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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暮是個定力很深的人。
這一點，或許跟他經曆過資訊大爆炸的時代有關。
但總有人會被迷惑。
比如來自常德黑虎堂的禿頭虎。
這哥們之前爭奪歌姬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強烈的“求知慾”……
而此刻瞧見這等“靡靡勝景”，哪裡把持得住？
當下也是帶著滿臉的淫笑，伸手喊道：“各位妹妹，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不對，眾樂樂……哎，不管了，哥哥能不能一起，加入你們，快活起來？”
這傢夥口乾舌燥，那叫一個猴急。
啪！
就在禿頭虎興奮得頭皮發光，渾身發抖的時候……
一隻巴掌，直接扇在了他的大肥臉上。
出手的……
卻是話語從來不多的那老和尚！
“你……”
禿頭虎又氣又怒，正欲與其爭辯，卻發現老和尚根本不理他，而是如臨大敵地念著經文：“常得觀音等二十五大菩薩，而為保佑……”
“常為諸佛晝夜護念，阿彌陀佛常放光明攝受此生……”
“……”
伴隨著經文唸誦，老和尚身上，浮現出了三色光華。
一色為白。
一色為黑。
一色為紅。
三色彙聚，卻是隱隱照亮身週數米。
但他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卻顯得無比艱難！
很顯然，佈置於此處的敵人，在幻術上的造詣，要比他更加強大。
但雖然隻是兩三米……
那老和尚站在坑邊，光華輝耀周圍，卻能夠瞧見石坑之下，哪是什麼酒池肉林……
分明是皚皚白骨鋪地。
一顆顆灰白色的骷髏頭堆疊。
骷髏頭的眼窩子、口腔中，伸出一條條細長遊蛇……
每一條，都吐著信子……
發出了“嗤嗤”的怪聲！
怪聲彼此交疊，與頭頂洞穴共鳴。
偌大天地，卻彷彿鬼蜮人間。
但……
在兩米之外，依舊酒香滿地，美人滿池，每一個都明眸皓齒，豔若桃花……
她們瘋狂扭動著豐腴飽滿的軀體，口中檀舌伸出……
做出最誘人的姿態！
狀若瘋狂……
……
禿頭虎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幾步，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感覺到屁股上麵，一片油膩。
他忍不住伸手一摸，發現周圍堆疊的屍山，滲透出太多屍油，將這岩洞的地上潤濕。
那白膩膩、油琳琳的觸感，讓他一下子，又吐了出來。
老和尚皺眉，不願看他，目光卻落到了另外一個男子的身上。
那人，卻是墨家的陳九暮。
這小子，看著是個精明人，此刻居然也直勾勾地打量著石坑之中，彷彿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一般……
不愧是年輕人，定力到底還是太淺了。
老和尚如此想著，但還是伸手過去，一把搭在了對方的頭頂上。
這一招看似隨意……
卻貫注神通，乃“當頭棒喝”之意。
但下一秒，卻見那人伸手，一把擋住了他的揮擊，並且皺眉問道：“老法師，你這是乾嘛？”
老和尚頗為驚訝：“你冇入幻境？”
陳九暮搖了搖頭，隨後指向了石坑中間處，說道：“你看，那女人也在……”
老和尚順著望去，卻瞧見一陣白嫩肢體之中，卻又一個豐腴女子，長得明顯與旁人不同。
胖廚娘？
這人，居然就是剛纔一菜刀斬殺了捕快，逃入此處的胖廚娘。
她藏於“人堆”之中，似笑非笑，打量著上方諸人之相。
如觀好戲一場。
……
似乎感受到了幾束目光，朝著自己這邊落下……
那胖廚娘抬起頭來，與陳九暮，以及老和尚對視。
陳九暮，小角色。
胖廚娘最終看向了老和尚，不屑地說：“巢鳳寺的和尚，也要來這裡湊熱鬨？”
老和尚雙手合十，喊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後說道：“施主在此處造下如此殺孽，身為佛門中人，如何能視若無睹？”
胖廚娘挑眉，問：“你叫什麼？”
老和尚說：“貧僧法號東山……”
胖廚娘聽了，點頭說道：“懂了，東旭和尚的師弟嘛——不過，如果你師兄來了，我倒是要退避一二……你嘛……”
她冷笑數聲，說：“學藝不精，那便認命！”
說罷，女人身子往下一沉。
人便不見了蹤影！
下一秒，身邊就傳來了慘叫聲：“啊……”
老和尚扭頭望去，瞧見旁邊的屍堆跌落，不少身體完整的，已經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倀鬼？”
他先是一愣，隨後瞧見那些搖搖晃晃的傢夥，瞬間明白：“不，是殭屍！湘西趕屍術……”
場中一片混亂，眾人合作一處，穩住陣腳……
抵擋這突然的變故。
但就在這時，卻有一人，直接抽刀而起，躍下了那詭異莫名的石坑去。
“找死？”
衡山上清派的痦子道士，忍不住大吼一聲，然後罵道：“你他媽趕緊回來！”
那人卻頭也不回，衝進了石坑裡去。
而這時，密密麻麻的長蛇，從石坑中衝了上來，讓小隊都有些觸不及防，紛紛後退，不敢再往前靠。
老和尚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那人，卻不由得為之一愣。
跳下坑中的，居然是……
陳九暮？
那個眼神敏銳，一下子就找到了“胖廚娘”所在的年輕墨者。
若是那禿頭虎，他都覺得不稀奇。
那個年輕人下去……
莫非真的中了幻術？
不能吧？
……
石坑之上。
麵對著湘西趕屍術，以及一眾蛇群攻擊，小隊即便藏龍臥虎，也手忙腳亂，難以應付。
石坑之下。
陳九暮手持長刀，揮手斬落好幾條飛躍而起的醜陋長蛇。
腳下，白骨皚皚，滿是血漿與膿液。
此等場景，宛如人間煉獄。
若是換了旁人，絕對不會願意落入此地。
事實上，陳九暮也不願。
但他不得不來。
來到這個詭異的時代，已經很久了。
度日如年。
想要在如此的王朝末日，更好的活下去，就需要放棄和平時代的思維。
丟掉幻想、主動擁抱這個時代……
也需要直麵內心的恐懼。
手中這把擁有著漂亮花紋的長刀，是墨家定製的。
刀身之上，參雜著倀鬼百裡將的靈骨精粉。
能夠斬邪！
唰、唰、唰……
連續的十幾刀揮出，一條條的長蛇從中斷開，似乎也震懾住了這群長蟲。
逐漸的，蛇群退散，繞著他走。
不知道是因為長刀之上的靈骨精粉，還是陳九暮體內的蠱蟲氣息……
總之，陳九暮再無阻攔，深一腳、淺一腳……
來到了石坑底部。
也就是剛纔那胖廚娘所待的位置。
陳九暮站定。
上方亂戰一片，慘叫聲、嘶吼聲和叫罵聲，不絕於耳。
他卻冇有理會，而是閉上了眼睛。
靜靜感受。
一瞬間，剛纔那胖廚娘據於此處，似笑非笑地打量四周，如觀馬戲的從容，似乎又浮現於心中。
內心之中，也不由得生出一陣狂傲與清冷。
原來……
一切掌握其中的感覺，便是如此？
有意思！
……
胖廚娘能夠“俯瞰”一切，都是因為……
此處為陣眼！
剛纔令那東山老和尚都為之驚歎的幻陣，一切起源，都來自於此。
為何呢？
陳九暮睜開了眼睛，然後用左腳腳尖，在腳下的碎骨堆中輕輕刨著。
幾秒鐘後，一抹墨綠色的霞光……
似乎在白骨堆中隱約浮現。
但就在這時，卻有一條巨長的黑影，從視線之外，朝著陳九暮陡然飛出。
這玩意，在陳九暮視線死角處。
而且還刻意繞開了陳九暮持刀的右手。
一切，似乎都精準地算計到了。
但下一秒，陳九暮的左手，卻準確地掐住了那黑影的前半端。
這……
是一條長約半丈的大蛇，渾身靛藍滑膩，透著古怪的油光，腦袋呈現三角，雙眼似乎格外有神。
它騰空而起之時，一張大嘴張開，接近一百五十度。
四根對稱的雪白尖牙，彷彿隨時都要噴射毒液！
但陳九暮的左手……
卻穩穩地握住了它的脖子。
任憑這靛藍之蛇瘋狂扭動蛇頭，口中信子，似乎都快要舔到臉上……
陳九暮就是死死地捏著。
那長蛇頭顱晃動十數下，發現無果，便用尾巴，貼身襲來，捲住了陳九暮的身子，想要將他纏住……
卷死！
但陳九暮不管不顧，而左手之上的力量，卻變得越來越大。
大到那長蛇，都有點兒難以抵禦。
一秒、兩秒、三秒……
兩者都在僵持。
但最後，還是那靛藍色的長蛇抵擋不住，原本猙獰可怖的蛇頭，居然開始隱隱幻化……
下一秒，化作了一個俏皮可愛的美人頭顱。
左臉臉頰，也就是紅唇邊上……
還有一顆俏皮的美人痣。
人頭蛇身。
但陳九暮卻認出了對方。
小靛姑娘。
害得那懷化花子幫丐頭馬上瘋慘死的蛇妖分身。
……
美人頭顱發紫，嘴唇發白。
但凶相畢露。
她雙眸突起，怨氣十足地盯著陳九暮，瘋狂的聲音，似乎從喉嚨裡迸射而出：“你、你找死……”
聲音刺耳，彷彿刀刮玻璃。
找死？
“是嗎？”
陳九暮聽了，輕輕地說了一句。
如果隻有他一人，跑到這兒來，的確是茅廁裡點燈，找shi……
但如果不是他要來的呢？
陳九暮的左手之上，浮現出了一截凸起。
緊接著，有一物，透過他手掌與小靛姑娘脖子的接觸麵，陡然往裡一鑽。
“啊……”
剛纔還一副瘋狂模樣、發出死亡威脅的小靛姑娘，渾身一震，瞳孔開始渙散了。
她慌張地問：“這、這是什麼？”
她渾身都在發抖，就好像裝了電動馬達，並且還口吐白沫……
彷彿羊癲瘋發作了一般。
“不要、不要……”
陳九暮一把將慘叫的小靛姑娘推開，看著地上瘋狂抖動的“美人蛇”。
多巴胺瘋狂分泌。
心底裡，隱隱約約，有一種超越男女之事的快感。
這種讓人迷醉的感覺，很顯然，就是那條蟲子，與他的情緒同享……
他心中，也油然浮現出了一股殘忍的惡意。
很爽。
但很快，陳九暮將其壓製住了。
他俯下身去，在白骨碎屑中翻找，最終，摸出了一塊墨綠色的多棱角礦石來。
那礦石拳頭一般大，諸多方形棱角，散發墨綠色的微光。
最核心處，一股如生命一般的雲霧。
翻滾不定……
……
這……
就是那頭幻靈蛇妖，用來釣魚的血月隕石！
陳九暮緊緊握住，如同感受著……
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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