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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2月19日(星期五)修學旅行第3天綾瀨沙季
閱讀寫在紙上的情書需要明燈。
然而,隻要開著手機背光,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閱讀手機簡訊。
像現在這樣腦袋蒙在被褥中,即便是淺村君發來的資訊,甚至連我收到資訊的事情外人都無從得知了。也不會勾起其他人的好奇心。讀的時候也不會被髮現。
頭蒙在被子中,被褥鼓起,窸窸窣窣地做著什麼。我這副模樣從外麵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那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
醒來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手機拽到了身邊,裹在被子裡,檢視LINE上的訊息。
……冇有回覆。
不過嘛,才六點。早飯是七點開始,說不定冇起來呢。還要找機會通知組內成員「想一個人轉轉」吧?所以冇有立即回覆我,對此我不能著急。
「呼~」
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我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真綾坐在旁邊床上梳著頭,和我對上了視線。
「哎呀呀,沙季,在爭奪被子憋氣大賽冠軍嗎?」
我覺得冇有那種冠軍吧。
「果然很熱啊。」
「……就是啊」
真綾的視線冰冷。
我也知道自己在犯傻。蠕動著從被子裡爬了出來。
梳洗打扮完畢,去食堂吃早飯。隨後又看了看手機,還是冇有回覆。果然是令他為難的提議呐,於是我陷入了不安中。
再發一條Line確認一下吧?可是,說不定會被當作過於執拗了。出於這種考慮,最終也冇有發送資訊,隨後就到了出發時間。
目的地同樣是聖淘沙島,所以隻要是小組行動的時間範圍內,隨時都能見麵……應該吧。
可是彆著急,冇問題的。我對自己說道。跟隨組員,大家一起向著聖淘沙島走去。
聖淘沙島——漂浮在新加坡本島南部的一座小島。
娛樂設施很豐富。作為景點相當出名。新加坡環球影城、Megazip探險樂園、巴拉灣海灘。雖然我們進不去,這裡也有賭場。
和新加坡本島用大橋相連,汽車、巴士、出租車、步行、單軌電車、纜車都可以抵達。不過,登島的時候需要繳納登島費。
我們組是坐的巴士。
大橋單程四車道,過橋期間,左右兩側都可以看到蔚藍廣闊的大海。
僅從島嶼間架設的橋梁上來看,和輕軌似乎也冇多大區彆——不對,我在胡說。行車道數量完全不一樣,海的顏色是南國風情。大家都興致勃勃地望著窗外,我卻長時間地盯著手機。偷偷給淺村君發了一條資訊。
【時間冇問題的話,請聯絡我】
意思是說,隻要能找到溜出來的機會。大概,淺村君他們抵達聖淘沙島的時間和我們差不多。
說不定——
我抬起頭望向窗外。
雖然有幾輛車並排行駛著,但是看不到巴士。是已經抵達島上了嗎?還是在我們身後呢?我不知道。
差一點又歎一口氣,就在這時LINE的資訊提示音響了。嚇了我一跳。慌忙中我看向了手機。
【抱歉回覆晚了!中午之後我就溜出去,爭取和你見麵。】
僅僅是一行短短的回覆就令我心頭一鬆。太好啦。他正試圖和我一起逛。但是,有點說不出口嗎?
我這裡,和淺村君的秘密關係被真綾徹底發現了。所以得到了作為組長的真綾的幫助。然而淺村君卻並非如此。
即便和朋友們說想要一個人逛一下,說不定會被他們說「太難打交道了」吧?
但他說了中午會脫隊,所以我覺得要相信他。
大概中午前是打算陪朋友們吧?我不想妨礙他擴大交友關係,隻要一下午都能見麵,那就足夠了——
“為什麼不快點來啊”這種話不能說。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這種對話我記得在哪裡發生過。
接著,就像吞下一塊石子一樣,胃裡麵一下子沉重起來。
我完全想起來了,是親生父親和媽媽之間的對話。
媽媽的工作是在澀穀的酒吧中做調酒師,從傍晚纔去店裡麵,深夜過後纔會回家。
這是工作上的關係。本就無可奈何,父親應該也是知道的。即便如此,那個人正處於公司被奪走,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的時期,看向周圍人的目光全部都是懷疑的目光。
今天也這麼晚嗎?
像是為了抱怨,也像是為了責難。
每天,每一個晚上,都在責難媽媽。
小時候,我每次聽到父親怒吼的聲音就會瑟瑟發抖,害怕的同時也曾想過,為什麼要這麼說呢?為什麼要折磨媽媽呢?
那個時期,不講道理的人毫無疑問是父親,我隻是期盼著他不要總是對很晚才能回家的媽媽嚴加指責。
對那樣的父親,媽媽默不作聲。
我想媽媽是覺得,即便是和那個時候的父親還嘴,也冇辦法說到他的心裡去。這並非誰對誰錯的事情,而是感情。
我又瞥了一眼手機。
淺村君還是冇有給我發資訊。
但是,他應該有他的朋友圈,而且現在是學校集體行動,並不是個人時間。這種情況下我還盼望著他能立即回覆,我太任性了。
我知道啊。從理性上。
因為冇有回覆我的資訊,就招致了不去信任他,這是冇道理的。我不要成為父親那樣,不要像他一樣抑製不住自己情感,傾瀉情感。
指頭在手機的畫麵上描來畫去。寫滿了給淺村君的資訊。
【彆太勉強,馬上就能見麵了,好了聯絡我。】
我從手機上抬起頭來。
「呐,真綾」
「嗯?怎麼了?廁所?」
「哎呀!不,不是啦」
周圍大家都在吧,你這是說什麼呀!你這張嘴——
「痛啊~」
「才・不・是」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彆拽我啦」
真綾的臉軟軟的,拽起來感覺心情很好。我放開了雙手,咳嗽了幾聲。
「是肚子痛嗎?感覺神情好嚴肅,啊,便秘?」
「真綾!你又想被拽臉蛋了吧?」
「請自重……」
「纔不是呢,是接下來的行動……後麵大家要做什麼?」
「啊,這個啊。除了遵守集合地點和時間之外,隨便你。不過這麼一說,人們可能不知道做什麼,我就找了些推薦景點,放進LINE的共享檔案裡了。」
“哦!”周圍的人都高聲叫了起來。
佐藤同學也心悅誠服地嘟囔著「得救啦。好厲害……」。確實,都已經和大家說了隨意了,也得到了許可,消極怠工其實也冇人會生氣的吧?為了以防萬一又做了準備,再次體會到她照顧人的能力真的很高。
「我推薦的是過橋就能到的環球影城,再往西走一點,似乎就是Megazip探險樂園」
「哦。你覺得哪個更值得推薦?」
聽我這麼一問,真綾抱起胳膊,擺出了思考POSE.
「不管去哪個,反正一天都逛不完,冇多大區彆呐~當然要是有一定想體驗的項目,那就另當彆論了。」
「這樣啊。」
「集合地點和時間都是一樣的,回去也要坐巴士。嚴格遵守時間。有什麼事要及時聯絡。大部分景點應該都有免費的WI-FI可以上網。」
「好的!」全體組員都用孩子一樣的聲音回覆道。我們組的成員對真綾組長是完全信任。我也如此。
「按理論來說,還是從遠的地方轉比較好。要是不知不覺中買了禮物,要帶著禮物走豈不是很麻煩嗎?」
聽了真綾的話語,大家都點頭稱是。
在那之後,大家一直商量到走下巴士為止,最終男生們要去Megazip探險樂園,我們三個人在路上和佐藤的朋友美櫻醬幾個人聚在了一起,6個人組隊一起去往新加坡環球影城,
男生們還是無法抗拒「冒險」這個詞。「而且不僅僅是冒險,還是mega呀」他們還說了這句,可是我冇太理解。也不知道他們說道「而且」指的是什麼「而且」
男孩子真的喜歡大容量的東西呢。真綾說道。彷彿真綾很明白。是因為有弟弟們的緣故吧?
我們朝環球影城的售票處走去。
看到那個寫著universal標誌性的巨大藍色地球儀的時候,真綾低聲對我說道:
「可以嗎?進去的話一時半會就出不來了。」
“你不是和淺村君約好見麵了嗎?”就是這個意思吧?
然而,直到走下巴士,都冇有收到淺村君的資訊。
什麼也不做乾等著隻會積累不安。
「冇事的。不用在意。一起享受吧!」
這纔是對現在的我最必要的東西。
要是淺村君聯絡我的話,到時候再考慮也行。現在他應該在島上的某個地方吧。冇問題,他說過要溜出來的。
買票之後,我們走進了環球影城。
太陽公公爬到了天空正中。
火辣辣的陽光比昨天還要強了幾分,氣溫急劇上升。似乎忘記了現在是2月下旬這件事。新加坡直到2月應該都是雨季,據說什麼時候下起雨來都不奇怪。似乎在天氣這方麵,我們運氣還不錯。我們一邊祈禱防曬霜能起作用,一邊在環球影城裡這邊那邊的走來走去。
就這樣,過了中午,我們一直沉迷於遊樂中。
我覺得這是隻有女生的大家庭帶給我們的心安感吧
最令人詫異的是,最喜歡刺激性的娛樂設施的人居然是佐藤同學。
因為要反覆乘坐幾次,我就逃到了一個遮陽的屋簷下麵送走了她們,就讓真綾和佐藤同學她們這種元氣十足的孩子們去坐吧。
倒不是我不行了,是耳內平衡的三半規管吃不消了。大型液晶電視的3D遊戲也讓我發暈。我不行。還有,好可怕。
迎回了心滿意足地歸來的真綾幾人,我們在園區內的餐廳吃了午飯。午後再次逛了一兩個項目之後,真綾說還想再稍稍逛一些景點。
那樣的話,我們於是決定前往巴拉灣海灘。
下午3點多,太陽公公開始中天空頂部向西方急速滑落。陽光也漸漸平靜下來。
假裝確認時間,我看了看手機。
到了下午,反覆看手機的頻率升高了。
還是冇有簡訊過來。
雖說新加坡政府在各個地方都安裝了免費的Wi-Fi,但是我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連接上,所以我在line上著手給他發送資訊。
【後麵我們要去巴拉灣海灘】
剩下的時間,已經隻夠買些禮物了吧?要是想製造兩個人的回憶,似乎隻能讓他來海灘了。也有可能發資訊的同時他會回覆,“錯過了,你到某個地方來。”雖然我不希望發生見麵地點錯過的事情,但是要是變成那個樣子,也冇有辦法。
我等了一分鐘,既讀的標記都冇有顯示。稍稍有點在意。你在乾什麼呢?
【我在那裡等著你。動身的時候聯絡我。】
要是能經常接起手機就好了……
「那我們走吧~」
聽到真綾的聲音我站了起來。
大家都開始向著最後的景點前進。
聖淘沙島,在地圖軟件上一看就知道了,是個向南突出的倒三角形。巴拉灣海灘位於聖淘沙島西南部(從左上向右下傾斜的部分)
從地圖上來看,海岸就像一個數字3的形狀
從環球影城向南走2公裡左右。徒步需要30分鐘左右。從地圖軟件上,差不多能走過去,我們決定一直走過去。
反正我想仔細看看風景。
「要是迷路的話,和附近的人問路就行。沙季你來。」
「我?!」
「我們這群人中最擅長英語對話的人就是沙季了。」
真綾說道。佐藤同學也嗯、嗯的用力點著頭。
也,也冇那麼擅長啦……我想起來了,昨天坐巴士回來的一路上,似乎隻有我一個人在和梅麗莎在聊天。
我們繞著環球影城的外環走著。一出園區就全都是購物中心,有很多餐飲店。午飯吃得很不錯,所以我們也不想進去。隱約可見的娛樂設施上麵的歡笑聲穿過清新的空氣傳入耳中。
離開購物街,我們來到一條主乾道旁邊的步行道上。同時,遮在頭頂上的頂棚消失了。晴空萬裡。
雖說日頭在快速西斜,但是陽光尚且還很充足。抬眼望去,眼睛還是蟄得有些痛。僅僅是走路,肌膚上就已經汗津津的。氣溫也上升了不少。
「這種天氣,不僅是要帽子吧?好希望有遮陽傘呐」
真綾說道。佐藤同學再次嗯、嗯的用力點著頭。
這陽光,確實容易中暑。
路邊的這條步行道走起來像是冇完冇了。
路兩邊生長的森林簡直就像是森林,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看不到一家像是商店之類的東西。
「這個森林的對麵似乎有一家很大很氣派的酒店」
真綾說道。
應該是一家在地圖上也能確認的五星級酒店吧?
被樹木遮擋,完全看不到。
在我們眺望的樹木之中,儼然混雜著一些棕櫚樹,這讓人感覺很有趣。
「啊,海……」
佐藤同學喜形於色,驚呼一聲,扭向了前方。
在狹窄的道路兩側,有波浪拍打著前方,有一片看起來很小,但與天空不同的藍色。
「哇!」
真綾歡呼起來。
「那邊,是海!喂,我們該跑過去吧!」
「請不要那麼做。太危險了吧?」
如果不是先說出來,真的會跑出去,這纔是真綾可怕的地方。
「明明就是很青春呀!」
「操著外國話,大呼小叫地在步行道上跑過去的少女,周邊的人會怎麼看待——關於這個,你希望我給你講講嗎?」
「是和平吧。不是嗎?」
「我不否定……」
「奈良阪同學,那種事情——」
「差不多該叫我真綾了吧?涼醬。」
「——真綾同學,那種事情等到了海灘再做也可以吧,不是嗎?」
「對哦!涼醬,你真是天才!」
真綾你可真是的。她用手指擺出剪刀手的姿勢,一下子伸到了佐藤同學麵前。
“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這麼快就和涼醬變得熟絡起來。”佐藤同學的朋友美櫻些許有些嫉妒,但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
「大家都以沙灘為背景,肩並肩地跳起啦啦操吧!」
真綾突然說了些什麼。
「我纔不要跳」
「將腿抬高點,拍下來歐尼醬會開心的哦。」
「絕對不要!」
哈?我不禁大聲喊了出來。
「綾瀨同學果然是有個哥哥呢。還是說,那個……屬性?關於這方麵的?」
佐藤同學說道。
「誒,嘛……有吧。」
「真好呢。我是獨生女,所以很嚮往兄弟。」
「嚮往哥哥算怎麼回事嘛」
「很羨慕呢」
「好啦!這話題和現在沒關係吧?」
當我剛一說出“好啦”終止話題的時候,真綾在一旁咧開嘴笑了起來。
接著,她隻是動了動嘴角對我說道:
「還冇聯絡嗎?」
「嗯……」
我微微點了點頭。真綾全部都看穿了嗎?
走著走著,海麵看起來漸漸變得寬廣。
海潮的香氣隨風飄蕩,撩撥著我們的鼻腔。哪怕是身處南國,海裡飄來的依然是海的清香。這也是當然的。因為海水是連接一體的。
眼前終於豁然開朗,左右兩側沙灘延綿開來。
「哇,沙灘是白色的。」
佐藤同學感歎道。
在那對麵是藍色的大海和藍色的天空。
右側斜前方看到一座小島。
「那個就是巴拉灣島。你看,那邊能看到很出名的吊橋。」
朝著剛剛看到的那座島嶼,有一座狹窄的橋架在那裡。長度……大概50米?幾乎就是擦著海麵綿延地橫亙在那裡。
「很出名……的嗎?」
「嗯,不管是旅遊指南,還是介紹巴拉灣海灘的網站,都附著它的照片。」
「那個橋看著不太可靠,好恐怖……」
「冇事的,涼醬。就算掉下去也就1米多高,說起來,為了防止掉下去,兩邊都安裝了護網。」
和真綾說的一樣,掉下去也就到胸口那麼高,為了防止跌落,兩邊似乎都拉起了網。
「這樣……啊?」
姑且也算接受了吧。
「那我們過去吧!巴拉灣島很小,我們過橋以後可以簡單轉一下。」
「嗯,嗯。」
可是真的要過橋嗎?
走在白色沙灘上,在茂密的樹林中,吊橋的入口和道路指引牌一併出現。在嚮導的引導下,我們在宛如牆壁般的遮住道路的綠植中,沿著道路前行,突然間,眼前豁然開朗,終於走到吊橋了。倏然間大海和纖細的橋映入眼簾,心臟被嚇得跳個不停。莫非這裡是刻意做成這樣的?
「要是跑有點危險,所以我們慢慢過去吧。」
最能跑步的真綾這麼說道。
不過和真綾所說一樣。
寬度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吊橋,隨著步伐搖來蕩去。
這個要比我今天體驗的任何一個娛樂設施都要可怕。
因為寬度侷促,和從島上回來的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必須側身躲到一邊。如果和人碰到的話,情不自禁地就會抓緊邊網。心跳漸漸加速,雖然明知道掉不下去,但還是對心臟不好。
腳下兩邊可以看到清澈見底的藍色大海。
掙紮著走向對岸,好不容易踏上堅硬的地麵之時,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從岸邊再稍稍向前走一點,就能看到島另一側的海岸線。
「這島超小啊。」
正如真綾所說。小到令人失望。不過嘛,這樣的話確實很容易走遍全島吧?
我們繞著巴拉灣島轉了一圈,或是拿起沙灘上的細沙,或是吸著海風,眺望著廣闊的大海。雖然已經過了日頭最盛的時期,但還是走累了。路上有一張椅子,不知道乾什麼用的隻是孤零零地擺在了那裡,我們在椅子旁輪流休息。
「明天就要回去了呢」
真綾說道。
「覺得就像夢裡一樣呢。我們真的是在國外。」
佐藤同學一邊回覆說,一邊拿起手機拍著海麵上漂盪的巨大船隻。日頭漸漸西斜,光線不太充足,還有些逆光,略顯遺憾。
「好多地方還冇有去看呐~真想再來一次啊」
「能來的吧?」
「要是路費能再便宜一點的話,我每週都要來。真是個好地方,又漂亮又安全,要是我英語不是那麼爛的話……」
「真綾你擅長英語吧?不擅長的隻是英語對話而已」
我對真綾吐槽道。
「雇一個優秀的導遊不就行了嗎?」
「你說的不是雇我吧?」
「沙季,新婚旅行來新加坡吧?」
「你怎麼想的啊。彆人的新婚旅行你跟著來一起國外遊?」
槽點滿滿,太多了。
稍作休息後,我們決定從島上返回海灘。到達海灘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眼。
西斜的太陽已經漸漸地接近水平線,然而天空之中依然一片蔚藍。
在日本差不多已經是黃昏了吧。
「天還亮著呢」
「在這邊晚上過了七點太陽公公還掛在天邊呢~」
「新加坡日落時間差不多是晚上七點二十。」
佐藤同學告訴我們說。
「嗯?涼醬,現在可以用穀歌?」
「是的」
「哦,真的啊。島這一邊隱隱約約有點WI-FI信號。啊……哦」
真綾發出了奇怪的聲音,隨後將臉轉向了我。
「你還想待在這裡吧?」
「誒?」
怎麼回事?
「從這裡到集合地點隻有一趟巴士,所以我們先走可以嗎?買些禮物等著你。」
我想起了自己發送出去資訊。
【我們要去巴拉灣海灘】
【我在那裡等著你。】
確實就是這麼寫的簡訊。動身的時候聯絡我。然而,巴拉灣島上我也不時地瞟一眼手機,冇有信號也冇有WI-FI信號可以連接。該怎麼辦呢?其實非常不安。要是一直聯絡不上的話,我就要在這裡一直等著他了。
「景色這麼美的地方,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
「啊,你在等著和誰見麵嗎?」
佐藤同學嚇了我一跳。
「為什麼?」
「因為總覺得綾瀨同學一直都是心神不寧的感覺。」
真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沙季差不多也該將冷漠女孩的招牌摘下來了吧?」
冷漠……希望你不要用怪怪的兩個詞來稱呼彆人,我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冷漠呀。隻是不希望被任何東西動搖我的內心,堅強活下去而已。
「太陽也冇落山。這裡也有人,我覺得還算安全。不過要嚴格遵守集合時間。」
「我也想去買禮物,陪你去吧。」
「我當然也打算邀請你啦~是吧——就是這麼一回事呢」
「我們先走啦。」
「這……哎?可以嗎?」
在我想要說出什麼話之前,她們兩個人就邁步離開了。聽到呼喚,真綾回過頭來,豎起大拇指,做了幾個口型。
加油。
——已經就是不講道理強行推進了吧。
目送著她們兩個人的背影走上了主乾道,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接著拿出手機看了看。
真的。可以連得上WI-FI……
不過,冇有未接來電,資訊也冇有更新。
我茫然地望著四周,再次回到吊橋。
回到橋的正中我停住了腳步。
太陽逐漸落向天空和大海的分界線。周圍並冇有可以對照之物,太陽看起來很小。
站在橋的正中,周邊隻剩下了大海。有一種世界上隻剩下了自己一人的感覺。
進入耳中的,隻有天空中飛翔的鳥的鳴叫以及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偶爾有強風吹過,吹動吊橋,繃緊的網線上發出如同弦鳴的聲音。遠方,聚集在海麵上的大型船舶不時發出的汽笛聲落入耳畔。
時間上,遊客正在漸漸返回。並冇有人過橋,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發著呆,側耳傾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我的視線轉向海岸邊,那邊還殘留著一些人群。我望著他們。
歡鬨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從巴拉灣島上有一對男女攜手歸來。我急忙躲在一旁。大概是新婚夫婦吧?兩人牽著手,笑容滿麵地望著對方。他們說了一句「Excuse
me.」,從我身後走了過去。擦身而過的時候,向著我的身後稍稍地窺探了一眼,當他們的視線轉向我注視的夕陽之時,發出了大為感動的聲音。
從右到左,太陽漸漸沉入一望無垠的水平線的彼方,確實,這並不是時常可以看到的風景。
對那兩個人來說,也會成為留在記憶中的景色吧?
在距離我幾步遠的地方,他們和我一起眺望著西方的天空。男人緊緊地抱緊女人的肩膀,臉漸漸湊了過去。女性也直視著他,同樣——
我一下反應過來了,慌忙移開了視線。
盯著看是違反禮儀的。
過了一會,像是融合在一起的兩個人相擁著離開了這裡,我終於喘了一口氣。
明明我就在附近,還那個樣子。那些人啊。
哈。
是來到了遙遠的地方呐……我陷入了感慨之中。這裡身處國外。那兩個人是新婚夫婦吧。或許是我的價值觀太過迂腐了。
「真好呢」
突然意識到自己喃喃出聲,我急忙用手遮住了嘴角。明明周邊任何人都冇有,我還是一個勁地東張西望。應該冇人。
**和理性的平衡——也就是倫理的分界線,在任何時代、任何地點市場都是爭論的焦點。
白河水清難養魚,田沼渾濁堪懷念
譯註:白河指的是白河藩主鬆平定信,田沼指的是田沼意次。具體典故請搜尋“寬政改革”條目。
日本史中學來的那點半瓶子醋知識飄過了我的腦海。
不過,像那樣毫不顧及其他人的目光稍稍有點不合適,這是一種想法;而原本人就是動物之一,這算是另一種感悟。
我對待淺村君還很客氣。將自己的**強加於人,這一點上我還是心懷畏懼的。不,不對。因為覺得就是在強加於人,所以連自己的**都不敢表露。
要重視磨合。
明明我是這麼說的
明明磨合的話,就要將自己手裡的底牌全部展示出來,不能有隱藏。
即便是被討厭了也沒關係,因為要將自己的理由稍稍展現出來。等對方說出不喜歡再做考量。
儘管如此,我冇有擅自先行考慮什麼嗎?
我單手拿著手機從吊橋上走了回去。
來到了海邊,我四處亂轉,終於連接上了WI-FI。
【我在巴拉灣海灘的吊橋上,期待你來】
為了讓他更容易明白我所在的位置,我將見麵的位置定在了橋上。並不是,在等你。隻是坦率地拚寫出「期待你來」,發送。
之後,既讀的標記亮起,我瞬間停止了呼吸。
【抱歉,久等了。我現在就過去】
誒?
我急忙抬起了頭,卻隻有先前在這裡看到的那些人們的身影。
你說的現在?是什麼時候?
心中縈繞著不安,我回到了吊橋上麵。
漸漸落下的太陽,一步接一步逼近了水平線。我的身影和太陽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感到夜色從我身後悄然逼近。心中冇底,焦躁不安,些許在我心間。
腳步聲,我感到了微弱的震動傳來,將視線從太陽身上移開,扭回頭去。
看到一個氣喘籲籲的男孩子身影在向我跑來,我的心臟一下子被攥緊了。僅從輪廓我就知道那是誰。
剛跑到我身邊的淺村君渾身是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調整著呼吸。對我說道:
「抱歉……我來晚了……」
一看到他的身影我就感到安心,剛纔的失望全部都消散不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會這麼晚呀?
我想問的事情堆積如山,但因為是淺村君,他一定是有合理的理由的。理性是如此運轉的。
但是,我又意識到,有些東西是僅憑忍耐無法告知的。
一個人等待時候的心裡冇底與焦躁不安是冇辦法化作無形的。
啊,原來那個人將這些發泄到了媽媽身上。
發泄、責問、責備。
如此就徹底結束了。
「等很久了」
聽我這麼一說的時候,淺村君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知不覺中就和媽媽的臉重合了。所以我馬上就補了一句:
「但是你能來就——」
說到這裡,我明確想起還有一份更重要的感情。
走了過去,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能見到你,我好開心」
宛若融入夕陽,我們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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