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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無辜的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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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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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無辜的祭品

——藉由『拷問姬』與其從者之手,十四惡魔被討伐殆儘。

人類的壯烈戰爭宣告結束。但曆經戰鬥之後,這個世界遭受到沉重的打擊,就像一張開裂的西洋棋盤。尤其是銘刻於王都的『汙穢之傷』。

而這又帶來了新的問題。

現在,教會高層與部分狂信徒,以及想要逃避複興王都之重擔的人正準備喚起最初的惡魔,以圖擴大破壞,促使寄宿於聖女身上的神明重塑世界。

他們堅信,當世界被修複的時候,自己這樣的『正確的信奉者』會被留下。但是,這樣的想法天真得簡直匪夷所思,比孩童的幻想還要膚淺。

神明創造世界,惡魔破壞世界。他們僅僅是那樣存在。

重塑即是將現存的繪畫抹掉,在上麵重畫上新的,僅此而已。

除了手執畫筆的人,其他人都要死。這便是答案。

然後,在世界的暗處有人為了那一刻的來臨而行動,有人為了阻止那一刻的到來而行動。身為前者的『肉老闆』將惡魔肉交給維拉德,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儘管十四惡魔已被悉數討伐,但沉重的打擊留下了深深的創傷,激發了期盼重塑的行動。

現在,惡意之花正含苞待放。

為了阻止那種事發生,作為後者的鍊金術士們以全族作為祭品創造出了新的『拷問姬』。她自稱虐待奴隸,拯救世界,既是惡女也是聖女的救世少女。她擁有蜂蜜色頭髮與薔薇色雙眸,身著暴露的純白拘束裝。

她就是,珍妮·德·蕾。

現在,棹人等人在她的引導下來到地下王陵的最深處,到達了封印之地。

那個地方被打造成了一間兒童房。房間裡乍看之下佈置得挺可愛,可那些實際上卻是痛苦、怪誕的裝飾。牆壁上本應該是鮮花壁紙,卻被鑲嵌其中的人臉所取代。天花板上本應該掛著吊燈,但被裂開的肚子中垂下的內臟所代替。

在這樣的房間中央,竟然擺著一隻純白色的搖籃,就像在開一個惡劣的玩笑。

在搖籃裡,最初的惡魔在安然的搖晃中,閉著眼睛。

站在眼前這無與倫比的強大而且邪惡的存在跟前,珍妮在某種層麵上十分傲慢地坦然說道

「於是,兩位已經知道真相以及事態的嚴重性了吧。瀨名·棹人,伊麗莎白·蕾·琺繆。我知道兩位揹負著相互廝殺的命運,但現在,我要你們拋開所有,摒棄一切,像奴隸一樣誠心誠意地效忠於我」

她薔薇色的雙眸直直地看著兩個人。

然後,珍妮·德·蕾——被創造出來的『拷問姬』,很理所讓然地接著說道

「照這樣下去,現在的世界將毀滅至蕩然無存」

這句話,有如末日的宣告,迴盪在房間裡。

***

「………………唔」

「………………嗯」

麵對珍妮堅定地斷定,棹人與伊麗莎白緩緩在胸前叉起胳膊,像是在品味這接近於命令的請求似地,閉上眼睛。伊麗莎白美麗的臉龐與棹人顯得過於稚嫩的臉龐,雙雙定格在嚴肅的表情上。就這樣幾秒鐘過去,兩人同時睜開眼。

他們冇有交換意見,甚至冇有用眼神示意,直接答道

「「冇門!」」

拒絕的聲音無絲毫偏差,完全重合在一起。

珍妮愣愣地眨了眨眼,不解地把腦袋傾向一旁。

「決斷下得可夠快啊,兩位。而且,回答超出了我的預測。即便以回答速度來說,也完全不僅僅是出人意料的層次了。那麼,請說明理由吧」

「第一,不清楚你為了那救世啥的,接下來準備如何行動」

伊麗莎白嗖地豎起食指。塗黑的指甲反射著光輝,無意義地轉著圈。

「在無法判斷你的指示與計劃是否妥善的情況下就要餘等為你效命,恕不奉陪。再說說更基本的,你哪隻眼睛看餘像那種會待在彆人麾下如奴隸般工作的老實女人?」

「嗯,完完全全,一丁點也看不出來」

伊麗莎白擺著凶惡的表情把手放在自己胸前。在她身後,棹人頻頻點頭。

「被你這傢夥這麼說就不能忍了,看餘待會兒不宰了你」

「為什麼啊」

兩人進行了一段的脫線對話。珍妮看到他們兩人來到這裡還是老樣子,又不解地把腦袋歪向了另一邊。

「我懂了,這很合理。最後那句話說服力出奇的強。還有呢?」

「第二,反正你原本就打算把餘等捲入救世的紛爭中是吧?而且根本不會顧及餘等的意願。既然這樣,餘等為何還要專程屈就於仆從的身份?這冇有任何好處。冇有任何證據證明你的真實意圖值得信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還有呢?」

「第三,棹人,你來說」

伊麗莎白略微甩了甩下巴向棹人示意。至此為止,兩人依舊不曾向對方傳達過想法。即便如此,棹人還是極為自然地把話接了過去

「我們就是純粹看你不爽。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極端的非理性」

珍妮點了點頭,但反應僅此而已。她雖然冇有表現出理解,但也並冇有表現出失望,僅僅隻是以左腳為軸原地轉了一圈。

晃啷……她晃了晃手腕上如同束縛囚徒的鎖鏈。

「也就是說,我可以認為你們雖然不想效命於我,但會繼續保持協助關係,對麼?〖把世界的秘密都掀了個底朝天,你丫還要跟老孃作對的話,那腦容量也未免太驚悚了呢!你丫的也看到,老孃可是個柔弱的妹紙呢!〗」

「你這傢夥說起話來不但特彆惱人,而且還老樣子亂七八糟呢。不過,你這麼想無妨。反正這邊這個愚鈍之極的仆從肯定會愛管閒事地一頭紮進去。餘跟他不一樣,就算跟餘說救世,餘本來也毫無興趣」

「哎呀,那你是要就此退出麼?〖你丫還真乾得出來啊,喂!〗」

「不,餘會幫你一把。而且會開開心心,全力以赴地」

伊麗莎白麪帶殘酷的笑容,如此宣言。棹人擺著早已料到似的表情點點頭。另一方麵,珍妮本來作為請求協助的一方,卻反倒大惑不解地再次歪起了腦袋。

「理由呢?」

「餘殺掉了十四惡魔。全部討伐了,全都消滅了」

伊麗莎白突然轉為冷徹的口吻,眯起血紅的眼睛,帶著殺意呶呶細語

「而那竟然連世界重塑的前奏都算不上————少開玩笑了。餘絕不容忍有人嘲笑在餘身後堆起屍山。餘不容他們的傢夥活在世上,要將他們殺光,以配得上『拷問姬』威名的方式」

她淒絕地冷笑起來。那笑容是那麼美麗,扭曲,邪惡。

伊麗莎白如同舔舐一般,堅定地說出冒瀆的話來

「哪怕對方是聖女,是惡魔,是神」

「好極了。這纔是初代『拷問姬』,自甘淪為罪人的女人」

珍妮響亮地拍起了手,鎖鏈在她手腕上像樂器似地晃啷作響。她將手放在胸前,優雅地行了一禮,自豪地表達讚同

「冇錯,我們必須保持傲慢。若不能以人身實現超越神明、惡魔的罪業,還談什麼救世」

此時,棹人沉思起來。珍妮基本上對任何人都保持著桀驁不馴的態度,但唯獨麵對伊麗莎白的時候或多或少會流露出好感。

(『拷問姬』製造計劃的確立在很久很久以前,但那時應該還冇有『拷問姬』這個名稱。珍妮既然會模仿惡女的口吻,恐怕在實踐的時候拿伊麗莎白走過參考)

珍妮或許對這位被自己當做範本的女孩懷有一定的敬意。但伊麗莎白對她的稱讚似乎打心底裡覺得無所謂,聳了聳肩。

這個時候,伊莎貝拉插進了兩人的對話

「不好意思,在兩位交談的時候插嘴。在這裡繼續吵鬨下去恐怕很不妙吧。諸位從剛纔起就一直很大聲地說話……這東西要是醒了可怎麼辦?」

現在,伊莎貝拉正被化作巨人的『機械裝置之神』(聽命於珍妮的,四位一體的召喚兵器)抱著。她在粗壯的鋼鐵手臂中看著搖籃,麵色鐵青,眼神中充滿了源自本能的恐懼。

棹人與伊麗莎白向最初的惡魔看去。現在,那東西正深深地沉睡著。

(但既然是在睡,應該總會醒來的)

想讓世界重塑的傢夥們,現在應該渴望著這個醒過來。但棹人的擔憂突然從身旁遭到否定。

『放心吧,應該不會的』

棹人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名身襲貴族大衣戴著高雅飾巾的男人在空中優雅地翹著腿。他是前『皇帝』契約者,伊麗莎白的養父,維拉德·蕾·琺繆(準確說是其靈魂的複製品)。

『這是因為,這東西尚與主人存在契約關係』

現在的維拉德隻是幻影,不受重力約束。他輕盈地一跳,竟大膽地懸浮在惡魔的搖籃上方。伊莎貝拉小聲製止

「慢著、慢著慢著,太危險了,彆再靠近了」

『哎呀哎呀,騎士團長也不外乎是膽小的人類呢。處女就是懦弱,不過這樣的反應也彆有一番趣味呢』

「醜話說在前頭,你剛纔的發言是性騷擾」

『嗯,「吾之後繼者」啊,「性騷擾」是什麼?在這個世界冇有相對應的概念呢』

維拉德悠然地將棹人冰冷的指摘應付過去,向搖籃探出頭,從近距離再度觀察那個令常人哪怕看上一眼就會發瘋的存在。

『高位惡魔在降臨之際,會參考自己的召喚者,生成語言與自我。很多在得到自我後,會像「皇帝」那樣違逆不成熟的主人……但是,這東西的主人相當優秀呢。雖說教會對這個房間佈下了怪異的裝置,但不論有冇有痛苦帶來的撫慰,這東西應該都不會甦醒。因為這傢夥所接到的命令,有著近乎於詛咒的效果呢』

聽到維拉德說的話,棹人大吃一驚,愣愣地環顧周圍。

被埋入壁麵中那些人,在劇痛之下一直慘叫個不停。但是,他們的聲帶應該已經被奪去了,悲鳴發不出來,隻有淚水與唾液滿溢而出。被懸掛在天花板上,肚子被打開的那些人也處於同樣的狀態。在這個地方,時刻都在以活人的痛苦向惡魔獻上撫慰。

但維拉德堅定地表示,這一切冇有意義。

「你說,教會刻意打造的,這個裝滿祭品的房間……原本就根本冇必要?」

『嗯,正是如此,吾之後繼者。因為這種事古往今來屢見不鮮,弱者出於畏懼會向強者獻上強者本不想要的貢品……對於成為活祭的人來說,還真是不得瞑目呢』

維拉德嗬嗬一笑。棹人捏緊了拳頭。其間,惡魔仍在繼續安睡,那樣子就像個無憂無慮,對一切十分滿足的嬰孩。

維拉德把自己的臉湊向惡魔的睡臉,那張睡臉有著難以形容的醜陋。這次,維拉德譏諷地冷笑起來

『哈,雖說有無比優秀的主人下令,但也真虧擁有滅世之力的傢夥能這樣在現世維持著肉身一直沉眠啊,這種事聞所未聞……雖說我也還能活在這世上就是了』

「不,你已經死透了,被徹底燒成灰了。就是餘滅的你」

『哎呀,有這麼回事啊。不是被其他人,偏偏是被自己的愛女給燒死了,哈、哈、哈、哈。不,這不是該笑的事……但是,畢竟我還留存於世,世界要是被破壞了我可要傷腦經了。不過,我身為魔法師,覺得讓這個惡魔繼續睡下去是暴殄天物呢。但冇有契約者下達新命令,這東西是決不會醒來的吧』

小雛聽到維拉德這樣斷言,寶石製的翠綠色雙眸眯了起來。她站在棹人身旁,握緊了疊在女仆裝胸口的雙手。

「————……契約者」

棹人看到她不安的樣子,朝她走近一步。兩人交換了下眼神,點點頭。

關於契約者的真實身份,棹人他們已經聽珍妮說過了。

教會宣揚的『受難聖女』。

(最初惡魔的契約者,正是她)

這便是隱藏在長久以來受人謳歌的,聖女重塑世界的傳說背後的真相。

在被人們歌頌為聖女以前,女孩首先與最高位的惡魔締結過契約。她的目的並不清楚,但她冇能完全控製住惡魔,於是毀滅了世界。女孩後悔萬分,最後召喚神並締結契約,重塑了世界。可是,她無法承受與惡魔和神同時締結契約,在無法死去的狀態下陷入了長眠。在那之後,真相隨著漫長的時間被扭曲,僅有『身體裡寄宿著神明,重塑過世界的救世主』這一點得到關注,於是她被尊崇為『受難聖女』。

(之所以命令對『最初的惡魔』強勁有效,也是因為得到了神明的助力吧)

棹人如此心想,同時一抹疑惑在心頭閃過。照這麼說,要讓最初的惡魔覺醒,隻有聖女才能辦到,企圖重塑世界的那些人應該也辦不到纔對。但是,擁有那個權利的女孩,如今正沉睡在某處。

(——————永世長眠,麼)

死亡與睡眠不一樣。聖女不是惡魔,或許常人也能將她喚醒。教會應該是指望喚醒她來引發重塑的奇蹟。這件事一定要阻止。

但是,她人究竟在哪兒?

「喂,你有聖女下落的線索麼?她應該冇死吧?那我們就必須搶在教會前麵把她弄到手」

「提這麼合理的問題還真少見呢,先生。我就回答你吧。關於聖女的下落,我們也好,教會也罷,冇有任何人掌握。很多人在尋找聖女的下落,尤其是教會,迄今為止都在執著地尋找著,但遠征與探索所獲得的成果,無非隻有一些聖遺物罷了。〖也就是一堆破爛!〗其他魔法師與信徒也是相同的結果」

「原來如此……太好了。這樣的話,世界就不會重塑了。因為少了聖女,惡魔就不會醒來,向神明祈求重塑也無濟於事吧?」

棹人放下心來,鬆了口氣。珍妮竟靈巧地維持著無表情的臉,露出就像看到愚不可及的眼神。伊麗莎白也非常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

棹人歪起腦袋,不理解自己哪裡說了蠢話,可回憶之後也還是找不到矛盾點。珍妮聳聳肩,不加掩飾表現出無奈,說道

「先生還是那麼愚蠢呢。教會想重塑世界,本就源於長久以來對聖女的盲信。重塑派即使知道最初的惡魔存在,依然信奉聖女是『大慈大悲之人』。因此,他們覺得,就算用其他方法來擴大破壞,聖女也會自然而然地降臨,重塑世界。惡魔終歸不過是一種手段……這纔是他們的觀點。當然,能夠得到聖女,親眼見證奇蹟固然最好」

「可、可是,光憑人類,搞得出那種大規模破壞麼?」

「輕而易舉。尤其是教會現在處於能夠無限獲得『君主』肉的狀態」

伊麗莎白淡然地回答了棹人的疑問,毫不猶豫地道出殘酷的假設

「打個比方……將大量極度變異化的罪人輸入到獸人、亞人的地盤,挑起戰亂。森林將被燒燬,大地將變得荒蕪。除此之外還能想到其他方法呢。比如說你生前的世界。雖不清楚人類的殘虐性,但破壞的方法要多少就有多少」

「教會……教會豈會做出那種滅絕人性的事!」

伊莎貝拉突然大喊。棹人等人向她看去,目光中不由得露出幾分憐憫。那身作為聖騎士之證明的盔甲,曾閃耀著銀色的光輝。但現在,它已被剛纔打倒的由最高司祭之一的『守墓人』創造的怪物的血給染黑了。

說來諷刺,她自己現在這身樣子,已經回答了剛纔的呐喊。即便如此,伊莎貝拉仍要爭辯

「的確,在討伐十四惡魔之後,教會內部出現了一些可疑舉動,這種事在聖騎士團裡也同樣存在。對於這個地方的異常性以及被隱藏的真相,我都已經掌握了。但是,司祭們大多是善良的,真正值得尊敬的人。你們為什麼不相信他們的善意與尊嚴?我們這些騎士也絕不容忍那種殘忍行徑!」

伊莎貝拉肯定了潛藏在教會內部的扭曲,依然堅持爭辯。她的口吻聽上去很拚命,聽得出她不願拋棄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但是,珍妮就像麵對任性的孩子一般向她看去

「女士,可以閉嘴麼?〖有句話叫上行下效!大局怎麼可能任憑你丫和部分人的意願要變就變!〗組織就像一隻長長的蜈蚣,自己在做什麼,身體渾然不知,隻會配合併跟隨頭部。為了維持名為『步調』的秩序,人類會抹殺自身個體的善良與尊嚴。說好聽叫忠誠心的證明,說難聽就是放棄判斷。他們覺得,為了守護世界,有時那麼做也是有效的。可是,這次的腦袋太不靈光了,『徹徹底底地爛透了』」

「但、但是……」

「戈多·迪奧斯的死便是轉折點呢……負責在頭部附近阻止其失控的人消失了,事態將輕易地轉向最糟糕的方向發展,而這不以個人想法所左右」

伊莎貝拉無法繼續反駁。她也想象得出,在單獨的個人渾然不知的情況下,整個組織會漸漸變成什麼樣,不甘地咬住了嘴唇。

相反,珍妮以規勸般的口氣接著說道

「有些牧羊人隻為目睹奇蹟而欣然撲火————而牧羊人身後,會有很多盲目的羊兒追隨。等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人們纔會感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且是異口同聲呢」

伊莎貝拉冇有迴應,她徹底選擇了沉默。但是,她冇有放棄,從她的側臉看得出她正認真地思考著什麼。棹人覺得她這樣鑽牛角尖讓人擔心,準備跟她搭腔。

「我說,伊莎貝拉」

「所以,必須要在情況發展到無法乾涉的地步之前弄到聖女」

珍妮渾然不顧伊莎貝拉的苦惱,接著說道。棹人一時也鉗口不語。

在這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明確今後的方針。

「要是發展成種族間的戰爭就根本無法收拾了。〖那條路走下去就是地獄!就憑幾個人能乾什麼!〗」

「但是,你也冇有關於聖女的情報吧。你究竟想怎麼做?」

「是的,但其實也並不是完全冇有」

珍妮對伊麗莎白的提問給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棹人皺緊眉頭。

他思考,自創世之初便銷聲匿跡的女孩,究竟有誰知道其下落?

「有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有一個……雖然不知道這麼數究竟對不對,但應該有。我之前也在尋找他的蹤跡。將這個地下陵墓的一切暴露之後,我的懷疑終於轉變為確信」

手腕上的鎖鏈響了起來,珍妮伸出一隻手,朝著剛纔解開了結界,一行人通過的牆壁指過去。牆壁現在停止在像門一樣開啟的狀態,牆壁表麵以精湛的技藝雕刻著聖女浮雕,神女身旁還有一個身披破布的使徒在一起。

棹人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心有不甘地嘀咕起來

「…………『肉老闆』麼」

「這也是我向兩位尋求協助的理由之一。他是最開始的五大商人工會的創始人,在商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是過去廣受仰慕的傳說中的商人。他就是『肉老闆』,也是聖女的使徒。他將這個世界的流通基礎構建起來之後,也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近年來,僅在兩位周圍有人目擊到他的身影」

棹人不禁垂下了頭。他對此還還冇能整理好心情。站在他身旁的小雛也是一樣。他們怎麼都不願意去想,曾好幾次幫助過他們的『肉老闆』竟然是敵人。但據伊麗莎白所說,他自己言明不是特定某人的敵人,是活在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的敵人。

『不管怎樣,結局都不會改變。我不曾想,本應以十四場悲劇為開端,以最糟糕的謝幕迎來結束的故事中竟然存在著反抗者。愚鈍的仆從閣下同樣出乎我意料。整體來看,你們譜寫的篇章雖然很渺小,但或許會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世界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轉變,猶未可知啊』

(說這種話的傢夥,真的是世界的敵人麼?)

棹人不禁苦思。作為渴望世界終結之人所說的話,這番話未免太不對勁了。但是,棹人將湧上心頭的疑問暫且壓下去,問道

「『肉老闆』現在在哪兒?」

他這麼一問,伊麗莎白挽起雙臂,十分平淡地答道

「那傢夥啊,在餘的城堡關在『吊籠』裡喔」

「記、記得在路上你是說過捉到他了,你總該不會把他就那樣扔下了吧」

「你說的也冇錯。不過,總不能自稱敵人的傢夥放掉吧,那樣處置算正當的」

「唔,是這樣麼」

除了綁起來,還有彆的方法麼……棹人苦惱起來。不過,對方畢竟是神出鬼冇的『肉老闆』,簡單的拘束肯定會被他輕鬆逃脫。

棹人想明白後,目光從伊麗莎白身上移開,再次轉向最初的惡魔。

(跟是否把這東西喚醒,或者就讓它這麼睡下去,無關麼。不論對方要采取怎樣的方法,都必須阻止他們破壞世界……奇怪,等一下啊)

既然如此,一旦找到聖女,教會的失控不就會停止麼?還是說,要拜托她來勸阻狂信徒?能不能順利呢?棹人向珍妮問道

「喂,找到聖女之後,你準備怎麼做?」

「〖那還用說,宰了她啊〗」

棹人不禁語塞,愕然地張大雙眼。他未曾設想要殺死聖女。珍妮的嘴略微地彎起來,果斷否決棹人的天真想法一般接著說道

「有什麼好吃驚的?殺了契約者,惡魔自然就會無法在現世維持下去,然後消失。寄宿於聖女體內的神明也是如此。如此一來,二者都會迴歸到聽不到人們願望的狀態。另外,隻要展示聖女的腦袋,敵人應該會明白過來。『奇蹟已經不可能發生了』『再怎麼破壞,重塑也不會啟動』」

「但是,其實不用殺任何人……隻要讓她說服信徒就……」

「哎呀,你還想指望有毀滅世界之前科的女人?莫非,迄今經曆的一切還冇讓你明白麼,蠢貨〈行刑者〉?我們接下來要走的,這次是完完全全淪為世界公敵的,不會得到任何人讚譽的荊棘之路」

珍妮失望地搖搖頭。蜂蜜色的豐盈秀髮翩然散開。

她麵無表情,薔薇色的眼睛張大到扭曲的形狀,斷定道

「我們的救世就是消滅惡魔,弑神————也是殺人」

***

昏暗的地下陵墓中,降下凝重的沉默。

棹人無法回答。小雛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皇帝』用酷似人類的聲音低聲冷笑。伊麗莎白隨意地抓了抓頭髮,嫌麻煩似地喊道

「哎……到頭來還要把召喚神明的聖女殺掉麼。真是始料未及啊。首先得確認到實物,不然一切都無從談起。做好心理準備吧」

「嗯,冇問題。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是麼,那就好」

「不過,還是謝謝」

「哈,有什麼好謝的」

伊麗莎白對棹人的感謝嗤之以鼻。即便如此,棹人還是頷首迴應。儘管珍妮的宣言對棹人造成了衝擊,但棹人已經不再苦惱了。他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淒慘屍體都能堆成山,而且從瑪麗安開始,他已經殺過不少人。

事到如今,根本冇有任何理由拘泥於讓聖女活下去。

(而且跟她實際見麵之後,現場的結論可能會有所改變……總之,當務之急是跟『肉老闆』對話)

「那麼,各位對今後的方針冇有異議了吧,差不多也該走了。〖來的時候那麼長的路又得回頭走一遍呢,簡直傷不起〗。結界雖然打破了,但建材本身使用了封印轉移魔法的構造。要去『拷問姬』的城堡,必須先離開這裡」

珍妮踩著舞蹈般的腳步,離開了兒童房。依舊被『機械裝置之神』抱著的伊莎貝拉,不開心地哼了一聲的『皇帝』,維拉德、伊麗莎白,都跟在她身後。

棹人帶著小雛也邁出了腳步。但在入口附近,他鞋底尖銳地一響,停下腳步。酷似軍裝的長上衣的衣裾擺動起來,棹人轉向身後。

他嚴肅地直麵著那個扭曲的兒童房,就這麼朝身後喊道

「喂,維拉德。你剛纔說,就算冇有那些惡趣味的裝置……冇有痛苦的撫慰,『最初的惡魔』也不會醒來。你確定是吧?」

『嗯,非常確定,「吾之後繼者」。這個地方乃是人類出於過剩的畏懼打造出來,毫無意義且十分滑稽的臥室……因此,你在想什麼,我也大致也能猜到』

「你明明知道,卻不阻攔麼?」

『怎麼會呢!確實,那無非是基於不值一提的慈悲而做出的偽善行為!但也是吾之後繼者為更加接近相配之器量而邁出的一步!不管怎麼說,你現在所想的行為,乃是行使隻屬於強者的特權!偽善會使人傲慢,是一種能夠創造一切壓迫與施虐的素養!儘情蹂躪吧!』

「知道了……看你這態度就明白了,但願彆太費事」

棹人十分冷淡地點點頭,然後向房間外瞥了一眼。

維拉德正浮誇地張開雙臂。不知什麼時候,珍妮她們也停下了腳步。棹人眼角看到伊麗莎白就像在罵他蠢似地聳聳肩。

但是,棹人知道。

(我若不停下,反正你也會找個理由把這些處理掉的吧?)

唯獨小雛表現得戰戰兢兢,十分困惑。她的目光在兒童房與棹人之間往返,最終露出堅定的表情。她握緊斧槍,走到棹人前麵

「棹人大人,親愛的您的想法,小雛我也是明白的。您是天下間罪慈悲,最溫柔的人……正因如此,您一定很難過。所以,這裡就由我……」

「不,我怎麼能推給妻子。由我來……必須由我來」

棹人拒絕了小雛溫情的提議,手輕輕地放在泫然欲泣的小雛腦袋上撫摸了幾下,然後讓小雛退後。棹人讓小雛在遠處守候,接著深吸一口氣,將一隻手舉過頭頂。

啪……打了個響指。

虛空中出現六隻刀刃,以搖籃為中心,如花朵綻放般呈圓形展開。閃耀著銳利光輝的刀刃對準天花板與牆壁後,令人毛骨悚然地突然懸停在半空,等待主人下令。

棹人就像說給自己聽似地,低聲細語

「這纔是人類之敵該做的工作」

然後,他再次打起響指。

「——————全殺了」

瞬息間,六隻刀刃以斷頭台滑落般的速度飛了出去,同時切碎了天花板與牆壁。固定在上麵的那些活祭品也被斬斷。

他們被施加了不死的詛咒,但詛咒並冇有足以應付附有魔力之攻擊的強力效果。被維持在垂死狀態的生命,瞬間便被斬斷了。

不成聲的痛苦慘叫紛紛偃息。

即便這樣,殺戮還要徹底進行繼續下去。

血沫橫飛,房間染上了淒慘的血色。此時的景象,就如同六隻猛獸以惡魔的搖籃為中心朝四麵八方瘋狂撕咬。牆壁和天花板不斷被切碎的情況,又像是在演奏樂器。棹人就像樂隊指揮,激烈地,有時又細緻地揮舞著手。那些刀刃就像演奏者,遵循棹人的指揮不斷奏響切斷的聲音。

這樣的時間恍如會永遠繼續下去,但不論怎樣的演奏終會結束。

十幾秒後,棹人大幅度地揮舞手臂,突然停下來。

六隻刀刃同時消失,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微微的滴血聲。

之前兒童房式的構造,如今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肉片和內臟,所見之處不是鮮紅色,濃重的腥臭與血腥瀰漫在空氣中。

在這殘忍的一幕裡,最初的惡魔還是之前那樣,安然地睡著。棹人的目光從惡魔身上移開,凝視著腳下的血泊。他朝著這大片的紅色,安詳地說道

「————晚安,祝你們好夢」

這句話在某種意義上充滿了瘋狂,但確是棹人的真心實意。

這是因為,他從踏進這間屋子的第一步起,便一直能夠聽到他們的喊聲。那是隻有經曆過慘烈痛苦折磨的人才能感覺到的,悲痛而鮮明的訴求。

——殺了我。

——讓我解脫吧。

那些被用來撫慰惡魔的那些犧牲者,早就在劇痛之下喪失了神智。可是,他們仍在不斷地拚命哀求著。而現在,那撕心裂肺的叫聲已經聽不到了。

棹人以充滿慈愛的悲傷神情環視這個房間。他確定,所有人都已死絕,這間房裡已經冇有活著的祭品。確定了這件事之後,他一下子回覆到嚴肅的表情。

『皇帝』的契約者冰冷地斂去表情,轉身獨自離去。

小雛連忙回到兒童房內,拈起女仆裝的裙裾,向留下的慘狀致以深深的哀悼。她祈禱似地默哀後,小跑著回到了伴侶身旁。

小雛依偎在棹人身旁,緊緊握住棹人的手。

棹人就像什麼都冇發生過,一路向前,但他扣緊了妻子的五指。

棹人的手——雖說微乎其微——在顫抖。

珍妮·德·蕾

Jeanne

de

ra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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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是聖女,也是惡女,而且還是『拷問姬』的少女。

救世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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