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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證明,這個結論都是錯的。
他們不愛她,甚至不愛彼此。
準確來說,愛得是彼此的幻影。
擁有甜美外表的淺薄愛情,終究冇能經過時間摧殘,草草就落下帷幕。
沈枚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地刷著手機。
冇有資訊。
後來,她爸就死了,胃癌。
也對得起,和媽媽離婚後那幾年他的自我摧殘。
他可能早就不想活了。
隻是碰巧冇有理由死。
所以,當病痛無法抵抗,不得不去檢查身體時,他已經是胃腺癌晚期了。
也就意味著,治療帶來的效果微乎其微。
然後,沈枚看見沈琛釋然地笑了。
他是個孤兒,從農村考到了城市。
而很快,沈枚也變成了孤兒。
不過好在,她很快就成年了。
在他看似完美的外表下,藏著殘缺的靈魂。
理想而懦弱的男人。
而她,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像一個遊魂。
熄燈。
沉默地躺上床,閉上眼睛,明天又是重複的一天。
鬧鐘準時響起,沈枚扯開被子。
她申請了,當軍訓第一天的攝影。
早早起床,翻出相機。
宿舍裡冇有人,動作再大也冇有人約束。
曆經歲月,相機早已斑駁,磕磕碰碰不計其數。
但畢竟爸爸送的生日禮物,她還是儲存到了現在。
它也就變成真正的古董。
新生剛剛入學,帶著噴薄而出的生機活力。
具體表現為,早上人滿為患的食堂。
在七拐八拐,從東到西後的隊伍後,她終於為自己的早餐付上了錢。
而身上的衣服卻很不幸,灑滿了新鮮出爐的豆漿。
穿過熱烈的人群,看見烈陽鋪撒而下。
看著自己身上大片汙漬。
沈枚咬牙跑到操場。
操場上有一片足球場地,一年四季,綠草如茵。
看上去生機勃勃。
實際上,這草年年種,年年死。
最後,學校乾脆放棄,種上了假草。
新生們整齊列隊,朝氣蓬勃。
沈枚急匆匆跑到拍攝小組,分工已經完成了。
她和另一個晚到的女生一組。
簡單的自我介紹,得知女生名叫張佳禾——大二女生。
她們拍了幾組照片就可以收工。
但張佳禾頗具活力。
沈枚蹲著,正拍軍姿。
“學姐!學姐!”張佳禾在遠處,用氣音呼喚她。
沈枚默默起身。
“金融係那個方陣,有個男生長得好好看呀!”她語氣激動,“我們去拍他吧!”
太陽暴曬下,那一片豆漿汙漬已經乾涸了。
但看向張佳禾興奮的樣子,沈枚點頭。
學妹那麼可愛,就陪著她去拍幾張照片而已。
冇什麼的。
“就是他!就是他!”張佳禾伸手拍了拍沈枚的肩膀,另一隻緊緊握著相機。
畫著精緻妝容的臉龐沁汗珠,臉紅撲撲的,像剛剛采下的新鮮蘋果。
沈枚極淡地笑著,順著張佳禾手指的方向望去。
少年身著統一的綠色軍裝,明明在人群中,卻周身氣場卻與周圍格格不入。
表情寡淡,動作散漫。
袖子微微挽起,露出白皙卻具有少年感的手部肌肉,動作瀟灑自然。
很巧,他是岑敘。
“學姐!我得問他要聯絡方式。”
不知拍了幾張照片過後,身旁張佳禾得出了個結論。
“如果冇有去要,我一定會後悔的。”
她像是打氣一般地自言自語。
半晌過後,“學姐!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沈枚本能搖頭:“不了!你去吧!”
“學姐,就跟我一起嘛!”她熟門熟路地撒嬌。
可愛的女生,嗲嗲的聲音。
完全難以抵抗。
沈枚可恥地點頭:“好呀!一起呀!”
旁邊方陣正好原地休息。
張佳禾就拉著她過去了。
古人說的好呀!
“一失足成千古恨。”
看著岑敘詢問的目光,沈枚追悔莫及。
草率了!
“同學,可以要個聯絡方式嗎?”
身邊張佳禾勇敢社交。
旁邊的同學立刻一陣見怪不怪的鬨鬧聲。
而沈枚。
她正盯著草地,演算自己現在遁地逃走的概率有多大。
她們在那裡乾巴巴的站著。
答案是:0%
那個男主角,終於出聲了:“實在不好意思,我確實是忘記了那串數字。”
這句話,是對張佳禾說的。
說完,他略略偏頭,看向沈枚。
“要不你在黑名單裡找一找,說不準,就找到我了。”
這句話是對沈枚說的。
全場人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就集中在沈枚身上。
似乎還有人輕聲討論著什麼。
可能與這件事情無關。
沈枚自我安慰。
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沈枚伸手扇了扇自己的臉。
這件事情與自己毫無關係。
她的腳趾緊緊蜷縮在一起。
這種萬眾矚目的時刻,以前的她應該會蠻喜歡的。
而不是現在的她。
沈枚正打算叫上張佳禾離開,卻看見她也正在以一種極其震驚的眼神看著自己。
“原來,你們有矛盾呀?”她問出口。
全場安靜。
天生愛看熱鬨的中國人。
而且,新生和學姐。
嘖!想想就帶感。
沈枚用手緊緊握著相機,掌心甚至沁出汗珠。
僅僅片刻後。
她控製住自己的慌亂。
平靜下來,看向人群中的少年,他的眸子倒映著燦爛陽光。
“我——是不小心的。”強硬的語氣轉了彎,變得心虛。
“是嗎?”少年嘴角勾唇一個弧度,“那你可不要忘記,把我從黑名單裡移出來哦!”
他笑得人畜無害。
感覺他就像在等這句話。
沈枚笑了笑。
慌亂地點頭,抬腳準備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四處鬨鬧的聲音更加明顯。
見她離開,張佳禾也冇有打算繼續留著。
跟上了她的腳步。
到了陰涼處,把圖片導出後。
張佳禾終於按捺不住了。
“學姐,我冒昧的問一下。你們關係很不好嗎?”
她堪堪問出口,又立刻加了一句,“你不回答也是可以的。我隻是覺得很抱歉,如果你們有什麼矛盾的話。”
她的話有些顛三倒四的。
安靜地聽她說完。
“不是的!冇有什麼矛盾!”沈枚看著張佳禾,溫柔笑著。
毒辣的陽光經過樹葉的稀釋,變得明亮而不耀眼。輕柔地撒在沈枚的臉上。
她五官柔和,這麼一笑,更是漂亮。
可能是天氣太熱,出現幻覺了。
那一刻,張佳禾似乎看見沈枚身邊籠罩著聖潔的光環。
她柔和得像一個天使。
聖母瑪利亞!
張佳禾感覺自己的內心,好像一下子被擊中了。
她顫悠悠地捧著心說:“學姐,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
沈枚有點緊張:“好呀!”
兩個人聚餐,就不用麵對多人聚餐成為局外人的困境。
“學姐,你是哪裡人呀?”
坐在食堂,張佳禾自然地聊天。
“鹽城的。”
“這麼遠呀!離海寧得坐很久的車吧。”
“是的。”
雖然,她隻做過一次這輛列車,但確實很久。
“那你怎麼想著到海寧來上大學呀?”
“因為,生活在海邊,會讓我感到幸福吧!”
“現在呢?”
“什麼?”沈枚不大明白。
張佳禾勉強嚥下嘴裡的食物,“你現在幸福嗎?生活在海邊。”
“幸福呀!”她笑著回答,“畢竟是小時候想了很久嘛!”
並不幸福。
身體裡有一個聲音,冷冰冰地回答著。
沈枚儘力忽視它。
張佳禾很健談。
和她相處很愉快。
分彆時,沈枚有點依依不捨。
張佳禾卻大方地向後襬擺手,跑跳著離開了。
沈枚停了一會兒,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隨即轉身,向宿舍走去。
她先去換衣服。
然後拿上考研要用的資料,到圖書館學習。
纔剛剛開學,圖書館裡人還不多,大多都帶著耳機,安靜做題。
沈枚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夏日陽光將樹葉照得透亮,綠意鮮嫩,毫不遮掩的灼灼生機。
沈枚打開電腦,簡單列了下今天要完成的內容。
頭頂上,老舊空調“嗚嗚”地吐出冷氣,扇葉扭轉不時發出“吱呀”的聲音。
沈枚埋頭寫著。
室內,窗明幾淨,一片祥和。
等到天邊泛起橘黃,新生連隊整齊的腳步聲路過樓下。
沈枚恍然驚醒,將思緒從線性代數拽了出來。
她忘記把岑敘從黑名單裡移除來了。
打開設置了免打擾的手機。
猶豫三秒。
她又放下手機,企圖再次專心於數學。
思緒卻不斷飄向岑敘。
每次看到他,過去的痛苦總會翻溢位來。
十分鐘後,她認命了。
她打開手機,把岑敘移了出來。
她換過手機,之前的聊天記錄都冇有了。
這讓她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想起過去自己的冷淡態度。
她猶豫著打出一行字。
雖然,他們早已冇有法律上的親屬關係。
但是,她或許可以去彌補過去的缺憾。
畢竟,他曾是自己的弟弟。
她問:“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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