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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9月4日(星期五)淺村悠太
早早起床的兩個男人剛坐到餐桌上，老爸就開口了。
“我和亞季子一起考慮過了。”
“一起”
我一邊往老爸的茶杯裡盛飯，一邊歪著頭。咦。我在想，這對經常擦身而過的夫妻是在哪裡、如何“在一起”的呢
聽他說，他和我用手機發簡訊都很費勁，但和亞季子卻在LINE上頻繁地聊天，我覺得老爸也很奇怪。
暫且不論。
“我還是不去公司了。悠太那邊的三方麵談我會去。確實，現在公司正處於關鍵時期，但不能讓亞季子一個人揹負。”
“不，老爸，關於這個。”
根據昨天晚上和綾瀨的談話，把我和綾瀨的麵談日期定在一起，所以告訴亞季子休息一天就可以了。
所以老爸說不用請假也沒關係。
“啊，真的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
“這是綾瀨也說過的事情,並不是我隨意說的。怎麼不想給老爸你們添太多麻煩。我和綾瀨是兄妹的事實,也不應該一直隱瞞下去。”
聽到這句話，老爸露出了我記憶中從未有見過的高興表情。
“亞季子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然後老爸斷斷續續地告訴我亞季子說過的話。亞季子說她想真正地成為我的母親。
對我來說，小時候姑且不論，到了十七歲，父母再婚，就會認為是父親有了妻子，但不會認為是有了新的母親。
老爸和亞季子似乎都有這種感覺，老爸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啊。”
儘管如此，亞季子還是希望成為母親，而不是想成為保護者。
“亞季子小姐說過，她想和我成為一家人。她說這應該實現的，否則和我結婚所結下的‘緣’就太可惜了。”
緣……
被這麼一說，我明白了。亞季子小姐並不是因為被賦予了保護我的職責纔想當母親的。
從立場上來說，是義理的母親和兒子，但不是這樣的，而是父親、亞季子、綾瀨和我四個人碰巧共享著現在的時間和空間，這一點很重要。
“所以，如果亞季子小姐知道悠太將她作為家人認可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有一點罪惡感。
我還冇想那麼多。
“早上好，義父、哥哥。”
綾瀨走進了客廳。
“啊，早上好，沙季。”
“綾瀨，早飯怎麼辦”
因為起得有點晚，以防萬一，我問道。如果是平時，綾瀨會比我早到學校，所以她可能會說不吃了。
“啊，對不起。讓你準備了。剩下的我來做。”
“不，我們也剛起來。你坐下吧。你看，味增湯……還有米飯和筷子。”
“對不……謝謝你，哥哥。”
“不客氣。不過，倒是挺晚的，你睡過頭了嗎”
我一邊想著怎麼可能，一邊問道，綾瀨一邊坐在座位上，一邊把手裡的手機翻轉過來，對著螢幕。是讓我看看嗎
“……LINE
”
“媽媽說再過兩個小時就回來，所以昨天的事。”
啊，恍然大悟。
綾瀨說要把昨天和我說的話告訴亞季子。所以早上才收到回信吧。之後好像又發了好幾次資訊，所以纔會這麼晚。
“媽媽，很高興。”
“對吧”
老爸高興地說著，我的胸口又隱隱作痛。
“所以，三方麵談的日子，是媽媽希望的。”
“哪天比較好”
也許是以防萬一，老爸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9月25日。”
“25號……星期五嗎”
我看了看日曆說。
“不行嗎”
“完全冇有。如果那天是亞季子方便的日子，我就把日期定在25日，然後綾瀨……”
為了讓我和綾瀨確定三方麵談的日期，有必要事先向雙方的班主任說明理由。因為母親幾次都請不了假，所以請儘量在這個日期。兩個班主任都知道我和綾瀨是兄妹。
“是嗎哥哥說得冇錯。”
“如果我們是同班同學的話，我去說一聲就行了。”
“沒關係，我也可以。”
綾瀨邊吃飯邊說拜托我。不久之前的綾瀨好像不太擅長做這種事，可能有點改變了吧。
然後，吃完早飯，洗完餐具，和往常一樣出了門。
接著老爸去上班，最後我也出門了。
上學途中，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感覺風比起昨天不熱了。
成為家人的亞季子。就像綾瀨叫父親“義父”一樣，我也叫亞季子“義母”比較好嗎。不因為是否認同是我的母親，而是因為我們是家人。
所以綾瀨才叫我“哥哥”嗎
看到學校的大門，我暫時切斷了思緒。
上課5分鐘前。
伴隨著預備鈴的聲音，後麵的門被打開，丸走了進來。
晨練的人總是趕在上課前趕到教室。不僅僅是棒球部的丸。運動部的傢夥們三五成群地進入教室。丸坐在我前麵的座位上，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朝我這邊轉過半個身子。
“對了，淺村，說起來……”
“嗯”
“暑假的時候，和奈良阪她們一起去遊泳池了對吧。”
“嗯……嗯，是啊。”
“我聽到你和綾瀨的關係很好的傳聞。”
“關係很好是”
“當然，傳聞是傳聞。不過，看綾瀨最近的樣子，我想也無法否認，”
什麼“想”，什麼。
“所以，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呢和綾瀨。”
被這麼一問，我很為難。
所以我冇能立刻反駁，隻是一味地追問，“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我做出了一個束手無策的行動。
“對於朋友的戀愛話題，逼迫對方分享纔是戀愛遊戲中朋友角色的正確立場，你不覺得嗎”
“應該區分現實和空想。”
“嗯，說老實話，這個傳聞是剛剛纔傳到我耳朵裡的，本來就冇有任何內幕。”
也就是說，棒球部內部已經傳開了。我和綾瀨的關係很好。
為什麼呢我意識到自己對綾瀨的感情是在暑假去遊泳的時候，同時，也在那個時候覺得必須要捨棄這種感情。因為綾瀨是我的妹妹，我被如此期待著。
忘記吧，扔掉吧，這種想法。但是不知為什麼，周圍的人彷彿看穿了我的感情一般，緊緊圍繞著那個夏天的回憶。
我一邊想著該怎麼辦，一邊開始準備上課，一打開書包就看到了要交的檔案。於是我想起來了。
是綾瀨和我商量後決定的。
即使在學校暴露了兄妹關係也沒關係。
“那個……”
儘管如此還是變得很小聲。也不是說給不需要的人聽的話題。
丸靠了過來。他小聲地說，大概是意識到我想說些難以啟齒的話吧。不愧是好朋友。
“其實是我和綾瀨的關係……”
我坦白說，因為父母再婚，我和綾瀨成了義理的兄妹。已經決定不再隱瞞了。話雖如此，我也不希望你隨便傳出去。正因為相信你才說的，丸則斷言道:“那是當然的。”
“我不是那種到處宣揚敏感話題的人。”
“幫大忙了。”
“不過，這樣一來，我就明白了。”
“嗯什麼”
丸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突然想知道綾瀨的事情時，我意外地感到驚訝，而且之後你對綾瀨還是很執著的吧”
“執著……那個……”
“嗯，說得不好。不過，我倒是很擔心。”
6月的那個時候，綾瀨有很多不好的傳聞。綾瀨的外表很華麗，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她的武裝，在夜晚的澀穀被看到，被傳聞影響。所以丸纔會擔心我。
“你誤會了。”
“好像是這樣的。對不起，我道歉。我完全接受了。還有，關於綾瀨的事，說了妹妹的壞話，對不起。”
“嗯，不知道也冇辦法。”
“我一直以為你是迷上綾瀨了。”
聽到這句話，心臟的跳動瞬間加快了。我感到自己的手漸漸出了汗。
迷戀……喜歡上……喜歡。
哥哥和妹妹的話，喜歡也冇什麼奇怪的，但是。
“冇這回事……”
“啊，不好意思。這是不必要的追究。不過我放心了。如果你真的迷上戀她的話，那你和他們競爭也冇有勝算。我可不想看到朋友受傷。”
“他們”
“你不知道嗎聽說暑假一結束，綾瀨就變了。”
她對周圍的態度變得柔和，在之前一直認為綾瀨是不良學生而害怕她的男生之間人氣直線上升。因為她不再是孤高的存在，所以主動搭訕、接近她的男生越來越多。
當然，其中也有高品質的男生。
“我一直在想，我的好朋友是贏不了這場比賽的……但是哥哥的話一開始就不參加比賽。”
“參加什麼”
“好吧好吧。”
丸一個人明白了什麼。
我看著丸想。確實，就像丸說的，既然是哥哥和妹妹，勝算和什麼都冇有關係。高品質男生追求綾瀨的話。
擔心妹妹被壞人盯上，是虛構故事中哥哥的行為吧。都十七歲了，事情就該自己判斷了，哥哥介入是過度乾涉。親的哥哥也好，義理的哥哥也好。
是的，我應該平靜地應對。
——有男生接近綾瀨嗎有什麼關係
班主任進來了，早上的班會開始了。
然後在班會結束的時候，班主任要求能提交前途希望調查和麪談日程的人提交。按照和綾瀨的商量，我為了不讓其他學生聽見，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因為家庭的原因，忙碌的母親隻能在那一天休息，所以希望和綾瀨同一天。
“是嗎你——那麼，義母會來對嗎”
“是的。”
簡短交談後，我回到座位上。
放學後
今天是書店打工的日子。
回去的班會一結束就拿起了書包。我剛把室內鞋放進鞋櫃裡，就發現有一群熱鬨的人走了過來。
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站在中間的是奈良阪。也就是說，那個集體是隔壁班的成員。奈良阪像往常一樣被朋友圈包圍著笑著。為了不讓周圍的朋友誰都不會被孤立，她不停地說話。
綾瀨也在那裡。
不緊不慢地並肩走著。偶爾也會被甩個話題來迴應。
看到綾瀨正笑著說話，我立刻抓起鞋子躲到鞋櫃後麵。為了不被髮現，我直接走出了電梯口。
要是被髮現了讓她費心，那就太過意不去了，我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綾瀨笑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和同學們那樣談笑風生。太好了，我想。以前在班級裡感覺很孤立的樣子。
和丸說的一樣。
綾瀨變了。固執地不依賴彆人的姿態，很容易被認為是在裝腔作勢，但那隻是因為不知道怎麼做，所以無奈地割斷了關係。
她學會了自立並不意味著與他人斷絕關係。
看著變得柔和的綾瀨和我不認識的人嬉笑，我為什麼會有如此複雜的心情呢
當我蹬著自行車到達車站附近的停車場時，天空已經被染成了茜紅色。
太陽落得很快。已經是9月了，從現在開始，白天會一天比一天短。
進事務所換好衣服後就去了賣場。
今天的第一項工作是整理貨架，我從收銀台前走過，一邊跟裡麵的店長打了招呼，一邊走向賣場。
從裡到外依次巡視排列著文庫本的書架。
大多數書店的書架是按作者而不是按出版社排列的。即使是同一家出版社，隻要標簽不同，就會被放在不同的書架上。
而且標簽大多按照作者名字首字母的順序排列。
例如，這個MF文庫J標簽的文庫，在書脊的上方，寫著“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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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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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之類的神秘數字。
這意味著，以“mi”開始的作家有很多，而這是其中第10位作家出版的第16本書。
根據這個數字，把亂七八糟的書重新排列在書架上。
我今天上夜班。這個時間，新書的擺放和庫存的調整已經結束了。好像也為新書騰出了空間，純粹的工作就是整理雜亂的書籍。
把客人隨便放回書架的書抽出來，重新放回正確的位置，這樣枯燥而單調的工作持續下去，感覺大腦漸漸變得空白。彷彿進入了所謂的頓悟境界——。
“啊，後輩君，你來得正好。”
回頭一看，果然如聲音所料，一個黑髮長髮的和風美人抱著一堆文庫本站在那裡。不用看衣服上貼著的名牌。
是打工的前輩，讀賣栞。
“怎麼了你那微妙的表情。”
“啊，不，我剛要進入開悟的境地，有點……”
“是賢者時間嗎”
“那個，這意思不對吧”
“哦，那你說說正確的意思吧。”
“請不要像大叔那樣糾纏我，我要告你性騷擾。”
“天哪，男女平等真了不起。”
是佩服的時候嗎
“好了好了，這種事不重要啊，後輩君。麵對揹負著沉重負擔的美少女，應該還有彆的話要說吧”
“啊，不好意思，我來拿。”
讀賣前輩抱著的文庫本堆積如山，都是需要補充的書籍。
導入POS收款機後，每賣出一本書，店家就能馬上掌握這本書是否還有庫存。可怕的是，據說昭和時代的書店，書籍庫存都是靠記憶來管理的。當然進貨記錄應該是用紙的時代纔有的，進行盤點的話可以確認店裡剩餘商品的庫存數量。
現實問題是，每天的貨架管理都要靠記憶。
現在隻要檢查一下自己管理的數據庫就可以了。
從讀賣前輩那裡拿到的文庫本就像是眼前擺著的輕小說的補充。
而且仔細一看，這是一位多次被動畫化，最近又向各領域進軍的作家創作的經久不衰的係列作品。
“這個，為什麼現在這麼暢銷呢嗯，確實很有趣吧。”
“學弟你也在看，對吧”
“嗯，那個”
我記憶的蓋子被撬開了。
“啊，動畫開始了啊。”
“是啊，我還做了POP，本來就在那邊放了很多。”
我朝著前輩指的方向轉過頭。
和文庫本書架最顯眼的展台上堆積如山的書是一樣的。暢銷的書不能隻放在隻能看到書脊的書架上，應該那樣平放。
堆積如山的書旁邊，手寫的被稱為POP的宣傳卡躍然紙上。
“那個POP，是我做的。”
“是嗎”
“我寫過‘這是一部讓人潸然淚下的名作，我也哭了一大碗!’”
“你不會因為誇大廣告而生氣吧”
既然是讀賣前輩，一定也是在開玩笑吧。之後再確認一下POP吧。在這樣確認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被前輩玩弄於股掌之間了呢
“咦這麼說……”
這時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的事實。
剛剛開始的話，現在是9月也就是說秋季動畫。也就是說，到12月為止的三個月是這個係列的銷售時間……。
我拿起前輩拿來補充的文庫本。
不出所料，文庫本上纏著寫著“動畫開始”的新腰封。大概是配合動畫加印的時候出版社配上了新的腰封吧。腰封上還貼著下個月新書上市的通知。
“要出新書了……”
“後輩君，你一定很累了吧”
聽了前輩安慰似的話，我“誒”她歪著頭看著我的臉。
“什麼意思”
“冇有精神，的意思。”
“有好好吃飯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以前對喜歡的書的新書，三個月後都能知道吧”
書和漫畫的發售日最早會在三個月前通知。也就是說，隻要是書店店員就能知道(有時會知道)。
“……是啊。”
“後輩君，你最近冇精神啊。”
“怎麼可能”
“不行不行，前輩已經看穿了。你對期待已久的新書係列失去興趣，這是大事件啊。”
“是嗎是啊。”
的確如此。
如果是以前的我，不可能忘記喜歡的係列的新書發售日。
“最近，和沙季一起輪班的次數很少，所以很寂寞吧。”
讀賣前輩嗬嗬地笑了。
“前輩，不注意的話，你的笑容會失去人望的。”
“好了好了。把煩惱告訴姐姐吧。來來來，敞開心扉投入我的懷抱吧。”
“真的不是那樣的。我們本來就是兄妹，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種事情？是什麼事呢”
“是寂寞。因為不能和妹妹一起工作所以寂寞。冇有吧”
“我冇有哥哥，所以不能說什麼。嗯，那倒也是。不過，沙季是義理的妹妹吧”
“就算是義理也是妹妹。”
說著說著，自己差點語塞。
“常識性的反應太無聊了。”
“就算被認為是無聊。”
“嗯。那麼，我來告訴萎靡不振的後輩一個好訊息——”
讀賣前輩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下次，我們大學有校園開放日，來吧。”
“校園開放日，就是那個嗎為了讓那些對進入大學或專科學校感興趣的人瞭解學校……”
“對了對了，你要是被可愛的女大學生姐姐們包圍著，也會很有精神的。”
確實，被讀賣前輩這樣的美女包圍，很多男生都會興奮起來。
我以前見過這位前輩和大學裡認識的人聊天，印象中都是漂亮的姐姐。
但是，該方案存在致命的問題。
“前輩，你是女子大學的吧”
“是啊”
“我是男生，不可能參加校園開放日吧。”
“天哪!男女平等到哪裡去了”
現在的時代還冇有發展到男生都可以上女子大學的程度。
我知道讀賣前輩很擔心我，但此時的我卻無法用笑容迴應。自己也在想為什麼會那麼消沉。明明冇有什麼讓人沮喪的原因。
打工結束後，我哪兒也冇去就回家了。
回到家，桌上放著晚飯和便條。昨天還久違地和綾瀨一起吃晚飯了，今天卻隻寫了紙條，看來綾瀨還是不想從臥室出來。
並不是為了躲避，對吧……。
我為冇能見到綾瀨而感到遺憾，心想，這麼一來，對讀賣前輩說的話就成了謊言了。
靈魂在心靈深處迴響。
那也冇辦法吧
綾瀨並不是真正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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