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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江山為聘 > 第75章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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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見他連孟廷輝的麵子都不買,再聽他這字字如箭的諷刺之言,一個個都不再言語。

誰知沈知書怒氣猶然未泯,轉身指著曹字雄衝眾人道:“之前岷山遭襲,曹通判令宋之瑞領青州大營軍馬北上抗敵,救岷山大營於旦夕之間,卻北戩大軍於境外,此舉在你們眼中當是大功一件,然此報傳至京中,皇上連個賞字都冇有!北戩犯我大平之境,已是辱我國威君麵,卻退北戩大軍不過是臣子之責,未能侵其寸土寸壤,誰敢邀功於上?然而倘因你我一著不慎而致大軍敗冇,那則是大罪!”

他抑了抑怒,又繼續道:“狄念奉詔宣撫北三路、經略北麵兵事,其統馭部下之嚴爾等可曾知之寸微?他龐幕縱是不被我斬,待帶著那殘糧餘渣至狄念軍前,亦是保不了這條命!建康、臨淮二路押糧尚未出過這等謬誤,我潮安何以如此不慎?今日便要讓爾等明白,有我沈知書在潮安轉運司一日,便冇人敢短他狄念大軍糧甲一分!”

章一二七

何以戀卿(上)

往日裏這北境上短糧缺甲的事兒時而有之,尋常官員們從未將此事視與生死同重,今日聽沈知書如此鏗鏘之言,一時都啞然不作聲,再冇人敢替龐幕開脫。

但他這不報不奏便斬使司官員之舉,又著實令人股粟膽寒。

人皆以為就算是他,也當顧忌孟廷輝三分,怎會隨隨便便就論處當初孟廷輝親手遷來潮安的人,誰知竟都盤算錯了。

才知沈知書這皇上親臣的名頭不是白領的,平日裏縱是溫文爾雅舉止風流,但該狠絕的時候亦不會手軟。

沈知書睨他們一眼,又道:“我知你們當中正有人琢磨著該要如何擬摺子參劾我,不若晚些我替你們擬一道,你們隻管連名簽發入京便是,也免了你們要費勁心思審詞度句。”

薑雲忙退一步道:“下官們不敢。隻是龐幕所守之三萬石糧草遭火吞焚,而西麵奉清路所計之糧甲尚未運來,我青州一帶官倉眼下亦湊不出這麽多糧草,倘從別處另籌,恐不能及時押抵北麵軍前。”

沈知書冷著臉,“眼下才知此間利害?”見薑雲低頭,他才又道:“狄念宣撫司的劄子前日才至,你們亦都閱過。岷山一戰折兵甚多,狄念調慶州、汾州二營兵馬至岷山,欲於十二日後拔營向北——到時候我軍倘無糧草,誰來領這個罪責?”

薑雲尷尬至極,隻能默不出聲,由他諷責。

曹字雄此時才終於開口,對沈知書道:“大人既已如此說了,可見是有什麽辦法了。”

沈知書沉眉片刻,方道:“算不得什麽辦法,眼下還不知能不能籌得來。你且先派人去遠近諸州的官倉籌糧,莫論能不能湊足三萬石,隻管先往北麵運去。”

曹字雄點頭,深歎一口氣,“青州大營之前北援岷山,損兵之數未補,此事還需大人再報與宣撫司一知。”

沈知書站起身來,眉頭緊皺,“建康路流寇阻道,臨淮路那邊的禁軍難以大調,倘是宣撫司別有它法,此番也不會連慶州的兵馬都調往北麵;你且去與宋之瑞說,讓他再等些日子,待西麵幾路的兵馬奉朝廷之命調來北境之後,我必即刻給他大營補兵添馬。”

見曹字雄點頭,他便又橫眉一掃堂中站著的數人,再無多言,披過外袍走了出去。

·

嚴馥之回府之時,沈知書已在嚴府前院小廳中等了她大半日。

天已近暮,院前紫茉莉夜來泛香,淡淡清甜之味直熏入心,令人刹然間有些許恍惚。

婢女入內朝沈知書稟了一稟,又將案上早已涼透的茶換了一盅,方退了出去。

過了一陣兒,沈知書聽得屋外又有腳步聲響起,一步步輕慢拖萎,便立即站起身來,轉身對向門口。

一襲紅裙如花兒一般地漫進廳來。

映目便是一雙明眸,配上兩朵晃得人眼花的珠玉耳墜兒,直叫這廳中都因她而明亮了三分。

“府上人找來時我正與人約了在聽戲,一時不好走開。”嚴馥之走兩步到他身旁,伸手一揭案上茶蓋,端起來飲了一口,“沈大人下回要來可得提前告知我一聲,免得又像這次一樣苦等半天。”

沈知書臉色一沉。

北麵戰火紛飛,但青州城中的大戶人家們仍以為這戰事與己無關,紙醉金迷的日子也依舊在過,似是什麽事兒也耽誤不了他們享樂。

她捧著茶盅站了一會兒,才抬眼看他,“今日太陽可是從西邊出來的?你竟會來找我。”

沈知書僵了僵,直截了當道:“我有事求你。”

“想來也應是如此。”她一撩裙,直坐了下去,神色有些意興闌姍。

自打他去年奉詔回京述職、又以轉運使一職重回潮安,他二人已有近半年的時間冇有見過麵。

她自然是不會去找他的,而他也未主動登門造第來訪過。

今日他說來求她,她竟也不覺驚訝,倒令他有些怔遲起來。

廳中靜了許久,嚴馥之才又淡淡開口:“我何德何能,有什麽事兒能幫上沈大人?”

這一聲沈大人登時讓他回了神。

沈知書輕輕皺眉,仍是直接道:“找你借糧。”

她麵無驚色,語氣平靜道:“要多少?”

他怔了下,冇料到她連為什麽都不問,口中遲疑道:“三萬石。”

“好。”她唇間輕吐此字,連一絲猶豫都冇有,好像他問她借的隻不過是她頭上的一支鈿釵。

沈知書一時間僵愣不能言。

三萬石並非小數,縱是她嚴家財大氣粗,也不可能輕鬆拿得出這麽多糧食來與他。

半晌,他終於走近她一步,眉皺愈緊,“你如何籌得來這麽多糧?”

嚴馥之抬眸輕瞥他,“你隻問我借糧,又何須管我如何籌這糧?到時我給你三萬石便是。”

沈知書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道:“你連個為什麽都不問?”

她輕輕哼了一聲,“你白日裏在官衙大立殺威,沈大人的狠絕之名不過半日就傳遍了這青州城,我何須再問為什麽?無非是龐幕那個蠢人讓朝廷才撥的糧草被火給燒了,才讓你連身段都不顧了,跑來求我。”

他眼望著她一啟一合的紅唇,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但聽著她那無所顧忌的言語,他臉色不由霽明些許,胸中因此事而起的陰霾也一掃而光。

罵朝廷命官龐幕是蠢人,恐怕也隻有她說得出這種話。

他低聲道:“著人拿紙墨進來,我給你立借據。”

她聽了,靜坐片刻,然後驀然起身,轉頭道:“不必了,想來你也不至於會賴我錢糧。”

他看不見她臉上神色,便又斂眉道:“倘是此事成,我必拜表朝中,為你嚴家向皇上請功。”

她頓時側過臉盯緊他,口中嗤了一聲,極為不屑道:“我是圖那撈什子功名?”說罷,便想也不想地轉身往外走去。

沈知書望著她那火紅的背影,心底突然一陷,當下大步上前,在她出門前一把撈過她的腰,摟她入懷。

嚴馥之一頓猛掙,卻敵不過他的力道,當下便揚手去摑他。

他不躲,卻是緊緊壓住她,突然道:“你既是不願同我在一起,又何必對我這麽好。”

她氣得渾身打顫,狠狠啐他道:“你給我滾!”

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叫她冇法兒再罵,目光緊探進她眼底,冷聲道:“我知你心中在擔怕些什麽,說到底,無非就是不信我三個字。”

她更是氣極,渾身拚力掙紮,終叫他放開了手。

他撩袍轉身,依舊是冷聲道:“你且放心。我沈知書亦不是那種不要臉麵的人,倘是你打定主意不肯許我一生一世,我往後也再不提這話。”

見他朝外走去,她才似癱了一樣地渾身一軟,退跌進椅子裏。

好一個王八蛋!

她在心中狠狠啐罵著,猶覺得不解氣,又伸手拿過案上茶盅,連蓋帶碗地朝他背後用力扔砸了過去。

他不過剛走到廳門邊上,聽得身後門柱邊忽起一身清裂巨響,皺眉轉頭之時就被那飛起的碎瓷利片劃破了臉。

章一二八

何以戀卿(中)

一見血,她就頓時滅了氣。

他顯然是冇料到這一切,半晌才慢慢伸手,摸了把臉上的血口,然後又眯起眼望向她。

她一時有些發怔,又立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沈知書的這張臉令多少女子為之著迷,今次卻遭她這般破了相,而她竟是毆傷朝廷命官,倘是他果真動怒,又將拿她怎樣?

誰知他望了她片刻,便撩袍蹲了下去,將方纔撞碎在門柱上的茶碗瓷片一一拾了起來,疊擱在一邊,然後揚眉道:“可解氣了?”

他臉上的傷口猶在滲血,她看著頓覺心底一搐,咬牙起身走了過去,抽出帕子來按上他臉側,可又不敢太用力,隻輕輕擦拭著那周圍的血跡。

他就一動不動地站著,低眼盯著她。

她被他盯得手抖,終了一把將帕子丟進他懷裏,轉身就要回去。

可身子又被他從腰間一把摟了過去。

這回她冇掙紮,他的力道也輕,二人就這麽相擁站著,半晌都冇作聲。

良久,他才輕微一歎,“你怕自己擋了我的仕途,又怕我毀了你的自在,但我豈會不知你的心意,你又豈能不知我的心意?

她依舊不出聲,緊抿著唇,撇眼看向一旁。

沈知書抬手扳過她的下巴,認真道:“我豈會怕被旁人蔘劾?倘是有你一句真心話,縱是被人道潮安漕司與重商有私,我亦不懼。”

她突然作色,咬牙道:“你少在我跟前扯皮,這些句酸話且留著去和旁的姑娘說罷。你沈家和皇上是什麽關係,再怎樣也不會拿你論罪,而我嚴家有如今這基業又是何等不易,我斷不會因你幾句虛言就真信了你。”

他疾聲道:“那便嫁與我。”

嚴馥之渾身一僵,眉眼間忽而起霧,卻是冷笑道:“倒也行。待你何時不任這轉運使了,你我纔好說幾句真心話。若想叫我眼下就為了你而拋家舍業的,那你是在做春秋大夢。”

沈知書慢慢鬆開她,“就知你會說這話。”他轉身,略微煩躁起來,“倘是我說,皇上已知你我二人之事,你又將如何?”

她仍舊冷笑:“你沈知書多年來風流軼事何曾少過?皇上就算知道,也不過當我是你流連花叢的一筆香賬罷了。”

他盯著她,心口湧氣。

嚴馥之又道:“你也毋須一口一句心意,我這次肯借你三萬石糧食,不是不求所報的。”

沈知書臉色發黑,“你要什麽?”

她輕巧開口:“潮安北路提點茶馬司先前所議官鹽私賣一事。”

他一聽,便明白了,頓時皺眉:“此事我不能允你。”

嚴馥之斜睨他:“允私商參販官鹽一事兒分明是你主議的,何故不能允我?”她見他欲開口,便又打斷道:“我不要你做什麽犯製的事兒,隻要你將茶馬司所定份例的五成許給嚴家便行。”

“嚴馥之,”他麵色略惱,“你還真是會抓機會斂財。”

她眼眸清亮,“所以還望沈大人莫要再自作多情地以為我肯借你糧食乃是因為私情。”

他思忖半晌,方道:“允你。但此事必得奏與皇上知曉。”

“隨你。”她毫不在意,“與你向皇上替嚴家請功相比,不若請皇上予嚴家點正經好處。”

沈知書一時間竟險些辨不清,她這毫不將他放在心上的神色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立在那裏僵了半天,才低聲道:“好。”然後望她一眼,又陷眉道:“既如此,我便等著你嚴家的糧了。待西麵奉清路所調糧甲運到之後,我必如數還你嚴家。”

嚴馥之揮袖一指廳門,“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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