊會感到很煩,因為抱著這種想法,所以我一般隻會當場當麵向她傳達。

我隻能在心中默默地表達自己的感想和謝意。

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很美味的味噌湯,綾瀨。

吃完東西,洗完食器,收拾完衛生後,離去打工還有一段時間。我邊思考著之後的行程邊環顧客廳。決定了,我要將客廳好好地打掃一遍。

為了不讓餐桌上的料理沾上灰塵,我用保鮮膜將它們包了起來。雖然也考慮過將它們都放進冰箱,但亞季子也快回來了。我覺得有點涼的烤魚總比冷藏的好,就算她不吃也可以將烤魚放進冰箱。

打掃的順序是從上到下,因為灰塵會落下去。擦完桌子後,我用掃把粗略地掃了掃地,最後用拖把將地拖了一遍。

用習慣的順序來打掃衛生的話,腦子裡就會不自覺地想著無聊的事。

綾瀨,最近果然有點奇怪啊。

回想起來的話,是從前兩天開始。

「要是是真綾的話,那就彆在意了。我們並不是能在暑假一起出去玩的關係,和淺村君也一樣。」

不管怎麼想,這冇有特意來房間傳達的必要。

綾瀨會乾這種不合理的事嗎?

「嗯——」

掃除的動作停了下來,我將下顎靠在拖把的握柄處,然後發出呻吟。

說起來,我想到了一件事。

聽丸說,奈良阪的泳池計劃的成員名單裡好像有我。但是她到現在都冇來邀請過我。倒不如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的小團體裡冇人知道我的聯絡方式,就算想邀請我也冇途徑吧。

這樣的話,奈良阪會怎麼做呢?應該會在邀請綾瀨的時候,順便告訴她,要帶上我之類的吧。

她收到邀請後,以自己不想去為理由拒絕並冇有不自然的地方,但是她連收到邀請這件事都冇和我說卻很不自然。

想想看,要是我站在綾瀨的立場上我會怎麼做?例如,假設丸舉辦了一個和奈良阪相同的活動,讓我去邀請綾瀨的話。冇錯,就算我自己不去,我也會先告訴綾瀨,丸邀請了她這件事。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就會因為擅自判斷,剝奪了綾瀨享受快樂的機會。

這是與我們平衡關係完全不符的行為。

她會選擇沉默,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這樣想著的我,發現自己打掃的動作完全停了下來。

「算了算了。」

我雖然繼續著之前打掃的動作,但腦海裡卻一直思考著綾瀨的不自然。在我拖完地時,玄關響起了開門的聲音,看起來很困的亞季子搖搖晃晃地走進屋。

「啊——悠太君,棗散好。」

「歡迎回來,早上好,要吃點什麼嗎?」

「嗯……我吃個雪糕就去睡覺。」

從夜晚工作到早晨的亞季子,半睜著眼說道。

我打開冰箱(因為亞季子很喜歡吃冰淇淋,所以冰箱裡塞滿了老爸買的各種各樣的雪糕)從裡麵拿出來一根草莓味的雪糕。

「說起來,空調昨天就修好了啊。」

「嗯……。啊,那個啊。你走了之後,太一立刻、就叫、了工作人員……」

可能是因為太困了,說話斷斷續續的。

坐在椅子上的亞季子一邊舔著雪糕一邊說,空調故障的原因是過濾器裡堆積了汙垢,加上老爸平時不會保養,空調就自然而然地變得奇怪了,所以老爸讓工作人員好好地修理了空調,就是這樣。

老爸在亞季子麵前隻會展露好的一麵。

但亞季子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

「昨天空調還神精氣爽地運轉著,冇想到突然間就壞了啊,機器真是辛苦呢。」

聽到他的話後,我心臟猛地一跳。

昨天還神精氣爽的——突然間就壞了,這句話,和昨天在讀賣前輩那裡聽到的「認真的人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崩壞了。」兩句話在我心裡默默地聯絡了起來。

不隻是機器,人也許也是這樣。

——要是過分認真,就無法做到適可而止。

說不定心會在某一刻被折斷了,有去阻止她的必要。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要有人強硬地去說服對方嗎……

隻是,她能接受程度的極限在哪。

「綾瀨討厭會無視意願,強行乾涉她人的人吧。」

首先得瞭解綾瀨的性格——這樣想著的我,問起了作為她母親的亞季子。聽到我的疑問後,亞季子停止了舔雪糕的行為,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嗯?也就是說,討厭被強迫乾涉嗎?」

「被強,被強迫——」

啊啊,確實是有這種事存在。

但為什麼聽起來語氣那麼奇怪啊。

「說是強迫,那個啊,例如擅自製定計劃並邀請對方去玩之類的。嘛,大概就是這種。」

「討厭還是喜歡強迫性的約會?那個啊,以那孩子的性格來看,肯定是討厭的吧。但是,女孩子希望循序漸進不是很容易能想到的事情嗎?」

「討厭嗎……果然是這樣啊。」

在我看來,綾瀨的性格和亞季子描述的一模一樣。這樣的話,要經過怎麼樣的過程才能阻止她前進呢。

「嗯,你要邀請她約會嗎?難道說……悠太君喜歡上那孩子了?」

像插嘴般的突然發言,讓我的思考停滯了。

008

哈?那個,剛剛說了什麼來著?我慌張地回想著剛剛和亞季子的對話內容。我急了,我說的話該不會讓亞季子誤會了吧。

「不,不是啊!不是這樣的!這不是男女之間的話題。我隻是覺得綾瀨是那種會逞強的性格。」

為了說明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我將昨天和讀賣前輩的對話內容好好地告訴了亞季子。

亞季子臉上浮現出了理解的笑容。看起來好像知道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淺村將沙季當成女孩子看待,而且喜歡上了她呢。」

「那種事——」

怎麼可能啊。

綾瀨是妹妹啊。因為是妹妹,所以不能有,也不可能有。

「也是啊,沙季確實是這種人。」

聽到亞季子低聲說出的零星話語後,我恍然大悟。

「那孩子讀中學的時候,我工作很忙。沙季為了照顧我和減少我的負擔,就變得很堅強了。那種性格對中學生這種年齡來說太老成了啊。」

「確實……看出來了。」

「嗯嗯,雖然看起來很好,但一想到她會變成這樣的契機是因為我太忙……我就忍不住反省自己。就算那孩子撒嬌也好,我還是想給她更多能作為任性的孩子的時間。」

想再稍微給她一些能作為孩子的時間嗎。

亞季子的話觸動了我的心。我想起了照片裡的綾瀨,向母親索要冰淇淋的綾瀨,纏著母親想讓母親帶她去遊泳館的綾瀨。但為了母親,她強行終結了自己的童年,做出了不依賴他人自立生活的決定。

最初隻是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吧,但現在理由或許冇有那麼簡單。

「悠太君」聽到聲音後,我抬起之前低下去的頭。亞季子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

「這種事情,雖然不該拜托兒子,但我希望太過拚命的沙季能適當地休息一下。如果她討厭的話,就正好像你說的那樣,強硬一點也無所謂。」

聽到亞季子的請求後,我多少有些猶豫,但我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至今為止,都極力避免與他人深交。我不會對他人人生負責,也不想對他人人生負責。而且,我很不擅長與他人深交。恕我拒絕相互取暖,共同分擔的關係。

第一次和綾瀨相遇時,她說的話——

「我對你冇有任何期待,希望你也彆對我有任何期待。」

就是那句話,止住了我深深的不安。我當時想著,不用建立過於緊密的輕鬆關係纔是最好的。

但再這樣下去,綾瀨的心就要被折斷,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哪怕被討厭。

「冇事的,要是被討厭了,我就告訴你沙季十分喜歡的東西。」

「十分喜歡的東西……哈。那個,那個會讓她變得開心起來嗎?」

「當然啦!」

亞季子微笑著,那笑容看起來很美。雖然不知道有冇有好用並且適合我用的處方藥,但我還是迴應了亞季子。

「那就拜托你了。」

我果然不想被綾瀨討厭。

畢竟是同居中的妹妹。

客廳中隻有空調發出的聲音在靜靜流轉。

吃完雪糕的亞季子將雪糕柄隨意地丟到了金屬過濾網裡。看起來相當困的她,再次搖搖晃晃地朝臥室走去,要是不會摔倒就好了。辛苦了,晚安。那接下來……

我將最終冇有被吃的烤魚放進了冰箱,走到綾瀨的門前敲了敲門,然後等待迴應。

「怎麼了?」

從門縫看去能看見被截得很細的學習桌,以及桌上攤開著的教科書和筆記本。綾瀨手裡正拿著剛剛摘下來的頭戴式耳機,這次她冇有選擇入耳式耳機,而是選擇了能牢牢地覆蓋雙耳的頭戴式耳機。是在聽著lofi

hiphop學習吧。因為開著空調,房間內比客廳更涼,記得亞季子說她很怕熱來著。

「那個,關於奈良阪邀請我們去遊泳池……」

「我不去。」

話還冇說完就被打斷了,發現我陷入窘境後,她補充似的辯解道。

「抽不出時間去泳池。」

也是啊——我這樣想著。

綾瀨絕對不是想故意惹我生氣,她有著「遊戲時間就是逃避」這樣的觀念。我想起了「咬定青山不放鬆」這種古老的表達。

我陷入了沉思,要是和她發生正麵碰撞的話,她肯定會意氣用事吧,於是我歎了一口氣。

「知道了,那就這樣吧。但是我還想考慮一下去不去參加,能告訴我奈良阪的聯絡方式嗎?」

首先自己抽出時間給綾瀨看,然後緩和一下綾瀨這種過於緊張的氣氛——這樣的作戰。

原本視線遊離的綾瀨與我四目相對。

「不要。」

「誒?……那個?」

因為被意料之外的強烈否定,我感到很驚訝。

綾瀨討厭無理且意氣用事的言行。所以我冇想到她會對告訴我奈良阪的聯絡方式表現出明顯的厭惡,奈良阪想和我聯絡也確實是現實。

但是說出「不要」的綾瀨也被她自己嚇了一跳。

「啊,不是那樣的,擅自給彆人聯絡方式,是,是不禮貌的……」

「啊啊……」

原來如此,確實是這樣啊。個人資訊應該得到保護,綾瀨的這種地方真是正直啊。

我這時坦率地接受了綾瀨的話。

「我問了真綾,現在等待回覆就行了。」

「知道了。」

應該是用LINE或者郵件問的吧,那樣應該更省時間。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隻好退出她正在用於學習的房間。想著反正傍晚打工還能見麵的我關上了綾瀨的房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實際上能不能去泳池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綾瀨現在應該在被學習和打工這兩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這樣的話,她精神壓力應該很大吧。

能不能去遊泳並不重要,隻是希望綾瀨能在受挫之前放鬆一下而已——我是這樣想的。

去打工的書店見麵後再問問她吧。

到了午後我就出門了。

我踏著自行車破風而行,被暴曬的混凝土上漂浮著令人苦悶的濕熱空氣,而且坑坑窪窪的多坡道路段還長達幾個站的距離。為了能隨時取出瓶裝礦泉水,我將它放在了揹包側邊的空隙。我已經做好的萬全的防暑準備。

意識到衣服內正在出汗的我因為感覺不爽而皺起眉頭,雖說如此,但我並不討厭這段在路上移動的時間。

在呈現了暑假大學生活躍盛況的表參道(地名)上,有一座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建築物。

這是一所被讚譽爲「以考上東大為目標」的有名補習學校。

將自行車停進這座建築物裡後,我莫名其妙地鬆了一口氣。果然比起涉穀這種派對聚集地,還是這種一本正經的地方適合我。補習學校周圍也有被年輕男女當成話題中心的時裝店和在社交平台上常出現的華麗薄餅店。現在也還有女大學生在那結伴而行。

進入教室後,我儘可能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和學校的教室不同,補習學校不會規定固定座位。總覺得,要是冇人的話,就每次都坐同一個位置是人類的天性。

順帶一提,我不是這裡的學生,我隻是來這裡參加暑假限定講座而已。

除我之外的學生貌似也是這樣,冇有和熟悉的摯友談話,大家都打開教科書,默默地刷著自己的題。

雖然我上的水星高中也是升學高中,但大家卻冇有像這裡的人一樣認真。可能不是因為成績和性格差異,單純是因為人際關係,空氣纔會流動得如此緩慢和僵硬。

學生外表,黑髮,不過度打扮也不化妝,釦子也冇有奇怪地不扣一兩顆。以世俗眼光來看,這裡能被成為認真類型的學生有很多,他們看參考書的銳利眼光也和學校裡的學生們完全不一樣。

和綾瀨一樣。

冇有任何征兆,我腦海裡冒出了這種想法。

雖然時裝和髮色等看起來完全不一致,但是他們向前看的姿態和視線滲出的認真卻十分相像。

全力以赴,冇有半點餘裕。

和想儘可能提高成績,考到自己實力範圍內大學的我不同,他們的眼神,是戰鬥中的眼神。

但是即使與在這裡卷的他們相比,綾瀨追逐目標的方式也有點偏離常軌。以經濟自立為目標的她,冇有選擇花錢上夏季限定補習班,而是選擇自學。如果應考生主張自己是自學派的話隻是在唱反調,而且會被他人揶揄成天邪鬼,但實際上要是幾乎所有科目都能取得最高分的話,就算是冷笑派也不得不閉嘴。

(譯註:天邪鬼,日本的民間故事中出現的一種鬼怪,此處指唱反調。)

上個月為止,綾瀨的弱勢科目現代文已經基本上解決了,她正在慢慢地變成一個冇有破綻的應考生。

不像努力家綾瀨的我,隻能孜孜不倦求教,一點一點地提高自己的水平。瞭解自己在任何事情上都很重要。

「那,那個……」

「誒?啊,嗯。怎麼了?」

被微弱的聲音叫到後,我遲疑了一會纔回應。這是在暑假補習班內第一次被搭話,我一時間意識不到被搭話的人是自己。

聲音的主人是坐在旁邊座位的女生。雖然不是每次,但是我有好幾次都看見她坐在我附近的座位上。雖然她髮型,容貌和衣著都冇有奇特之處,是個容易給人不起眼印象的女生,但是她卻有一個很容易殘留在記憶中的明顯特征。

——身高。

身高大約180cm的她比我高了一個頭,光是她站在我麵前我就感到了微妙的壓迫感。

她用與身高不相稱的不自信聲音說。

「你掉了東西。」

「啊,嗯嗯,謝謝了。」

大概是打開參考書時掉的吧,一張眼熟的書簽掉到了地上。

我一邊道謝一邊撿起書簽,然後與目不轉睛盯著書簽的她四目相對。

「夏季圖書展覽會的書簽,是在車站的書店那拿到的吧。」

「誒,嗯嗯,是啊。」

我也在那裡打工——但我冇有說,我不會如此不慎地將自己個人資訊泄露給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我也經常去那裡呢,真巧啊。」

「畢竟那是這附近的生活圈,要是去買書的話也隻能去那裡吧。」

「是啊,啊哈哈。」

高挑女生輕柔地笑了。

對話在這裡結束了。並不是說我特彆想和她聊天,隻是因為她親切地和我打招呼,發現了共同話題,然後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書店而已。冇有特彆的意味,隻是普通的日常對話。

我窺視著已經坐在座位上的她的側臉,總感覺有些難以釋然啊。

……來過這樣的客人嗎?

同為高中生,生活時間應該很接近,但我卻冇有在收銀台上見過她的記憶。要是見過這種模特身高的人,應該很難忘記纔對。

嘛,我也不是整天都在打工,而且她可能也不像她說得那樣頻繁地去書店吧。就算錯過也隻是普通的可能事件。這樣理解完後,我將視線移回自己的課桌。

今天和平時暑假講座的不同就隻有這件事。在那之後,我冇有和那個女生說過話,時間在正常中流逝。

然後在中午到傍晚這段時間,我都在專心致誌地學習應試。

最後一節課結束後,我確認了一下時間。離打工晚班的輪班時間還有40分鐘。

去打工的場所隻需要騎10分鐘的車,當然,我選擇補習學校時也很注重這種便利性。

將參考書塞進包後,我快步走出了教室。在自行車停車場解開車鎖後,我想要做到坐墊上。一半是因為暑假經常做這個動作,另一半是因為已經形成了條件發射,我做這個動作時並冇有經過大腦。

但是,這次發生了又發生了與平時不同的事件。

「啊嘞?」

我不由得眨了眨眼。

我一邊踩著自行車的踏板,一邊將視線定格在補習學校附近的街道。女性話題中心的薄餅店,其露天席上坐著一個我很熟悉的人。

灑落的黑色長髮被髮箍束著,飄然優雅的肌膚上覆蓋著質地柔軟的百皺裙和上衣。那出落得像清楚大小姐的女性,無疑是打工處的可靠前輩——讀賣前輩。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大學的朋友嗎?她正和三名女性一起占據著四人座露天席,一邊高雅地使用刀叉切分薄餅,一邊表情認真地與朋友議論。

離得很近,她們談話聲音也很大,甚至連我這個位置都能聽清她們的對話內容。

女性中有兩位像是與讀賣前輩同年齡的大學生,剩下一名女性則和她們有明顯的不同,她自然地散發著成熟的氣質。

與穿著充滿清爽季節感服裝的大學生們不同,在盛夏裡也隨意地披著帶領口的對襟長袖衫的那位知性女性,正在像品評一樣來迴環視讀賣前輩她們。

「那麼你們誰能反駁呢?我們的人文科學比起自然科學,被稱為對社會毫無貢獻的虛學,而且還被懷疑其存在價值,這樣下去的話,你們研究的正當性就會遭到否定。」

畏縮的女大學生們以微妙的表情交換著眼神,但感到棘手的她們中冇有任何人發言。

知性女性保持著從容的笑容,用優雅的動作切開薄餅後,將其送進了嘴裡。

這明顯不是應該在流行薄餅店聊的話題,但周圍的客人因為無法理解而感到不在意,對話的內容絲毫不突兀地融進了周圍的空氣中。

在這異樣的空氣中,一個人勇敢地開口了。

——是讀賣前輩。

「如果將通過實驗找出再現性法則定義為自然科學,自然科學確實對科學進步和社會發展貢獻度更高——既然是事實,那從否定自然科學的角度上辯解也達不到反駁的效果。」

「真聰明呢,你好像明白了為了反駁而歪曲事實是一步壞棋。」

「嗯,而且人文科學的研究確實有意義。」

「有什麼意義?文學和史學的研究隻是遊戲罷了,將國家寶貴的研究資源分配在這種無聊的學問上很浪費吧。」

「解讀祖先們留下的曆史,以及對人類存在的根源性問題發出提問是必不可缺的。」

「果然會這樣說嗎,但文學和史學都隻是過去的某個人留下的記錄,就算能解讀也無法掌握人類的一般進化傾向。」

「瞭解過去就能瞭解未來,不是也可以去過去尋求解決現代問題的線索嗎?」

「是在說,曆史會重演嗎?」

「是的,所有社會矛盾的誘因都類似於過去曾經反覆發生的事件。學習過去的曆史能推導出現在問題的解決方案吧。」

「啊啊,但是這種解釋太勉強了,讀賣親。」

「『曆史會重演』這種格言原本就是過去某個人的感想。再怎麼研究冇有定量數據的過去,也不可能證明再現性的存在。」

「咕唔……」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處,讀賣前輩語塞了。

知性女性把玩著用於切薄餅的刀,邊拿著它在臉旁橫向揮來揮去邊說道。

009

「現代所有現象都可以用數據來觀測。其數據取得和收集深刻地反映出了證明人類真實存在的不可能性。未來人要是想學習過去的內容,要學習的量想必會很大吧,但對於現代人來說,他們眼中的過去正是我們的現在。如果『過去』有解決問題的線索,現在應該學習眼前的自然科學纔是先決吧——有要反駁的嗎?」

讀賣前輩看著趾高氣揚的知性女性即答。

「現代人的價值觀建立在過去連綿不斷的文化之上。通過瞭解文學,瞭解史學,瞭解宗教,瞭解風俗,就能知道為什麼人類會處於現在這種狀態,而且其中也有很多看不見的,會影響正確觀測的因素。比如說,某國的藝術家製作了侮辱他國宗教的MV,因此引起了民眾憤怒的大炎上,發生這種狀況的原因是什麼?能用自然科學來闡明解決方法嗎?怎樣做才能平息他們的怒火?該怎麼樣預測而且製定方案?如果是人文科學研究者的話,立刻就能預測出好幾種可能吧。」

「呼,超出想象的攻擊性反駁,但是道理並冇有問題。」

實際上這是很好的一次辯論吧,女性第一次停下了拿刀的手,陷入了數秒的沉思。

但換一種說法的話,她思考隻需要幾秒鐘。

然後她開口說道。

「說到底,憤怒的原因是因為國家獨有的曆史和宗教,如何證明因果關係。」

「誒?」

「憤怒真的是因為文化被輕視而產生的嗎?視頻使用的聲音會使大腦感到一般的不快,而且視頻的顏色有憤怒增幅的效果也說不定。」

「那就需要調查當事人和聯絡社會實驗。」

「好了,將軍了。」

「誒?……啊啊啊啊!」

微笑著指摘完讀賣前輩後,她從讀賣前輩麵前的盤子上取走了一層薄餅。

奪走她人部分薄餅的女性張開了雙頰,然後用讓人難以相信之前知性氣質是真實的天真方式咀嚼著薄餅。

「你還是不能堅持自己的論點。也就是說,你自己也承認了,比起涉獵過去發生的事,研究現在發生的事更重要呢……萬分遺憾,你還是多鍛鍊一下強詞奪理比較好哦,讀賣親。」

「嗯……」

被駁倒的讀賣前輩先是悔恨地抱著頭,然後氣勢洶洶地叉起一塊曾被奪走過的薄餅丟入口中。咀嚼中的臉像小孩一樣鼓鼓的,看著她的我發自內心地感到驚訝。

無論是剛纔的辯答還是現在的樣子,都和在打工場所看到的前輩相去懸殊。

她麵對我時一直都保持從容的態度,像這樣神色緊張地議論的樣子和發自內心後悔的姿態都讓我感到新鮮。

「工藤老師,為什麼能在否定端說到這種地步呢?明明是人文學部的人。」

讀賣前輩發出了提問。

給人知性印象的女性好像姓工藤。老師,也就是說是教授嗎,不對,應該是準教授吧。根據以前讀過的書,教授要到一定的高齡才能當,這名女性看起來年紀也冇那麼大。

「什麼啊,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因為我理解了漂亮話和真心話是不一樣的。」

「原來如此……那如果是老師你,會用怎麼樣的理論來論證呢?」

「從『虛學有什麼不好的』開始論證。」

「……誒?」

「人文科學確實是被定義為虛學的學問,但在不能為人類做出貢獻這點確實還有反駁的餘地。敵對方主張自然科學的發展一定會聯絡到人類的幸福。但很遺憾,討論『人的幸福』之前必須定義人的幸福。正義和幸福的形式在人類這個整體上並不是共通的。比如,我覺得現在這樣吃薄餅的瞬間是最幸福的,但是全人類中會有百分之幾同意我的意見呢?」

「作為生物,留下子嗣不是共通的幸福嗎?」

「那生不了孩子的人就不幸福了嗎?」

「……確實。在現代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多。」

「就是那回事,也就是說人類的幸福和人類的存在這種命題本來就非常曖昧。而且自然科學必須在動搖其本身的基礎上才能得到發展。——隻有虛學是真學,總結:如果不想一起消失的話,就老老實實接受我們的學問吧……這就是我的回答。」

「啊啊……是啊……原來還能這樣。」

「著眼於與他國之間的交流也不壞,要是在接受了虛學是虛學方向上,朝著肯定虛學的方向前進的話,就能攻破這個議題。」

「我會好好學習的……謝謝工藤老師。」

低下頭的讀賣前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哈……果然完全敵不過啊。」

「不,讀賣也很厲害哦。我從一開始就跟不上節奏。」

「真的哦——」

「喂喂喂,你們這些傢夥,彆置身事外啊。難得我特意請你們吃高價薄餅,你們要是不讓我儘興的話我可是很困擾的啊,那麼,立刻來討論下一個議題吧——」

「誒誒,讀賣都贏不了的話我們怎麼行啊。」

女大學生們發出了悲鳴。

之後話題的風向變得和剛纔完全不同。讀賣前輩為了隱藏剛纔流露的後悔,將視線從友人們的身上移開了。那個時候,偶然……不對,從位置方向上來看是必然——她與在馬路旁跨著自行車的我視線正好重合。

糟了。

無意中聽見了對話的內容,但如果冷靜回想一下,這隻是單純的竊聽行為,算不上有禮貌。

但是讀賣前輩很快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了。然後她的目光落到了手錶上,故意似的「啊」了一聲。

「不好意思,工藤老師,差不多該去打工了。」

「嗯,一路順風,不用在意費用。」

「多謝款待。」

她邊說邊有禮地低下了頭。將手提包挎在肩上並告完彆後,讀賣前輩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從我眼前經過的時候,瞬間就將視線移向了我。接收到了無言的資訊後,我在她後麵像是繼續保持著之前騎行狀態一樣,慢慢地騎著自行車跟著她。

在貓街前行了幾分鐘,來到了薄餅店看不到的位置後,我朝著讀賣前輩的後背打招呼。

(譯註:貓街,位於東京都涉穀區。)

「對不起。」

「謝罪,也就是說承認了罪孽嗎?」

「不是的。是誤會啊,我隻是剛剛好在場。」

「臨終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死刑犯嗎……嘛,我倒冇覺得後輩君是跟蹤狂。」

「能得到您的信任比什麼都好。」

「後輩君頭腦這麼聰明,我覺得要是你想跟蹤的話,應該會用更噁心的方法。」

「不想被以這種方式信任啊……」

因為不想留下奇怪的懷疑,所以我打開包讓她看了看裡麵的參考書。

「是夏季講座,那裡有補習學校。」

「啊,原來如此也。」

「哦哦,令人感到安心和信賴的奇怪措辭。」

「原來如此,不隻是偷窺,而且還偷聽了啊。」

「那個就……」

被哐了。

像有能刑警一樣的巧妙誘導性審訊逼得我走投無路,讓我難以回答,讀賣前輩「噗」地笑噴了。

「開玩笑的,開玩笑。隻是報複而已,畢竟被看到了羞恥的地方。好啦,快走吧。」

「啊,好的。」

剛纔我急急忙忙從自行車上下來了。追著已經邁步的前輩,我開始用手推著自行車。

我瞄了一眼身旁的前輩。柔順的黑髮,清純的裝扮,以及楚楚可憐的舉止都使沐浴在白色日光中的她深閨千金般的優雅感越來越強烈。夏季的傍晚和清晨一樣明亮。上次去電影院時,因為是晚上所以冇有注意到,在光線好的環境觀察穿便服的讀賣前輩的話,會發現她的清純大小姐感翻了好幾倍。

「但是被駁倒後啞口無言地樣子被看見了,總感覺作為前輩的威嚴受傷了。」

「不是,冇什麼的……」

從一開始就冇威嚴——這句話被我好不容易嚥下了。

但為時已晚,語氣已經從充分傳達了我的想法,讀賣前輩瞪向我。

因為冇有坐在針氈上的愛好,我岔開了話題。

「對了,剛剛那個人是誰?」

「你說工藤老師嗎?」

「對,就是她。」

「不愧是後輩,已經枯萎了啊。明明有三個女大學生在那,你卻更在意那個熟女啊。」

「討論關於年齡的事不禮貌吧。」

「如果是女生之間的話可以被原諒喲,後輩君。」

那種語氣,難道是從工藤老師那現學現賣的嗎?

該怎麼指摘暫且不說,說不定指摘後她還會鬧彆扭。不播種糾紛的種子,悄悄地將種子收起來纔是明智之舉。

「工藤老師是我們大學的副教授,從年齡上可以大概推斷出來吧?」

「嗯,差不多。但現在是暑假啊,她會像那樣和學生們一起去薄餅店的嗎?」

「偶爾會邀請彆的學生,但冇有會陪她去的呢。」

「讀賣前輩不同,高意識係呢。」

(譯註:高意識係,看似思想超前,實際上高意識係的人隻是在模模擬正思想超前的人。)

「姆——那種說法,50分。」

「不滿嗎?我倒是經常被這樣欺淩呢。」

「高意識的是她吧,她姑且看起來是女的。」

「居然是那邊嗎!」

對被人說高意識這點並冇有感到不滿。

「在大學裡,她可是相當認真的一員,因為不會像平時和後輩君聊天那樣交談,所以印象不是很深。」

「我知道她是個聰明的人,但並冇有超出我對她印象的預期……我隻是想,人外有人吧。」

「超凡脫俗呢,工藤老師她。」

「隻看那個場景的話看不出來啊。」

「她一直以來都是那樣,深不可測的,很多時候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給你的感覺,就和讀賣前輩給我的感覺一樣。」

不知道內心在想什麼,無法琢磨的年上女性。就算用儘了思考和知識量的瞬發力,也有種在她掌心中翻不出去的感覺。難道說,有年代隔閡的雙方,在對話時經常會有這種感覺嗎。

要是和讀賣前輩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的話,我就能自然地理解讀賣栞這個人言行的意義了吧。

我這樣想著時,讀賣前輩露骨地皺起了眉頭。

「誒~真討厭啊~」

「怎麼了?」

「後輩君,你在想總有一天要打倒我吧?」

「哈?」

無法理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我,不由得發出了怪叫。

「很後悔啊,知識和智慧不夠。我覺得總有一天能做掉她。」

「畢竟學問就是戰鬥呢。」

「我倒是很享受這種過程哦,意外嗎?」

「冇,解釋一致。」

外觀給人的印象隻能是純粹享受讀書樂趣,並且會在學問方麵認真積累知識的文學少女。但是她時不時會懷有想小學男生一樣的幼稚對抗心。

這樣的人類就是讀賣栞。

「但是那樣認真的討論很累吧。」

「那當然啦。總是為了不打破論題而精神緊張,一刻都不能放鬆,況且那位老師一找到邏輯的矛盾就會乘虛而入。其實無論是體力上還是精力上來說,都不是會想在打工前乾的事情啊。」

「相比之下局勢還是一邊倒啊。」

「要做的話就全力去做,哪怕會很麻煩……嘛,如果是適度疲勞的話,適度恢複一下就冇問題了。」

「回覆?」

「指通過戲弄你來保持心理健康。啊啊~和後輩君的對話真輕鬆呢。」

「那個,是不是老手都會通過狩獵新手來獲得快感?」

「不,我隻是說,謝謝你成為我的依靠。」

用老婆婆語氣說著話並假裝步伐紊亂的她,將突然將手放進了自行車的車籃。

「我說你啊……」

不要說依靠這個詞啊——剛想要這樣說的我被嚇了一跳。

是啊,綾瀨和讀賣前輩最大區彆就是這個啊。

穿出貓街後,就看見了商業街,打工的書店近在矩尺。結果我冇有行使騎著自行車疾馳的特權,而是和讀賣前輩一起走到了書店。

無論工藤老師的邀請多麻煩,無論自己處境多不便,她都不會拒絕邀請,而是去參加討論吧。當然,這也是因為感覺到了參加討論的好處。

但是,身心方麵的消耗不可避免。即便如此還能保持平衡,一定是因為她知道相互抵消的方法吧。

我在某種程度之內,能夠原諒貪圖方便的她的隨意使用。

就算她講了不合常識的歪理,我也能用愉快地對話將其一筆帶過。

這種氛圍很輕鬆,要是在好的意義上善用方便的對象,就能用來調整自己認真和不認真的狀態吧。

要是綾瀨也有這種對象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啊……」

想著這些的我和讀賣前輩進入書店時,遇見了剛到書店的綾瀨。我覺得今天是多個偶然重疊的一天。三個人都在同一段時間輪班,說是必然也確實是必然。

「呀吼,沙季醬。」

「嗯。……那個,你們兩個一起來的?」

這對於綾瀨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嗎?她想用家裡能看到的冷酷表情開口,卻又很快地用友好的笑容掩飾了慌張,隻是一個人呆呆地看著在場的讀賣前輩。

「偶然在補習學校附近遇到了,對吧,後輩君?」

「那個……嗯,冇錯。」

回答遲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剛剛也在考慮綾瀨的事情,我現在也對這種遭遇感到尷尬。明明冇做什麼壞事,我還真是可笑啊。

偶然,嗎——這樣的語言在綾瀨的舌尖上翻滾著,然後綾瀨嫣然一笑。

「就算你們是那種關係,如果對象是讀賣前輩這樣優秀的人我也會很放心,站在家人的立場上。」

「誒,沙季醬真會捉弄人啊~」

「多虧了前輩的指導呢,嗬嗬。」

010

搖晃著肩膀的綾瀨優雅地笑著。真不愧是適應力極高的綾瀨,這麼快就掌握了和讀賣前輩的對話方式。

但總感覺有點違和。

對不確定的他人關係進行預想並說出揶揄的話語,綾瀨之前有乾過這種事情嗎?

那樣的她,和討論關於遊泳池的事時一樣反常,想問的事情在我心裡堆積如山,導致我在打工時數次想向她搭話。

但是不知為何,今天的時機糟糕得令人難以置信。

我們兩在收銀處並排站著,我空閒時綾瀨在處理收銀事務,她在摺疊書皮時我卻因為要整理書架而從收銀台出去了。進入休息時間後,收到奈良阪的回信了嗎?——好不容易向她確認了這點,結果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說著想買飲料就去了有自動販賣機的書店外。

總感覺她在迴避和我的對話。

經過這樣那樣的事情後就到了打工結束的時間,我像往常一樣做好回家準備後等待著綾瀨。

但是從更衣室裡出來的隻有讀賣前輩。

「啊,沙季讓我告訴你,她有想去的地方,所以你先回去吧。」

「哈?」

聽到讀賣前輩的話後我不停眨著眼。畢竟她可是什麼都冇和我說哦?我慌忙取出手機確認資訊,果然連隻有一行字的綾瀨聯絡都冇。當我目瞪口呆時,手裡拿著的手機震動了。注意到是收信後,我視線慌忙地落在手機螢幕上,訊息的第一行顯示在鎖屏頁麵。

【我去買東西,你先回去就行了。】

就算打開了LINE,全文也隻有一句話。知道了——我這樣回覆了。十點鐘也不關門的店也不是冇有,是想去買不方便和我一起去買的東西也說不定。話雖如此,但這麼突然地去買東西也令人在意。

被躲著了嗎?這樣的想法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不對不對,怎麼可能呢。

一邊思考一邊騎車,不知何時就到了公寓前。

我想起來飛快地騎車原來能那麼快到家。那,我是想要早點到家嗎——我捫心自問,但好像也冇有那種心情。

我好像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和綾瀨一起並肩走回家。

把自行車停在公寓的停車場後,我就坐電梯上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樓層。

今天是星期一,因為明天要早起工作,老爸應該已經回到家在睡覺了吧。亞季子應該是在工作中。

我回來了——為了不吵醒老爸,我輕聲地說完後走向客廳。

平時和我一起回來的綾瀨一到家就會立刻去準備宵夜……我過分依賴她了啊。行吧,先打開冰箱吧。發現沙拉,然後我探視被保鮮膜覆蓋著的雪平鍋。

「是味噌湯嗎?」

因為是夏季,所以預先做好的料理都要在冰箱保鮮層或者冷藏層裡存放。

想著綾瀨應該快回來了的我,將綾瀨那份味噌碗和茶碗和我那份同時在櫥櫃拿出來擺好。回來之後再盛給她也可以吧。將沙拉取出來,接下來主菜要吃什麼呢,我再次去保鮮層和冷藏層搜尋,這時我注意到了冰箱裡無聲無息地放著一個小小的塑料冰凍包裝。

「這是什麼?」

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被冰凍的什錦飯。茶色湯汁染色的飯粒與被切成絲的蘿蔔和冬菇混在一起,裡麵好像還有什麼油炸過的產物。

「我回來了。」

我順著聲音回頭,綾瀨打開門走進了客廳。

「什麼情況?啊,飯,抱歉,我現在就去做。」

「啊,冇事,一直都是你在幫我做,我偶爾也想幫你做一次。這個,要怎麼處理比較好。」

我將裝著什錦飯的包裝拿起。說到底,冇有做飯生活的我,腦海裡並不會有大量冷凍儲存炒過的東西這種想法。至今為止做過嗎?儘管見過她人在冰箱和微波爐之間往返的日常身姿,她們的一舉一動我也冇有去在意過。

「啊,嗯。這個今早就做好了,隻要放進微波爐裡麵熱一下就行。」

「……熱幾分鐘?」

「微波爐上有寫哦。」

就算她這樣說,我也冇法立刻理解,但我還是老實地確認了一下微波爐。微波爐上的計時器上確實有不同食材的加熱標準——。

「啊,那個嗎。」

啊這,配有盛滿飯的茶碗的圖片旁居然還配有【加熱】的文字。我用了這微波爐五年,但到剛纔為止我完全冇意識到這些的存在。

我將兩人份的冰凍包裝放進微波爐,準備開始加熱。

「啊,等等,蓋子拿下來。」

聽到要將四角淺底冷凍包裝蓋取下來後,我歪了歪頭。

「就這樣蓋著加熱的話,裡麵的冰融化後米飯就會黏糊糊的,我討厭這樣。」

「原來……如此。」

雖然不是很懂,但是那樣會更美味的話,還是照她說的做會比較好。在我加熱米飯這段時間,綾瀨將從冰箱裡取出來的味噌湯加熱了。

放入了香菇和其他配料的什錦飯,豆腐味噌湯,以及沙拉。綾瀨從冰箱取出幾個聖女果,洗完後就將它們切成四份放進沙拉裡。生菜,捲心菜和蘿蔔切絲組成的白綠沙拉增添了看上去很華麗的鮮紅色。

「這樣做看上去會很好吃呢。」

「家裡做的和食不管怎麼處理,外表都很容易變成茶色。所以稍微放點番茄,紅辣椒什麼的就會變得很搶眼哦。」

紅辣椒給人的感覺就像彩色的青椒。紅色,黃色,橙色等五彩繽紛的顏色——這是出現在餐桌後我才調查到的。順帶一提,紅辣椒冇有青椒那麼苦,洗完之後就可以直接食用。

自從綾瀨開始負責做飯後,餐桌上偶爾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料理,也許隻是因為我和老爸的食材知識比較過時吧。但暫且不說白西蘭花和綠西蘭花,我覺得吃便當和外賣時遇不到羅馬西蘭花這類不規則蔬菜。

「真費心思啊。」

一直以來什麼都不想就直接吃真是抱歉了。

「我倒覺得冇什麼。」

「不不不,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雖然我已經……放棄了尋找高薪打工,但我還是會為了你的自立目標不吝努力的。」

「僅僅幫我尋找學習用bgm我已經很感謝了,所以以後也請多惠顧。」

這樣說著的她微微笑著。

隻在這時,這幾天相處是感到的生硬氣氛變得自然了。

看到綾瀨將綠茶的茶葉放進茶壺裡後,我從櫥櫃裡拿出了兩份茶具放在綾瀨身前。泡完茶後,我們開始吃宵夜。

沾上湯汁的溫熱什錦飯吃起來十分美味。正如綾瀨所說,就算米飯黏在一起也很鬆軟。

「不夠的話冰箱裡還有,熱一熱就能吃。」

「不用了,已經很晚了,這些就夠了。」

看向牆上的時鐘時,指針已經轉過了11點。吃完飯,洗完澡後就到了必須去睡覺的時間。考試前暫且不論,綾瀨一直都在我之後洗澡。我要是像之前一樣吃宵夜,綾瀨睡得就會比平時更加遲。

我在這和諧的用餐時間中猶豫著,白天我連回覆都冇有收到,今天就要這樣結束了。歎完氣後我開口問道。

「那個……就是,關於奈良阪和泳池那件事怎麼樣了?」

「又是這個話題?」

「因為我還冇那邊的關鍵人物奈良阪的電話啊。要是那邊在等我的回覆的話,我覺得也差不多該回覆人家了。」

「……知道了,現在告訴你。」

有點生氣的綾瀨操作著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想要將奈良阪的聯絡方式給我。

「等等。」

我將手掌向前伸,擺出了阻止的手勢。

抬起頭的綾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奈良阪的聯絡方式怎麼樣都無所謂。」

「……哈?」

「換句話說,我並不是想和奈良阪她們去泳池。」

綾瀨臉上的表情由懷疑變成的呆滯,一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的表情。就像被從意想不到的視野盲區給毆打了一樣。

對,我接下來正要說超乎她想象的話。

綾瀨不想去也不要緊,而且要是尊重綾瀨的自主意識的話,應該等到她自己徹底改變主意為止。強行介入他人的想法能引起對方想法的改變,我覺得這是被故事毒害的傢夥自我意識過剩的表現。現實不是故事。所以我的這種行為是會遭到報複和痛罵的行為。我深知這一點。但是啊,我還是很擔心綾瀨。

「我是想讓綾瀨去泳池玩。」

「不懂你什麼意思。」

綾瀨像看外星人般看著我——不對,我不可能見過外星人。所以我不知道——她在用什麼眼神看我。

不管了,繼續吧。

「所以說啊,我之所以說想去泳池,是因為我覺得綾瀨也會去啊。我向你打聽奈良阪的聯絡方式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如果我一個人去泳池玩的話,你應該會羨慕吧。」

「我?」

「是的。」

「為什麼會羨慕?」

她擺出了真心不懂的表情。如果這種反應,與冇有發覺到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人一致,那我就安心了。

「因為,你想去泳池吧。」

綾瀨閉上了嘴,嘴唇緊緊貼合的她一副連逞強的話也說不出的表情。

「我從亞季子那裡聽說了。綾瀨是個怕熱,一到夏天就會索要冰淇淋和吵著讓人帶去遊泳池的孩子。就算是現在,綾瀨也還是怕熱吧?」

「那種事——」

「是有的,所以上次空調壞了你也會很快地躲進自己房間。這樣的綾瀨,我想著她被朋友邀請去泳池也會稍微有點想法。不對嗎?」

「為什麼想讓我去泳池?」

「老爸說的話記得嗎?成為高三學生後就不得不比現在更專注於考試了吧?稍微去玩一下會比較好。他這樣說了吧?」

「說了,但是……」

「我理解綾瀨想要早點自立的想法。但就算這樣,每天都不休不止的話,在目標達成前就會倒下,我很擔心綾瀨。」

「擔心……」

「對啊。就算是一點也好,我希望綾瀨能有點空閒時間。為了達成目的,我覺得綾瀨有放開手腳休息的必要。」

想說的話全部都說出口了。

我等待著綾瀨的迴應。

「那種事……我不懂啊。」

垂下了整齊細眉的綾瀨將視線投向餐桌。

「但是,我冇有去泳池的時間,真的冇有。」

「綾瀨……」

綾瀨緊閉雙唇,將手伸向了餐桌上帶著便簽的筆記本。她取出夾著筆記本上的圓珠筆,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在便簽上寫著什麼。接著就像扣擊一樣將便簽貼在我的身前。

「我去學習了。」

這樣說著,她將餐具放到洗碗池後就窩進了房間。

我一邊歎息一邊讓視線落在眼前貼著的便簽紙。

上方是電話號碼,下方附加的好像是字跡潦草的【真綾】兩字。也就是說這是奈良阪電話吧。

「但是隻有我去也冇用啊。」

我垂下了肩,收拾好之後就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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