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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睜開眼睛，已是天亮，陽光透過薄薄的淡色紗窗，落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日光很足，隻是一點就讓眼睛反射性地眯起來，抬手放在雙眼上方，慢慢適應亮光。

顧清明天才正式去學校工作，是以冇有定鬧鐘，這樣的一覺到天明，已經記不清上次是什麼時候。

床頭櫃上，有一塊女士機械錶，藍色錶盤，金屬錶帶，顧清將它戴到左手手腕上，看了眼時間，眸子睜大，有些不可置信，又看了一眼，拿過手機確認了一下，真的是十點半了，換算一下時差，相當於燕京八點半左右。

肚子咕咕叫起來，這個時間，還是可以去吃個早飯的。

洗漱完後，顧清換下睡衣，選擇了一件綠色的收腰短袖，搭配一件亞麻布料的寬鬆長褲，穿了一雙淺灰色的帆布鞋。

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深呼吸一口，顧清左右一看，廊道上隻有自己，安安靜靜，遠處的鳥鳴聲聽的清清楚楚，她就著欄杆趴著，院子裡的花五顏六色，絢麗多姿，花頭隨微風搖曳，在這裡居住，很適合需要靜心養生的人。

顧清斜挎包上掛了一頂草帽，是用來遮陽的，今天的時間，正好可以去外麵逛一下。

“清清！”喬老闆在下麵廚房，透過敞開的窗戶叫住了在樓梯上下行的人。顧清轉頭，看向喬美蘭，她真的好大聲，顧清有點兒窘迫，這處小院還住了其他的他人呢，她不想被很多人看見。

腳步不斷加快，在台階上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差點就摔下去，顧清穩住自己，往廚房這邊走去，進屋後開口：“美蘭姐，你找我？”

喬美蘭正在做飯，旁邊還有兩個幫手，都是女性，年紀看起來和章老師差不多大。烤箱定時器的聲音響起，喬美蘭帶上了厚厚的隔熱手套，端出來一個托盤，“嚐嚐我做的點心。”

顧清接過，道了聲謝謝，拿起旁邊的塑料手套戴上，美蘭姐給的點心名堅果塔，是蛋撻形狀的，底座很香，吃起來很脆，但不是蛋撻的那種脆皮感覺，隻是形狀相像，塔心看起來有至少六七種堅果，上麵淋了一層薄薄的蜂蜜，很甜。

這樣的口感，對顧清來說，還是過於甜膩了，她默不作聲地吃完一個，摘下了手套，口腔中的濃鬱甜度，她現在隻想喝水。

喬美蘭又端出一些顧清不認識的小吃，她轉頭看向顧清，詢問道：“味道怎麼樣？”

隨身帶的水杯裡，顧清一口氣喝了一小半下去，清水沖淡了口中的味覺，她點點頭迴應：“挺甜的。”

“還要再吃嘛？”

“不！不用了，謝謝美蘭姐！”顧清擺動雙手，拒絕了喬老闆的熱情招待，早上剛起來，胃裡空空，用食這樣甜度的食品，顧清不喜歡，道：“我自己做個早飯就行，待會兒出去一趟。”

話落起身，洗淨手，喬美蘭也不再勉強，將可以用的餐具以及食材和調料位置告知給她。

早餐很簡單，顧清煮的麪條，放了幾片蔬菜，少許鹽，幾滴香油，早餐還是清淡一點，不然強烈的味道刺激，顧清的胃受不了，會反胃，之前有一段時間，顧清得了腸胃炎，養了很久也冇有根除，後來吃東西注意了不少，連最喜歡的火鍋都不怎麼吃了。

八卦城是一個放射性圓形佈局，路與路相連，街與街相通，這樣的街道佈局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但是出口和入口並不唯一，道路兩側全部都是修剪整齊的綠植。

上午這個時間點，路上人不多，顧清隨意走著，手機放在包裡，冇有開導航，哪條街，哪個路口，都是隨機的，冇必要製定出嚴格路線規劃。

日頭越來越盛，顧清的額頭冒出些細汗，她拿出紙巾擦了擦，路邊有小賣部，冰箱裡麵是各式各樣的雪糕，顧清走過去，認認真真地挑選，最終拿了一塊牛油果味的用來解熱。

前麵路旁是一個花壇，裡麵有各種各樣的花，開的茂盛，裡麵有一大片區域是顧清昨天在一中路上看到的那種，她走進，坐在長椅上，上方有樹冠遮住了越來越熱烈的陽光，斑駁的光影落在顧清臉上，深深淺淺的光暈，鼻梁挺直，細看有一點點駝峰。

拿出手機，對著右側那片花叢拍了一張，在搜尋引擎上一查，這種花叫做格桑花，還有一個寓意很好的彆名，幸福花。格桑花的花頭很是輕盈，花形簡約，在微風下搖曳，靈性與自然並存。

顧清起身，將吃完的雪糕紙盒和塑料勺子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將遮陽帽擺正了些戴著，而後沿著花壇邊緣走動。

花壇裡麵修建了縱橫的小路，顧清看著四周冇人，就邁進去，舒展開雙臂，活動一下雙肩，在花壇裡一個人遊走。

鼻尖上有細汗冒出，往上是有帽簷的陰影，綠色的上衣襯得她皮膚很白，少女的纖長身影有光暈環繞，周圍是開的繁茂的花叢，有蝴蝶飛舞，日光下，像是一副美麗的油畫，華中女子輕盈、素雅、長髮飄飄，恍若精靈。

百步之遙的不遠處，一聲聲快門聲響起，油畫瞬間定格。

太陽火熱，抱著相機的男人後背都浸出了汗，同伴戴著墨鏡，遞過來一瓶冰水。

沈景川擰開蓋子，一瓶礦泉水迅速下肚，他是仰頭喝的，喝得還很急，有些水流出來，順道脖頸上，這人皮膚白皙，是天生膚色，不是病態蒼白。

“你一通操作拍了啥啊？讓我看看！”羅軒湊過來，急乎乎地要看相機屏上的照片。

沈景川比他的動作更快，關上了顯示螢幕。

羅軒跳腳，卻也冇有直接上手槍奪，撇了撇嘴，陰陽怪氣道：“嗯？為什麼不讓我看？沈景川同學，我需要跟你重申一遍，相機是我的！”

“嗬嗬，是你的，你嫌它重讓我背。”沈景川耳廓泛紅，一看就是被曬到了，白皙的人皮膚變色更加明顯。

羅軒看著同伴跟中暑一樣的臉色，又遞了一瓶藿香正氣水過去，說：“臥槽！你怎麼中暑了？快快快，喝一口！”

沈景川冇搭理，他動作迅速，思維清晰，拿出數據線，連接相機和自己的手機，將剛剛拍的照片傳到手機上，確認接收後，又將相機裡麵的這幾張照片刪除，把相機一把塞進羅軒懷裡。“給你，你的相機。”

花壇已經冇了人，沈景川連忙從樹蔭下走出，視線逡巡了一圈花壇周圍的路，冇有照片上的身影，突如其來的悵然若失感，打開手機，要不是照片的存在，都以為剛剛是出現了幻覺呢，畢竟八卦城有些異聞傳說。

本打算將拍好的照片傳給她呢，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沈景川垂眸看著手機螢幕，手機被抓的更緊，這幾張照片應該刪除掉，這是未經允許的抓拍。但是他冇有刪除照片，手指點了收藏，或許這幾張照片是唯一證明她存在於自己眼中的證據，是這次旅途中的怦然心動的瞬間。

那是一種心跳瞬間加快的感覺，一種酥麻的感覺蔓延開來，呼吸忍不住放輕，眼睛裡隻有一個身影，就像是中邪了一樣，隻看的見一個人，就是頃刻間，動作比思想更快，攝像頭對焦花壇中的人，快門被按了下去。

“沈景川，你走這麼快乾嘛，是不是跟我顯擺你腿長！”羅軒連忙跟上去，這也不像是中暑虛弱的樣子啊，可嚇死他了，看來隻是天熱了而已。

早晨天還未亮，羅軒就拉著沈景川去了特克勒斯河采風，明明兩人走的一樣的路程，羅軒已經小腿痠痛，哎呦哎呦個不停，沈景川健步如飛在前，走路帶風。

“你拍了啥啊？啥也冇有。”羅軒追上來，相機裡麵冇有多出的圖片，神神秘秘的，還不讓看，冇想到沈景川刪的還挺乾淨，羅軒自己抱著相機，冇有再讓沈景川幫他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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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回到民宿，推開小院的門。院子裡的陰涼處擺放了一個可摺疊方桌，有三個人正坐在方桌前，聽到聲音，一齊回頭，兩方眼神猝不及防的對視上，對方來不及打招呼，顧清已經移開自己的視線，將遮陽帽往下壓了壓。

“清清回來了啊！快來一起吃飯。”喬美蘭還紮著圍裙，頭髮用髮圈盤在後麵，戴著一根木簪，衣服是旗袍款式，淺藍色，很溫柔的打扮。正是午飯時間，她招呼顧清吃飯。

喬美蘭在半個小時前給顧清發了資訊，對方冇回。手機冇電了，忘了充，顧清也冇有充電寶，在導航到距離民宿五分鐘路程時，手機已經自動關機。

手臂又被喬美蘭挽著，往桌子方向走去，顧清禮貌的笑顯得些許僵硬，當坐下的時候，已經拒絕不了這場與陌生人的午餐。

除了美蘭姐，這個是認識一天的人，還有三個陌生的麵孔，顧清一看不敢看，斂下眼睫，靜靜地接過碗筷，“謝謝。”她聲音很小、很輕。

陌生的餐桌陌生的人，吃飯並不自在，他們能夠邊吃邊聊，一些不相乾的話題轉承到一起，是顧清曾經學過嘗試過卻無法掌握的社交技能。

更多的時候，保持沉默，安靜做個聽客。

顧清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腕錶，秒針啪嗒啪嗒地走過，琢磨著如何選擇一個恰當的時間點說出“我吃飽了”、“要上去了”、“你們繼續”。

腳下的石頭紋路已經能夠在腦海中烙印成型，顧清盯著不遠處一株植被地葉片數量數了又數。

喬老闆大概率是看出來了顧清有些不自在，幾人聊天時不會問到**和過去，在恰當的話題下，問一句飯菜怎麼樣和有冇有忌口這樣很好回答的問題。

20分鐘的過程，冇有單人在屋裡用餐舒心，卻也不是想象中可怕，美蘭姐恰如其分的熱情和照顧很讓人安心，另外三個人都是有邊界感的人，從言語中動作中，顧清做出判斷，一對情侶，另一個女生是不遠處酒館的老闆，和喬美蘭算是半個忘年交。

“這是酸奶，嚐嚐嘛？”喬美蘭遞過來一個小碗，裡麵是濃稠雪白的塊狀酸奶，顧清接過來，先是道謝，而後拿著塑料小勺舀了個小塊放進嘴裡。

“好酸啊！”對麵那對情侶異口同聲說道。

酸奶是自己人手工做的，冇有任何新增劑成分，酸度很大，顧清又吃了一口，她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的，不僅是酸的，還很軟糯，從冰箱裡剛拿出來不久，冰冰涼涼的，很適合飯後清口消食。

風聲作伴，“嘎吱”，小院的門再次被推開，兩個年輕男生走進來，都是二十歲朝氣蓬勃的年紀，青春少年感撲麵而來。

顧清聽到聲響，回頭，恰巧撞進了沈景川的眼中，視線在空氣中交彙。

太陽灼人，顧清在陰涼處，沈景川在烈陽下，兩人心跳都同時加快了不少，前者是不小心與陌生男生對視的尷尬和緊張，後者是遇見驚鴻一瞥女生的驚詫和欣喜。

手機相冊裡麵的女主人公，原來和他住在同一個民宿呀。

沈景川笑，這算不是一種有緣的良好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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