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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現場爆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外圈群眾隻見季從白搭著棺材彎下腰,做了什麼,隨後冇頭冇腦的來了句:
“啊?你白雪公主還睡美人啊?”
但棺材邊上的“彼岸”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下意識互相遮住了邊上人的眼睛,可惜嘴是活的。
付哲洱耳朵尾巴都被嚇出來了,他雙手捧臉,嘴長得老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強的音波,樹林的動物被震得離家出走,眾人捂住耳朵。
難以想象是從一隻鼠兔omega的嘴裡發出來的。
“季從白!!!”
棺材早被施加上防護罩,彼岸正準備動手將季從白趕走。
季從白卻紋絲未動,神情微怔,嘴唇微張還想說些什麼。
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骨節分明的手伸出,死死拽住季從白的衣領,猛地往棺材裡一扯。
隨後隻聽得“唔”的一聲,季從白狠狠地飛了出去,撞到遠處的樹上,塵沙四起,大片樹木轟隆倒地。
一時間人群四散。
有人從水晶棺材裡緩緩起身。
入目的那張臉可謂是攝人心魂。
無法用單一的漂亮或帥氣去形容,棺材裡的人五官線條極其流暢,皮膚蒼白帶著病氣。
眼尾略微上揚,眼神平靜至毫無波瀾,看不出情緒。
淺灰色的眸子無機質似人非人般,一旦對視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冇有血色的薄唇此刻帶著絲殷紅,跟他的耳墜一般紅。
如同人偶,精心雕刻出的容貌與骨相帶著極強的視覺衝擊力,現場一片寂靜。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嚇的。
“臥槽,詐屍?”
“不是,這是活的死的?”
“我去,這人打樹上還能動呢?”
麵無表情的彼岸人員盯著棺材中死而複生的人發愣,倒是對這句話有了反應,他們轉頭,然後……各自掏出了武器,對季從白的方向衝了過去。
轟炸聲打鬥聲肆起。
戰鬥場麵十分混亂。
人群一鬨而散。
葬禮?
聞聽嶼垂眸看了看自己身處的位置。
方正的盒子裡他被人民幣與冥幣折的花包圍,手邊是各種的玩意兒,捱得很緊密。
他摸著滾到手邊的眼球,很眼熟。
是小圓那孩子的眼睛。
還有雪青的u盤、司晚的試劑……哦,已經被他打開灑出去了些。
他將試劑的塞子按回去。
胸口和喉嚨的疼痛讓他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
他又重生了,而且成功逃出。
但為什麼是葬禮?時間線是怎麼算的?
這些目前都不是很重要。
因為此刻嘴唇的痛感壓過致命傷,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睜眼時對上的那張臉。
噁心人也得有個限度。
聞聽嶼狠狠閉了下眼。
突然衣服傳來拉扯感,轉頭,一個小女孩站在棺材邊。
七八歲的樣子,穿著淡粉色的連衣裙,有點肉的小手抓著聞聽嶼的衣服。
脖子上三個腦袋晃了晃,臉很正常,除了每個頭上隻長了一隻眼睛,其中正中間的眼球消失不見,成了個空洞。
女孩兩個眼睛眨了眨,聞聽嶼抬手將她頭髮上的蝴蝶結扶正,清冷的嗓音變得沙啞帶著些溫柔,“抱歉圓圓,我回來了。”
圓圓原本平靜的眼神一瞬間委屈了起來,流下眼淚。
聞聽嶼拿衣袖一邊輕輕擦拭,一邊道歉。
“這是你給我的禮物嗎?”聞聽嶼一手捧起那顆比一般人大不少的眼球。
女孩一邊哭一邊點頭,抬起另一隻胳膊給他看手錶,聲音一字一頓道:“生、日、禮、唔——”
“謝謝。”聞聽嶼看著粉色小手錶的電子日期。
5:00。
4月12日。
距離他生日,也就是委托那日過去了一週。
那天他與眾人同往日一樣平淡地吹了蠟燭吃了蛋糕,答應委托回來拆禮物,然後再醒來時就是現在。
“趁他們打架,我偷偷跟你許個願可以嗎?”
聞聽嶼單手趴在棺材上,忍痛貓下身悄悄問。
圓圓不解但點頭。
聞聽嶼撫過空洞的眼眶,彼岸組織幾乎都是研究所逃出的試驗體,原本應該跟其他小朋友一樣穿著漂亮衣服去上學的圓圓,卻因為在研究所試驗失敗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眼睛雖然多了一個,但視力卻被分散開來,隻有中間的眼睛能看到色彩。
對方把這顆眼睛給了他。
“我希望在圓圓眼裡的我是彩色的。”聞聽嶼笑了下,“畢竟大家知道我拍證件照的時候黑白總冇有彩色的好看。”雖然兩種都不是很好看罷了。
聞聽嶼不擅長交際,自覺話語生硬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圓圓明白聞聽嶼的話,她的禮物被拒絕了,但看著聞聽嶼的笑容又不是很難過。
她從聞聽嶼掌心拿過眼球,將其塞回眼眶。
玻璃材質般的眼球在融合的一瞬間有了光亮。
此刻眼中的聞聽嶼有了色彩。
圓圓的那顆眼睛跟著落淚。
聞聽嶼的衣袖快不夠擦了,“怎麼了?我不是要拒絕的意思……”
然而圓圓卻踮腳小心翼翼地摸上喉間的花,哭得更凶,“哥哥,疼的。”
“……不疼的,到時候找司晚姐姐就好了。她很厲害對吧。”
圓圓聽到這,眼淚才少點,畢竟以前自己受傷都是司晚姐姐治的,還有人分成兩半也能治好。
聞聽嶼感覺自己緩過來不少,身體也有了些力氣,畢竟之前掄飛季從白將虛弱身體裡所剩無幾的力氣一次性耗空。
他正打算翻身跳出棺材,手剛壓在棺材邊,巨大的警報聲響起。
聞聽嶼:?
戰鬥中的眾人回頭。
地下專門照明的燈螢草亮起,光打在青年身上,無比真實。
彼岸人員愣了下,立刻收手奔了回來,麵無表情但氣勢洶洶。
活像來尋仇的。
此刻聞聽嶼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哄每個人的對策了。
突然,他隻感覺身體一空,懷裡接過拎進來的圓圓。緊接著視線升高,身邊物體飛速移動。
坐上棺材版雲霄飛車的聞聽嶼一頭霧水。
被冷落的季從白也是滿臉問號。
那群人前腳圍毆他毆得起勁,下一秒抬起棺材就是一個靈車飄逸,離開得毫不猶豫。
棺材的警報聲冇停,聞聽嶼有種自己坐上了警車的錯覺,或者救護車?
風好大,聞聽嶼迎風吹得眼睛疼,耳邊的風聲格外刺耳,隱約感覺後麵有人說話,並越來越清楚,奇怪,他不記得聽力那麼好。
“我說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些,群毆完就跑啊?”
有手搭上棺材,青筋暴起帶著傷痕。季從白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吧?親愛的首席官,你的下屬已經不聽你的管教了嗎?”
聞聽嶼看都不看抄起手邊的禮物——匕首就往那隻手上紮去。
“哢。”
刀刃被緊握,聞聽嶼皺眉與對方對上視線。
季從白的雙眼皮很深,眼尾上挑,眉骨被刀刃劃出細長的口子,鮮血流下與紅色的眼影混為一體。
鼻梁高挺,唇角有個明顯的傷口,整個人帶著不正經的張揚與尚未褪去的殺氣。
“隨意傷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季從白毫不在意手心流出源源不斷的鮮血,笑得肆意,露出顆虎牙,“對吧,公主殿下?”
公主你個頭,聞聽嶼想起先前對方對自己的稱呼。
如果他嘴裡真有毒蘋果,那最好是劇毒,毒死算了。至於城堡,希望季從白剛到門口就被藤蔓勒死。
“誒,你這孩子怎麼亂朝人扔東西?”
圓圓的腦袋從聞聽嶼給她擋風的手抬起,抓起一把不知哪來的石塊就朝季從白的臉丟,一丟一個準,聞聽嶼在邊上做“彈藥”填充,季從白挨個躲開,堪比雜技演員,身上肅殺的氣息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邊跑邊抹了把臉,“你們還跑是吧,不是,我真服了,彆怪我不客氣啊。”
見彼岸油鹽不進,季從白放出殺手鐧:
“喂,詐屍的,你還想不想要你的尾款了?你跑的單還在管理局呆著呢。”
“!”
話音剛落,棺材一個急刹停了下來。
抬著棺材的,棺材裡的齊齊盯向季從白。
那數張麵無表情的臉此刻彷彿眼冒金光,被探照燈打上的季從白:“……”
*
地上,江星市市中心異種管理局。
淩晨的大樓燈火通明,審訊室內眼下青黑、眼球充血的審訊人拿著手裡的檔案。
“單澶,男,29歲,616研究所普通科員,蟾蜍A級alpha,伴生能力毒液腐蝕。”
一週前對方向彼岸發出委托,獵殺療養院的異種,然而根據現場的場景模擬來看,樹蘿藤這種無害植物異變的物種殺傷力卻達到了S級。
後來,檢查部門在現場的碎渣中發現催化劑針管的碎片,上麵測出單澶的資訊素殘留。
然而長達數小時的審訊毫無進展。
無論怎樣審問,對方都隻會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想做一次實戰測試。
拳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並不好受。
審訊員眼下一片青黑,雙眼遍佈血絲。
對麵的男人被束縛衣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牢牢銬在椅子上,整個人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他開始懷疑對方是否真的是那些自詡天才、喜歡用下巴看人的616研究所科員。
二十年前,全球海水輻射汙染指數嚴重,一場罕見的暴雨下了長達10日。雨水中含有大量輻射,受輻射影響的動植物產生返祖現象,除人類外生命體軀體異化,疑似產生異能,攻擊力和危險係數極高,被稱為“異種。”
異種延續原生物種習性,或群居或獨立,對人類具有極大威脅。
而616研究所則專門針對異種能力做研究,立誌於提取異種殘核內能量將其進行轉移,融合或試圖還原異種變異前的樣貌,根據其進化過程製作一係列藥劑。
異種催化劑,顧名思義一種加速物種變異速度的藥劑,一旦注入,被汙染物可在短時間內立刻催熟並迅速死亡。某種程度上也是殺死異種的一種手段。
但異種催化劑並未通過稽覈上市,因為製作艱難、數量稀少,不穩定性太強,催化過程中異種能量達到最高具有的殺傷性更強。
審訊員瞥了時間,馬上審訊就要進入倒計時,但他不死心,問:
“我再問一遍,你說你是偷的,那麼作為普通科員你是如何通過層層稽覈接觸到催化劑的,還有實戰模擬為何單指定了雇傭兵w,你該知道能處理異種的多為擁有高階返祖能力的alpha和omega。”
單澶抖了抖,鏡片下的眼睛泛起紅,“對不起,那天研究所電力係統出了問題所以我纔拿到的,我對催化劑進行了分解,就用了一點,按道理殺傷力很小,所以才選了W。而且我聽說他作為beta很厲害。”
對方的話語無辜天真到好像他什麼都不懂,審訊員無力,無意識透露道:“你知道這一舉動害死了對方嗎?”
“對、對不起。”對麵的小科員身體又是一抖,“他、他死了?可、可我付了很多定金。”
道理是冇錯,但這是重點嗎?
“我也是受害者啊。雇傭兵不就是拿命賺錢的嗎?雖然
他是死了,但技不如人的問題不能怪到我頭上吧。”
審訊員冇想到會從唯唯諾諾的人嘴裡說出這麼一番話。
“請問,那個……W真的死了嗎?”對方猶豫地尋求確認。
審訊員不解:“是,彼岸今天舉行了葬禮。”
“……”
對方垂下頭陷入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不可能是默哀。
“嘀——”
倒計時結束。
審訊員深深歎了口氣,按照規定必須給對方解綁然後轉交給監察中心。
然而靠近時他眉頭緊縮。
單澶眼眶通紅,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這是恐懼的反應,但在下一秒對方平滑的眼皮如同沸騰的水不斷地冒泡,魔怔一般碎碎念道:
“他死了?……”
安靜的審訊室此刻充斥著唸咒般的話語,反反覆覆上百遍後化為一聲輕歎,令人毛骨悚然。
“他、怎麼可以死呢?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怎麼………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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