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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2月16日(星期二)淺村悠太
球在木紋理鮮明的體育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學生們穿著室內鞋在地板上用力蹬踏地板的聲音也混在那回聲之中。
為了第五節課的體育課上鬆懈的氣氛吹散,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給我!」
一個男生衝到了籃下。
體形魁梧給人以遲鈍的印象,但是恰恰相反,他戴著一副眼鏡,自帶一副知性的風貌,身上穿著一副久經訓練的肌肉鎧甲。這男人雖然是二年級學生,但已經是棒球部的主力捕手。
「丸,看你的了!」
與聲音同步,一顆橙色的球擲向了他的胸前。丸接過了球,麵對籃下襬好防守架勢的敵方隊員,一個假的動作躲開了他的防守,換位,膝蓋大幅彎曲,沉腰。
下一個瞬間,他釋放了所有積攢下來的力量,飛向了空中。原本抱在雙手之中的球,又滑到了他的右手中,單手持球。就那樣,和字麵意思一樣放到了籃筐上,然後鬆開球——
「擋住他!!」
球在離手之前,丸的右手被拍到了。
刺耳的哨聲響起。
「犯規!」
丸落在地麵上,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試圖阻止他的防守方男生則一臉懊悔地皺起了眉頭。
在成功投入罰籃,分出勝負之後,丸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走到了球場外。
「辛苦了」
「哦。還能動。」
和看起來很輕鬆的丸相對照,其他男生們全都癱坐在地。“切——”體育老師驚訝地說道“你們都是嚴重運動不足啊!”
體育館的另一邊女生們正在試著打排球。這邊也好,那邊也好,都有人在驚聲尖叫。
其中嗓門最大,最吵鬨的人當然就是綾瀨的朋友,奈良阪同學。
剛纔我聽到她在喊指頭斷了。恐怕就是戳到指頭了吧,大概如此吧?(要是真的斷了,那不得更吵了)排球也是相當殘酷的比賽呢。
丸看著女生方向,突然開口說道:
「說起來,明天就開始修學旅行了啊。」
我不禁歎了一口氣。
是啊,明天這時候已經在飛機上了。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
「害怕」
「哈?」
「丸知道飛機是怎麼飛到天上的嗎?」
「是伯努利定理吧。氣流在機翼上下表麵流動的速度——隻要改變流速就可以產生氣壓差。氣壓呢,隻要上麵低下麵高,就會產生向上的浮力,這個是伯努利定理,可以解釋升力是怎麼產生的。關鍵是在條件具備的情況下,改變機翼上下的氣流速度。為了改變流速,飛機是怎麼構造的,這個我也知道……認真說明的話會超麻煩。你想聽嗎?」
「現在是體育課時間,所以想聽。」
我想要在物理考試之前問一下這種知識。
「嘛,人就算明知道會浮起來還是會害怕溺水。即便知道讓心臟動起來的肌肉是平滑肌,還是害怕會不會自行停止跳動。冇道理的。」
聽他笑著這麼一說,我又歎了一口氣。就是這樣啊。道理我都懂,可是難以接受。害怕就是害怕。
「我就想要是掉下來——」
「機率不是零哦,不過要是你這麼一說,明天天塌下來世界完蛋了的可能性也不是零啊!純粹杞人憂天。」
「雖說是那樣的——」
不是,天塌下來的可能性是零吧?
「每一次乘坐電梯的時候都擔心鋼索斷掉,轎廂掉下去。要這樣的話,心裡會受不了的吧?」
「那個習慣了的話就冇事了。畢竟是第一次坐飛機。」
「隻要想想開心的事情,不安就會消失了。飛機降落之後的快樂時光,你也要儘力去想象一下啊。」
「開心的事呐……丸有嗎?」
「嗯!新加坡有賭場。我務必想要去一趟。」
「那個不可以的吧?」
賭場在新加坡並不違法。但是有年齡限製。未滿21歲禁止入內,否則會處以罰款。
「你不知道吧。明天法律就會變了呢!從未滿21歲改到了未滿17歲。」
「不會吧。根本不會的。」
要是新加坡國內有這種討論的話,我覺得從一開始就會有新聞報道吧。
「所以呢,淺村。在日本即便是大人賭博也是違法的。」
「是的啊」
「為什麼做相同的事情,有的人就可以被諒解有的人就不行?」
啊,糟了。我腦海中升起這個念頭。
都是我的錯,說什麼飛機是怎麼飛起來的。丸被打開了開關,此時腦袋裡正在做著劇烈運動。
換句話說,變得開始鑽牛角尖。
甚至連體育課的休息時間都在討論法律問題,腦袋已經動到如此程度了。
「那個,要說為什麼的話……這個嘛,原本就是因為各國總有自己的曆史經驗或是自己的理由之類的吧。」
以前,我曾經讀過那樣一本SF小說。
因為瘟疫流行,男性人口急劇減少,結果導致女性開始治理國家。為了女將軍,建立了全部都是男性的後宮。也就是說,那個故事是一個采用了一妻多夫製的世界。
像這種法律被允許存在,是因為有它必需的原因。
規則在大多數情況下需要相應的依據,否則的話就很難被人接受。
「這也就是說,社會的規則不是絕對的,是會依據情況改變隨時改變規則吧?」
「是這樣的吧。」
「那好!從明天開始17歲以上的人就可以自由出入賭場了!也會有的。」
「跳得太快了!」
思維也太跳躍了,就像冬奧會上的大跳台一樣。
「再冇有比限製年齡更曖昧的事情了!淺村!不久之前,這個國家的成人年齡還是20歲。結果一下子就下降了2歲。」
「話是這麼說……從21歲下降到17歲,足足下降了四歲啊!」
「我想表達的是——」
說著,丸站起身來,撿起滾過來的籃球。
咚地拍在了地板上。隨後左右手交替著靈活運球。明明是棒球部的人,結果還擅長籃球,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我跟著丸站了起來,伸出手去,試圖從運球中的丸手裡奪過籃球。
丸做了一個後撤步,躲開了我。
「老瞎,我在這邊呢!來拿啊。」
「我看你能笑到什麼時候!來了。」
「可惜,可惜。」
丸轉了一圈,背過身去。躲開了我聲東擊西伸出的手。
用壯碩的身體護住了籃球。
「不公平。要求讓球。」
「你說啥玩意呢。隻要進了球場就是對等的。」
「有運動經曆的人和冇有經曆的人1V1,我毫無勝算。」
「籃球不在討論範疇內。我和淺村一樣,都不會打籃球。」
「運動神經就有差距了。我——切!」
我打算從他身後轉過去偷球,可是丸雖然在聊天卻冇有放鬆注意力,我的手再次落空。
一邊說話一邊打球是不可能的吧。
我停住了身形,調整呼吸。丸就站在了原地,繼續運球。
「我說,淺村。」
「嗯?」
「我打算說的是,因為是年輕人就禁止,這是我接受不了的。」
我覺得這就是丸的理由。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也有因為賭博而家破人亡的傢夥。然而,要是那是不對的話,大人也該禁止賭博的。僅僅是相差四年,被許可或是不被許可,這我都冇法接受。」
你就那麼想去賭場嗎?
「喝酒、吸菸、藥品也是同理吧。對年輕人影響更大吧?都這麼說的吧。」
「如果對象是小學生的話或許不明白。但是,我們已經17歲了。」
說著,丸開始向前——向著籃筐方向運球。
是嗎?也就是說丸希望被當作大人來對待嗎?
丸交替使用著雙手運球,距離籃筐隻有5米不到了。不能放任他,我拚命追了上去。
可是看上去追不到了。
我伸出的指尖彷彿摸到了丸的後背,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大踏步向前,1步,2步……
丸的身體和手臂舒展開來,將球放到了籃筐上。
籃球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進入籃筐。甚至連金屬圓環都冇有碰到。唰的一聲,籃網搖個不停。
慢了一拍落地的籃球在地板上跳了幾下,咚咚作響,滾向了牆邊。
「嘛,淺村。我想說的是——17歲的話,毀滅還是生存,責任全部都在自己了!就是這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就算是我強詞奪理吧,17歲的我們現在也進不了新加坡的賭場——」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著。
同時數了數丸剛纔上籃的時候走了幾步。
「——你剛纔走步了!犯規!」
「露餡啦!」
丸笑了。
「我知道啊。賭場明顯就是開玩笑嘛。」
第六節課是LHR。
要用一整節課的時間對修學旅行中的自由行動做出最終調整。
——可以稱之為閒聊時間。
雖然是班級集體進行商談。但畢竟不能拖到出發前一天才決定行程規劃。行程表早就做好了,今天隻是最終確認一下。
另外修學旅行的自由行動被分成了六人一組。
基本上是男生3人女生3人混合組隊。
「是的……我們預定的最精彩的行程是第二天的萬禮夜間野生動物園。第三天是聖淘沙島,隻要不離開那個島,個人行動自由。買土特產還是四處溜達遊覽風景,隨意!」
「丸組長真棒!我們組好輕鬆~」
「因為我將想說話的傢夥都集中到了一起。」
組員們對著笑眯眯的組長丸鼓著掌,我也暫且覺得這樣很輕鬆。實際上幫了大忙了,我不太擅長配合周圍的人嚴格遵守行程表。
「還有什麼需要決定的事情嗎?」
「啊,對了、手機的設定要多看幾次,要是被要求支付高額費用,那就冇那麼瀟灑了。當然要保持時常聯絡,嚴格遵守集合時間。」
“知道了。”包含我在內的所有組員都點了點頭。
於是,我們組的討論很快就結束了。下課鈴聲一響,除去當值掃除的學生之外,大家均被無罪釋放,我一把拿起書包,急匆匆地向著大廳走去。
雖說我在打工那邊也請假了,但總害怕忘記東西,想要趕緊回去檢查一下行李。
來到走廊。
一個人也冇有。
從任何一個教室裡麵都冇有任何學生出來。
然而,在二年級班級所在的這條走廊中,到處都在喧鬨不休。
聲音蔓延到了走廊之中。大家似乎都在討論明天開始的修學旅行話題。整個年級都瀰漫著愉快的氣氛。現在開始就這麼興奮了,明天纔開始修學旅行,那之前不會累壞嗎?
回家之後,將買來的行李箱中行李全部拿了出來,重新向裡麵打包。
以學年為單位配發了修學旅行隨身物品檢查清單,丸在清單上增加了每個小組名錄,親手傳到雲端共享。
單手拿著手機,一件一件地塞入行李,每塞入一件行李就會在共享目錄上屬於自己的那一行空白欄上輸入一個已檢查。
表格反映了丸這人一絲不苟的性格,甚至還標註了重要程度。
現金、護照和手機,這幾欄上都有最重要的標記。
以旅遊為目的前往新加坡不需要簽證,隻需要護照就足夠了。
但是護照如果有效期快要到期的話就out了。需要剩餘期限在半年之上。雖然班主任說讓我們自己檢查一下,但當時有不少學生都點了點頭,點頭的傢夥看來都有出國遊的經驗。
人數意外得多啊。我是第一次出國,第一次坐飛機,總覺得要是墜毀怎麼辦,感到很不安。又覺得隻有自己的人生經驗要比其他人少很多,莫名有些焦慮。
就在我再次沉浸在悲觀的情緒之中的時候,想起了丸說過的話。
『飛機降落之後的快樂時光,你也要儘力去想象一下啊。』
用手機上網搜尋新加坡的資訊。這是對明天的冥想訓練。既然準備工作已經就緒,隻能儘量依靠這種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後就那樣開始讀電子書,聽到綾瀨在呼喚我的名字的聲音,我一下子抬起了頭。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了。
開門出去的時候,我應了一聲,走出了房間。
走進餐廳,我看了一下餐桌,綾瀨已經將食物擺在了上麵。
「抱歉,讀書冇注意。」
我急忙入座,盛有熱飯的碗放到了麵前。
『Let's
eat!』
綾瀨臉露調皮之色,微笑著說道。
雖然有些納悶,但畢竟是簡單英語,我還是聽懂了。她說的是Let's
eat。
「那個……」
我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開動啦?」
綾瀨再次微笑起來。
似乎是翻譯正確了。然而,我聽人說過,英語之中並冇有和日語對應的「我開動啦」「我吃飽啦」這些說法。『Let's
eat!』更接近『我們開吃吧!』這個韻味。
綾瀨笑了笑,然後開始說日語。
「最近一個月都在集中精力訓練聽力和口語,所以想稍稍試一下看看。」
「那個……」
「就這麼一會兒,試著完全用英語對話吧?」
哦,這樣啊。
「能行嗎?」
『Let's
try!』
嗯。反正就算是丟臉,這裡也隻有綾瀨一個人。差不多吧。
「知、知道了。不對,OK」
我點了點頭,綾瀨對我嫣然一笑。馬上就切換成了英語。
『Are
you
ready
for
your
school
trip』
瞬間有點退縮,但是我還是在腦海中一個接一個地整理好單詞,明白了什麼意思。
我這邊也提取了單詞,試探著說出了口。
『Of
course,I
am
ready.』
『Where
are
you
going
in
free-activity
time
with
your
friends』
『Ah……,we
are
going
to
Singapore
Zoo
in
Mandai
on
the
second
dayand
Sentosa
Island
on
the
third
day.』
總算答出來了。
可是我僅僅回覆了簡單的單詞。有些擔心僅僅是羅列英語單詞是否合適。綾瀨說的很慢,所以我能聽懂,可是說話的時候我要比她磕磕巴巴多了。
說著說著我才發現,當地的地名我都是用片假名記憶的。
實際的發音該怎麼說呢?
在新加坡當地念出「マンダイ(萬禮)」「セントーサ(聖淘沙)」,這種發音彆人聽得懂嗎?比如說,要乘坐出租車需要告知地名的時候……
綾瀨接著又問了幾個修學旅行的問題,隨後將話題轉到了當前餐桌上。我拚命動腦,講聽到的英語在腦海裡翻譯成日語,然後找出英語單詞,一個一個蹦出來回答問題。兩個人反覆進行著對話。
『Is
dinner
good』
『So
good!Especially
this……uh……AJI-OPEN
is
excellent!』
綾瀨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對不起,我笑出聲了。但是アジのひらき(竹䇲魚乾)你居然說成了『AJI-OPEN』!」
「因為英語的竹䇲魚我不知道怎麼說啊。」
「竹䇲魚是horse
mackerel」
綾瀨用漂亮的發音告訴我說。
「hor—se・mackere?horse不是『馬』的意思嗎?H・O・R・S・E?」
「是的,就是這麼拚的。隻是mackerel那就是青花魚。horse
mackerel就成了竹䇲魚」
「好亂。」
「漢字的鯖和鯵,外國人看起來也容易混淆。我們隻是對漢字更加熟悉一些而已。」
「這倒也是。可是,我會想到——馬一樣的青花魚,這就是英語世界中的竹䇲魚!」
不是,話說馬一樣的青花魚,我說了什麼啊?
「似乎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呢。我試著調查了一下,隻要加上horse前綴就有~っぽい的意思呢,語源來曆似乎說是來自荷蘭語,眾說紛紜。我不知道哪個是真的。」
「馬的鯖,並不僅僅是這個意思嗎?」
語言好麻煩。
也可以說挺有趣的。
「可是アジのひらき(竹䇲魚乾)的話就是horse
mackerel,cut
open
and
dried」
「cut
open?切開的意思了?呃,就是切開曬乾的竹䇲魚,這種感覺?」
「是的,是的。」
「你倒是瞭解得很清楚啊。」
「其實是我剛纔加熱味噌湯的時候查的。」
綾瀨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笑了起來,揭開了真相。
「總之,我打算記住所有關於做飯的英語單詞。食材啦、日常用品啦,這些每一次遇到我都有意識地去查一遍。如果去外國要做飯的話,也比較方便。」
話雖如此,我覺得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去調查語源吧?到底是太過認真,還是有追蹤到底的癖好呢?
「難道說你還考慮過留學?」
「如果有必要的話,或許會呢。現在冇考慮。」
徹底回到了日語對話,所以就這樣繼續團聚下去了。
還是用日語對話比較輕鬆。
「綾瀨,你的英語發音相當漂亮呢。」
「是嗎?」
「我這就是典型的日式英語,也不知道去當地能不能行。」
而且,綾瀨對答的時候速度相當快。
又開始為了旅行不安。
聽我這麼一說,綾瀨麵帶愁容,末了說道:
「對答……我儘量在聽到英語的時候就用英語思維思考。不過你也不用這麼悲觀啦。」
「是啊」
「有很多國家的人使用英語,所以有各種各樣的口音也是正常的,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其實也不用太擔心。」
綾瀨這麼說道。然後總結道“希望從明天開始的新加坡之行中能順利使用語言呢”
飯後的茶水也喝完了。
雖說有些在意自己的拙劣發音,但我還是打算將它拋之腦後。
丸也說過。試著儘情想象明天之後的快樂。
收拾東西的時候,老爸回家了。跟我們說,他明天一早再洗澡,所以我們趕緊先洗澡然後睡吧,我們點了點頭。
明早要四點鐘起床,很難長時間泡澡。
我抓緊時間洗完,重新加入熱水,換好衣服。去綾瀨房間敲了敲門,告訴她浴室已經空出來了。
得到回覆之後,我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突然想起來——
說起來,老爸和我用的洗髮水差不多用完了。
早知道去買旅行用洗髮水時候,順帶買回來了。
老爸吃過飯之後早早地回自己臥室休息了,亞季子阿姨已經出門工作去了。
另外,明早恐怕冇什麼時間告訴他。
留個紙條嗎……
寫一個便簽條,貼在餐桌顯眼的地方吧。
隨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調查了一下旅行目的地的實際發音,做一些意義不大的最後掙紮吧。查著查著,我又開始讀起了電子書,壞習慣又犯了。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時間溜過了21點。
再次檢查了一遍明天的行李,確認護照是否帶好,
好的!睡吧!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還醒著嗎?」
綾瀨小聲地問我。
這個時間有什麼事情?我疑惑不解地打開了房門。
「能稍稍來我房間一下嗎?」
「你的房間?」
我微微點了點頭,不禁伸出頭去窺探著門外的情況。
「快點。」
她輕輕地拉起我的手走出了房間。
雙親的臥室門關著,客廳裡隻有淡淡的夜燈亮著,顯得很安靜。
從門對麵的客廳再向裡麵走去。
老爸現在已經睡的很沉了。一個房間,兩扇門。隔著這麼遠,如果不大聲說話的話他應該是聽不到的。想起來,我們決定過,隻要有雙親在的地方,兩個人就做關係良好的兄妹。
不,不是在眼下吧。
如果這樣的話,不被他發現才更好吧?
——你不覺得,交往中的情侶會當眾打情罵俏嗎?
冇錯,確認了彼此心意的兩個人,冇有做太多的事情,我應該也是不想的。
我被帶到了義妹的房間裡。
她的房間裡點著燈,和以前一樣收拾得很乾淨。一入門左手牆邊放著一個紅色的旅行箱,應該是明天旅行要帶的。
我進入了房間之後,綾瀨就將門鎖打橫,緊緊地關上了門。
咦?我正納悶的時候,她的手臂順勢伸向了門邊的電燈開關。
哢嗒,伴隨著微弱的聲響,頂燈在陷入黑暗之前,散發著點點熒光。
隻能隱約看見彼此身體的輪廓,這種狀態下我背靠著門,身體有些緊張。
幾乎可以聽到喘息的聲音,距離很近。
「淺村君」
「嗯」
不知為何,我明白綾瀨想要說什麼了。
仔細想一下,自從年初初拜以來,我和綾瀨都冇有很好地拉過手。
即便如此,我和綾瀨一回家就會見麵,像今晚那樣圍坐在桌前吃飯的機會也很多。
然而,我們不同班,修學旅行也不會是同一個小組。或許從明天開始,就有四天不能見麵了。
「明天開始,四天裡幾乎不可能見麵呢。所以呢……那個……」
話語,從綾瀨猶猶豫豫的唇邊飄落。
「等一下,我可以先說我自己的心情嗎?」
「那我也……」
「那個,那我們一起說吧。」
「嗯」
兩個人矜矜的聲音吐露出來。
「我想要親你」
「我想要親你」
聲音同步,我們同時撲哧一笑。
“這件事明天開始就做不到了呢”“是啊”我們呢喃著,彼此湊向了對方的臉龐。突然,剛洗完澡的綾瀨身上飄來一股香皂的香味,騷動著我的鼻腔。
黑暗之中,綾瀨的指尖觸到了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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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綾瀨頭髮的香味漸漸靠了過來,離我不到幾厘米的距離。
我下意識地將雙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這個行為,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又像是在畏懼彼此更多的身體接觸。
綾瀨的手也放在了我的肩上。
隻能依賴影影綽綽的臉部輪廓去尋求她的雙唇。
悄然間,力蘊雙手間,放在肩上的雙手指尖輕輕地推了一下。以此為信號,我們彼此離開了對方的唇邊。綾瀨歎了一口氣,我的大腦一陣麻木,被凍結了。她的身體從我的雙手間離去。我回過神來。
「晚安。」
「晚安……綾瀨」
擔心自己再也睡不著,我回到房間裡躺到了床上,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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