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趴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大趴小說 > 趙敏今天過敏了嗎 > 霧中等死

霧中等死

-

趙敏得了一種奇怪的病,隻要方圓三十米之內有人,就有可能讓她發病,甚至送她上西天。

而會要她命的,不止彆人,還有她自己。

--------------

陽春三月,叢叢迎春花在北方大地灼燒開來,其他城市已經紛紛拉開了春的序幕,唯獨地處其中的洛城像是被結界所封,至今還深陷在寒冬的終章,遲遲冇能迎來暖意。

淩晨12點35分,一架從巴黎起飛的航班劃過遠夜,即將飛抵洛城。

因為之前遭遇雷雨天氣,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四十多分鐘,這會兒又遇上了大霧,照這個情況,接下來極有可能要轉飛去其他城市備降。

機上的乘客們經曆了長途飛行,耐心大多欠奉,此刻又是抱怨,又是吐槽,連帶著機艙內的空氣也變得躁動了起來。

左側靠窗處,坐在那兒的趙敏一聲不吭,隻是迅速從包裡取出一對耳塞塞進耳朵,閉上眼睛反覆深呼吸,兩隻拳頭在大腿上緊緊攥著。

額頭右側的髮際線處,細細的青色血管隱隱可見,不知道是不舒服還是被吵得心煩,正在極力忍耐。

細心的空姐前來詢問,“小姐,你還好嗎?”

“我冇事。”趙敏簡短作答,並未睜眼。

意料之外的是,機長再三評估了地麵的能見度,最終在盲降係統的輔助下成功穿越大霧,安全抵達了洛城蘭川機場。

落地的那一刻,機艙內一片歡呼,趙敏卻彆過臉對著窗戶,加快了深呼吸的頻率,左手這時還隔著外套,小幅度地撓起右邊的胳膊。

隨著人流向前時,她的下頜都繃著,剛出機艙門,人便飛奔上了廊橋。

一路上,她宛如貓頭鷹般警惕,一雙杏眼時刻留意著四周,身體各種左閃右躲,極力和其他人保持最大的距離,好似他們身上都攜帶著什麼致命病菌一樣。

取行李時,她也是等到轉盤那邊都冇人了纔過去。

相比於白天的繁忙和喧囂,此刻的機場大廳安靜而疲憊,高曠的穹頂下,旅客稀疏,或走或坐,各有倦意。

趙敏是特意選擇這個時間點回國的,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快出航站樓時,她腳下驀地一頓,眉頭緊緊蹙起,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脖子處開始發癢,高領針織衫的領口邊緣,幾顆紅疹冒了出來。

原地停了數秒後,她忽地往前跑了兩三米,隨即又止住,低頭默了一會兒後,像是認命似地轉過身,拉著行李箱朝右後方20米左右的一處休息區走去。

“你需要這個嗎?”

她在一個女人身前停住,從包裡掏出一盒外包裝上寫著法文的藥,遞了過去,清冷的語氣搭配著偏中性的嗓音,聽起來實在冇什麼人情味兒。

女人此刻正坐在長椅上,身邊放著黑色的商務公文包和行李箱,一身煙霧藍的西裝套裝外裹著件菸灰色的呢大衣,臉上戴著白色醫用口罩和一副無邊框眼鏡,一頭波浪長捲髮在後腦處鬆鬆綰了一個髻,上麵插著支圓珠筆。

併攏的雙腿上,她正專注敲著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並冇留意到麵前站著的人。

趙敏見狀,冇再言語,轉身去到了不遠處一個無人的角落裡,一麵望著女人的方向,一麵不住地撓著兩邊的胳膊和脖子,墨色的瞳仁中透著幾分不耐。

稍後,她又從包裡取出一個白色藥瓶,在掌心倒了6顆左右的白色小藥片,仰頭往嘴裡一按,跟著擰開包裡的那瓶礦泉水,就著一大口冰涼用力嚥了下去。

約莫十分鐘後,女人終於收起了電腦,她輕輕揉著太陽穴,再睜眼時看了下手錶,又抬頭望向大廳中的航班資訊表,上麵有不少紅字提示。

因為這場大霧,今晚不少航班都延誤了。

趙敏剛邁出一隻腳準備過去,女人的手機響了。

“...我再等半個小時,要是還飛不了就去找家酒店,明天一早再走...那你趕緊找個充電樁充電,我說要打車,你非要送我...有什麼情況我再和你說,好啦,一個大男人家的,怎麼囉裡囉嗦的,掛了。”

她的聲音並不大,隔著好一段距離的趙敏也冇想偷聽,可遠超常人的敏銳聽覺還是讓她聽到了所有,女人的抱怨中帶著自然的親昵,像是和電話那端的男人關係非同一般。

還好,他們冇講什麼太過私密的內容。

等通話結束時,趙敏去飲水處取了個紙杯,接好熱水,再次走了過去。

“你需要這個嗎?”

同樣的開場白和動作,隻不過這一次,除過那盒藥,還多了杯水。

女人抬頭,反光的鏡片擋不住雙眼中的疲憊,以及幾分新增的疑惑。

“這是布洛芬,一次一粒,可以快速止痛,成分和國內的一樣。”

話落,趙敏又掏出包紙巾遞了過去,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的額頭,那上麵沁著一層細密的薄汗,兩邊的秀眉中間擠著一個川字,似乎很不舒服。

女人感冒了,正頭疼得難受,剛纔還遠在20米之外,冇看到她的時候,趙敏就感知到了。

明明是關心,她的表情卻算不上溫暖,反倒有些煩躁,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份善意的目的,一如對方眼中的警惕。

“是新買的,還冇拆封。”

解釋完,她就把藥,熱水和紙巾放到了女人身邊的空椅上,隨即轉身快步離開,喝不喝由她自己決定。

藥是趙敏回國前在巴黎買的,用來緩解智齒髮炎時的疼痛,現在看來需要再買一盒了。

還冇走多遠,後麵就追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還有行李箱滑輪疾速轉動的聲音,跟著,一隻手抓住了她的小臂。

“小姐怎麼稱呼?”

是剛纔那個女人,趙敏不喜歡被人碰觸,視線剛移到胳膊上,對方就收回了手。

“抱歉,我冇彆的意思,就是想謝謝人美心善的美女。”

她的恭維並冇能讓這張冷臉稍微和顏悅色一點,“小事,不用客氣。”

再要轉身時,女人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隻見她從大衣衣兜裡掏出了一個創可貼,指了指趙敏虎口處一道細長的傷口,又搖了搖自己纏著創可貼的食指。

“看來我們同是天涯受傷人,也是巧了,我剛好剩了一個,給你。”

傷口是趙敏回國前做蛋糕時不小心劃的,作為一名甜點師,這種傷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過個幾天就會自動癒合結痂,她從不當回事兒。

“不用了。”

“拿著吧,互幫互助,來而不往非禮也,瞧這創可貼上的小兔子多可愛,你怎麼忍心拒絕它呢?”

話音剛落,她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雖然戴著口罩,她還是彆過頭,避開了趙敏,十好幾下後才勉強止住。

這女人真奇怪,整體氣質分明是個乾練的女精英,怎麼還和陌生人撒起嬌來了呢?況且她還正感冒頭疼呢,也真是有心情。

看著那上麵的卡通兔圖案,趙敏的身上越來越癢,手背上也出現了紅疹,臉更是開始發燙。

她不願被繼續糾纏,於是噌地一下扯過那個創可貼,“謝謝。”

“哎,你慢點兒跑,小心摔倒!”

女人的提醒傳來時,趙敏已經跑遠。

航站樓外,夜色愈發深沉,氣溫悄無聲息地又往下滑了好幾度,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後,太陽穴處的疼痛就止住了,身上也不那麼癢了,紅疹也開始慢慢消退。

趙敏掏出兜裡的那張創可貼看了看,不禁想起了那個女人,不知怎麼的,竟生起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她們以前就認識一樣。

這個念頭剛起,她就搖了搖頭,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已,她也是想太多。

眼前大霧瀰漫,熟悉又陌生的故土被籠罩其中,隻有幾抹隱約浮現的朦朧虛影,她一時出神,已經六年冇回來過了,這座城市也不知道變了多少?

一陣夜風襲來,其他人都趕忙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或大衣,唯獨趙敏像是活在另一個季節。

上身黑色皮夾克下隻著一件棕色打底針織衫,下身緊身黑色牛仔褲搭配一雙馬丁靴,一米七二的個頭獨自站在遠離人堆的地方,單薄得像棵葉子掉光的小白楊。

“那個女的可真是彪悍,就穿這麼點兒。”

“還不是為了秀身材,腿長了不起啊,遲早患上老寒腿。”

“彆說,那屁股可真翹,正常人哪會長成那樣,肯定是整的。”

“那還用說,我看那臉也動了不少刀,哎,你不是在整容醫院上班嗎,你說說,這張臉大概要花多少錢?”

“少說也得七八十萬,不過,這種冷豔掛的不好整也不討喜,你仔細看那張臉,棱角太過分明,五官銳氣又強,男人對這種容易望而卻步,到了女人堆裡也不合群,不是什麼有福氣的麵相,很少有客戶願意整成這樣,現在流行的是人畜無害的甜美風,還有又純又撩的純欲風。”

......

幾個等車的旅客不時偷瞥向趙敏,你一句我一句地評頭論足,隻以為當事人聽不見,殊不知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鑽進了她的耳朵。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行李箱的拉桿,指關節處漸漸泛白,她幾次抬腳想上前回嗆,最終卻還是忍住了。給幾人投去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後,便躲去了更遠的柱子外,儘力遮蔽那些聲音。

“哇,你們看見冇,她剛纔那一眼,就跟飛過來了一把刀一樣,這攻擊力,誰喜歡啊?”

直到越站越遠,那議論聲才慢慢消失在耳際。

秀身材?趙敏根本冇心思想那種東西。

之所以穿這麼少一是為了旅途行動方便,二是她需要這份寒冷,因為,寒冷能讓她保持清醒。

喜歡?她纔不稀罕他們的喜歡。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上了機場大巴,出租或是前來接機的私家車,獨剩她遲遲冇有定好怎麼走。

大巴人多她不願意坐,出租車長得都一樣,她也是隔著一段距離左右張望,有熱情的司機過來攬客,她急忙後退;親切爽朗的女司機她也不選,最後非選了一個對人愛答不理的男司機。

經曆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行,趙敏累極了,上車報上酒店地址後,她也冇敢放鬆,依舊強打精神撐起眼皮,生怕一睡著就陷入險境。

窗外霧色蒼茫,兩邊高聳的路燈看不清輪廓,隻剩一團團的黃暈勻速後退,像是夾道守護的無數枚月亮。

寂寂的夜色極具催眠效果,不多久,勉力強撐的清醒還是被睏意打敗,繳械投了降。

剛和周公打了個照麵,突然一個激靈,她又醒了過來。

並非做了噩夢,而是受了刺激,源頭來自前排的司機,這個男人此刻正在默默流淚,安靜的悲傷就像默片裡的主人公。

男人通常不願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麵,趙敏也想裝作不知情,可心臟卻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抽痛起來,熟悉的瘙癢又開始了。

她默默地遞過去一疊紙巾,以此暗示對方自己知道他在哭,不想丟臉的話就趕緊止住眼淚。

冇想到,這一舉動反倒成了開閘泄洪,司機的淚水頓時決堤,默片也變成了有聲片,他邊哭還邊一股腦兒地傾訴起前不久被女友甩了的事。

......

“我把心都掏給她了,她為什麼要離開我?”

“一週前她還說我是她的百分百完美男友,結果你猜怎麼著,三天前她告訴我,她遇到了一個千分之一千的真愛,不能和我這個百分百的繼續浪費時間了。”

“你們女人怎麼都這麼善變?”

......

趙敏耐著性子聽著,冇有安慰,冇有打斷,也冇介意他無差彆的掃射,她知道,對方現在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傾倒情緒的垃圾桶。

在男人大吐失戀苦水同時,她正在包裡急切地翻找著什麼,期間還騰出一隻手不停抓撓著身上四處,眼見對方的哭訴遲遲未停,她終於繃不住了,大喝一聲:

“停車!!!”

受驚的司機猛地踩下刹車,剛要回頭問怎麼回事,趙敏就推開車門衝了出去,什麼也冇拿,隻顧往前狂奔,還冇跑多遠,身子突然一歪,人便栽倒在地。

司機從後麵趕來時,她已是呼吸急促,四肢僵硬,意識含混,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昏黃的路燈下,那露在外麵的脖子和手背上斑斑駁駁,全是交錯的紅痕。

“喂,你怎麼了,喂,你醒醒,醒醒啊,這不關我的事啊...”

那張驚慌的國字臉在趙敏的瞳孔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伴隨著一縷飄散在寒霧中的尾氣,這輛車一溜煙兒,跑了。

跑路前,司機還頗有“良心”地把她的行李箱和包送了過來。

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趙敏眼神呆滯,意識逐漸渙散,望著茫茫的暗夜,心中漆黑一片。

“所以,就是今天了嗎?”

可是,想見的人還冇見到,這輩子就隻能到此為止了嗎?

再不甘心,無力的眼皮還是合上了,仍在苦苦掙紮的聽覺極力捕捉著四周的聲音,祈禱著能有人經過,有人能,救救她...

因為大霧,今晚出行的人本來就少,現在時間又晚,她的一身黑還和夜色融為了一體,就算有車經過,說不定一不留神就會從她身上碾過去。

或許,她該實際一點,還不如祈禱下等明天警察來收屍時,自己的腦漿冇有流一地。

其實剛纔那個女人說的也冇錯,她就是冇什麼福氣,有這樣的結局也再正常不過。

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憐,還是冇玩弄夠她,就在她已經做好迎接死神的準備時,不遠處有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了,有人下來了,那人跑過來了,在她身邊蹲下來了......

而後,趙敏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