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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空許出了返玉山，慢悠悠走在山前的小道上，纔有空打開手機。
開機之後密密麻麻的訊息彈框而出，大多他都掃一眼便略過，獨有一條他頗為在意。是錢州聶家聶平遠的訊息，說是家中有一小孩兒一年前出了車禍，最近突然就醒了，原本是不能修煉的凡軀，這一醒來就有了練氣三段的境界，左一口譚大師右一口空許大哥，想請他來瞧瞧他是怎麼回事，附件新增了聶雪時的生辰八字。
錢州聶家，他知道。東南那邊的一個小家族，聶家產業多為供給凡人的商業鏈，五十年前也曾出過天資不錯的仙家子弟，可惜近年來還冇到巔峰就有了冇落的趨勢。
他嘖嘖稱奇地搖了搖頭，隨手扯下來小道旁的一枝花，一邊扯著花瓣一邊唸唸有詞：“你說我是去呢，還是去呢，還是去呢。”
說罷自顧自對著花瓣傻樂起來，嚇得旁邊經過的女人往旁邊護住了懷中的孩子，孩子聲音清脆道：“媽媽，他是傻子嗎？”
媽媽捂住孩子的嘴，連連賠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嘴欠了。”
譚空許笑著擺擺手，打量了一下這小孩子，“你家這孩子倒是有點靈氣。不過這位女士你評評理，哪裡有我這樣英俊富貴的傻子，我身上穿的可是設計師的新款。”
女人看他一身乞丐樣的裝束，艱難地點點頭表示認同。
“你們這是要上山？給你家孩子看根骨？”
“正是。”
“回去吧。你家孩子根骨不錯，是個修煉的苗子，至於上山，還是算了吧，馬上就要封山咯。”
譚空許隻留下這句話，搖著頭就走了。
女人見他舉手投足之間瘋瘋癲癲，本不想理他，接著上山，卻見譚空許上了一輛跑車，隨即跑車直接以一個炫酷的姿勢飛上了天，瞬間不見蹤影，竟是禦車飛行。
“好酷啊，是飛車誒，媽媽媽媽，我也想開飛車！”
“我看你像個飛車。”女人輕輕拍了一下孩子的頭，牽著孩子離開。她眼神複雜地看向飛車消失的地方，看來他們是碰到了哪個高人，對方還指點了自己孩子幾句，不知道這點播之恩以後能否有機會還得上啊。
以譚空許的修為，返玉山到聶家的那點距離輕而易舉。不過他信奉高人必須要晚一點出場這個信條，硬生生坐在車裡無聊地等了大半天，月亮都出來了才進入聶宅。
幾個聶家人見他終於來了，都出來聶宅的門口迎接。為首的正是聶老爺子，他的腿腳已經不怎麼利索，被聶平遠攙扶著走過來行了一禮。
譚空許好奇說道：“不必多禮，人呢？帶我見見吧。”
“那孩子就在樓上，請譚大師跟我一起來。”聶平遠為他指路。
一行人穿過花園，走進聶家內宅的樓裡。
聶雪時的房間在彆墅的三樓，聶平遠側身恭敬道：“譚大師，就是這間。”
見有人進來，聶雪時弱柳扶風似的靠在床頭，一副虛弱得不行的樣子。趙崢在一旁垮著臉，不敢抬頭看聶紅玉漆黑的表情。
譚空許眼睛一亮：“怎麼不早說有你們聶家這樣的美人，早說我就早來了嘛。”他坐到聶雪時的床邊，笑眯眯道：“雪時，你好。”
“譚師傅，久仰您的大名。”
“你好你好。快伸出手讓我把把脈。”
聶雪時猶豫地伸出胳膊，麵上對譚空許笑笑，心中暗含警惕。譚空許的大名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京城第一相麵師，據傳大家族的孩子想修仙學藝，過的第一道檻便是譚空許。他除掉的妖魔比凡人吃過的米還要多。
他剛經曆了兩次奇怪的穿越事件，自己都尚未確認是怎麼回事，很怕聶雪時看出什麼破綻。剛剛打坐時，他也思考過自己是不是被某個精怪纏住了才導致這一係列事情的發生，若真的如此……
“誒你這雙手，怎麼又滑又細膩的，可惜長在男人身上。平時用哪個牌子的護手霜，用了哪個仙草護理啊？”
聶雪時：……懸著的心還是死了算了。
譚空許冇趣地撇撇嘴，片刻後沉吟道：“不用擔心，身體無礙。”
聶平遠聞言鬆了一口氣，“那譚大師，其他的……”
“我說無礙，自然是全部都無礙。他魂魄完整，穴竅之中流淌真氣平穩，不是奪舍之象，至於你所說的所謂死而複生。”譚空許笑咪咪地指了指天，“不可泄露啊。”
譚空許雖然冇說出聶雪時身上發生的一二三四，但他說不可泄露，那就必然牽扯到了一些大的機緣。
聶家幾個人驚疑不定，互相對視了一番，也不再多問。聶遠平笑道：“不是奪舍就好。如此一來，我們也可以放心雪時了。”
聶雪時諷刺地撇嘴，一年未見，聶遠平這副愛裝正人君子的樣子還是這麼令人作嘔。
“你們先出去，我有一些話單獨和雪時說。”
譚空許一口一個雪時，顯得二人熟悉又投緣，聶遠平眼神複雜，說著不打擾譚大師了，帶著聶家眾人離開房間。
門被輕輕關上，譚空許淩空一指，牆內左上角的監控留影球瞬間化作粉末。
聶雪時本能地感到危險，自他見到譚空許這個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他行為很奇怪。現在又說有話要和自己單獨說，可兩個人素未謀麵，他一個小小的練氣三段有什麼可和他說的呢？譚空許這般修為的大人物，捏死自己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果然，譚空許捏碎留影球後，笑容漸漸退去，緊盯著聶雪時道：“剛纔把脈，我發現你手上帶了一個戒指。這戒指是怎麼來的？”
他的戒指？聶雪時摸了摸右手戴的戒指，十分疑惑。這戒指是七歲那年，返玉山上的一箇中年女人送給他的。聶家的每個孩子出生之後，錢州的督司都會派專人來算生辰八字，而聶雪時當時是被一口咬定的修煉的好苗子。
他生下來以後，父親過世，母親去向不明，偌大的家族之中冇任何靠山。隻因相麵師得一句話，聶家大把的資源堆在他的身上，隻等著七歲之後帶他去看根骨，被宗門挑走之後振興聶家。出名太早的下場就是被排擠得更早，小聶雪時自幼被同齡人排擠，又無依無靠，一個人孤獨長大。
七歲那年，聶遠平帶著他上返玉山找大師鑒定根骨，連續找了七個，都無奈地搖搖頭，說這孩子根骨奇差，經脈奇異，冇半點修煉的可能。
聶遠平的眼神越來越失望，小聶雪時隻能捏緊拳頭，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最後一個人還冇拜訪就得到了不見客的訊息，站在緊閉的大門之前，聶遠平重重地歎了口氣。
平時再堅強，也隻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小聶雪時茫然無措，隻能抓緊他的衣服。
他蹲下來，看著小聶雪時的眼睛說：“雪時，叔叔想起還有一件事冇辦，要暫時離開一下，你在原地乖乖等叔叔好嗎？”
“你會回來嗎，叔叔。”
“……當然。”
聶遠平禦劍而行，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小聶雪時眼前，再也冇有回來。
已經半夜了，小聶雪時懂了聶平遠這是要故意把他扔下，他擦了擦眼淚，隻能蹲在原地，不敢獨自下山。
身後的門突然打開，隻見走出一個長相頗有韻味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簡單的便裝，頭髮束成馬尾，側臉溫婉，隻是臉上帶著幾絲憔悴。
她見小聶雪時生得粉雕玉琢，孤零零蹲在門口，心疼道：“孩子，你怎麼蹲在這裡啊。”
小聶雪時冇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女人見狀就懂了，這種事情時常發生，返玉山的道觀上很多小童子都是這麼來的。
“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女人把他牽進門裡，還給他遞了一雙碗筷。
碗內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小聶雪時胡亂地點點頭，眼圈紅了。
女人揉了揉他的頭髮，“那就好，明天我讓這個道觀的主人把你送回去。”
第二天一早，道觀的主人回來了，和女人瞭解了一下小聶雪時的事情，答應把他送回去。臨走前，女人還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個戒指給他，蹲下來笑著摸摸他的頭：“不知道為什麼，我見你這孩子覺得很親切。這個戒指不是仙物法寶一類的東西，是凡間的鑽石戒指，可以拿去賣錢，送給你好不好。”
小聶雪時說道：“謝謝你，但是我家裡有錢。”
“傻孩子，你總會用得到，收好吧。”
這樣溫暖的感覺，聶雪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其實女人在他的記憶裡麵容早已不再清晰，他以為是自己年紀太小，記憶不清的緣故，但她的氣質和眼神卻深入腦海。
聯絡今天譚空許氣勢洶洶的樣子，這戒指的主人可能大有來曆。他猜測女人在他的記憶裡看不清麵容，可能是被其他人施加了什麼法術，故意讓人記不住她的臉。
他緩聲道：“我不知道。這戒指當時混雜在一堆首飾盒子裡，我哪裡記得住每個首飾都是什麼時候放在家裡的呢。”
“我問你怎麼來的！”譚空許喝道，突然暴起，伸手掐住聶雪時的脖子：“限你十秒鐘，再不說就去死。”
“10……9……”
“都說了……我……不知道。”聶雪時艱難出聲，雪白的脖子上已經被掐出青紫，“你……就算……今天掐死我……我也是不知道。”
譚空許放下手，冷哼道：“嘴倒是很嚴嘛。”
“咳咳……咳咳。”聶雪時劇烈地彎腰咳嗽出聲，差點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我們無冤無仇，你冇事掐我做什麼？”聶雪時控訴地看向譚空許，“喜歡這個戒指，我回頭給你找個鏈接發給你不就行了嗎？”
還在裝傻。
譚空許嗤笑一聲，覺得聶雪時這人還挺好玩，差點被他掐死了，還有心情在這裡繼續裝傻開玩笑。
“我就算今天真想弄死你，你一個小小的練氣三段能耐我何？”
聶雪時苦澀地笑笑：“我當然也不能怎麼辦，隻能變成鬼魂上修仙論壇發黑貼黑你了，譚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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