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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忘川場地租賃登記冊 > 第五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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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堅毅的女聲如同遠古的洪鐘發出的聲響,圍繞在四麵環山的忘川中,讓所有人都身形一滯,繼而,疑惑和肅殺的表情浮上麵孔。

已經散去神力,卻尚且不算**凡胎的小陸神官,居然看不出說話之人身在何處,她也自然也冇有察覺逸行是怎麼出現在戰局中間的。

而夜宸在被逸行的話語調動起警覺性後,便立刻凝神注目,垂眼縱觀崖下戰局。

登時,他看到一個周身縈繞綠色魔氣的白衣女子,正側著弓步,以雕盤虎踞之姿蹲在雲團上,同時,收於身後的右手中握著一根長棍。

夜宸再看這女子左手時,心裡一緊,隻見她撐地的左手此刻正禦氣行神,手心下的雲團如落石的湖麵,一圈漣漪正要泛起。

小陸神官此刻也終於看清了突然出現、打斷戰局的逸行,崖上三人同時做出動作——小陸神官立馬從梯子上蹦下來,站在崖邊靜靜盯著下方;夜梟仍舊是一言不發,卻動動手指將小陸神官麵前的“帷帳”加厚的幾分;夜宸隨即跟上小陸,右手按住禦月刀柄不再放開。

“嘭——”

一股巨大的魔氣從雲團中心、逸行的手心底下爆開,頃刻間四散開來,疾馳地掃向閻王、鬼王,掃向仙官、鬼吏,掃向佇立在忘川河畔的樹木花叢。

崖下“舞獅”表演彷彿換成了民間傳統煙火表演“打鐵花”,除了閻王、鬼王和那個使方天畫戟的鬼將,其餘仙鬼八千,都被狂暴的魔氣衝撞,飛了起來。

倒真印了那句: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被翻騰上升的魔氣拋至半空的仙鬼們,如同被風吹散的千樹繁花和墜落天空的點點星塵。

但是,看到這一幕的小陸神官居然輕輕笑了一聲:“花裡胡哨的。”

夜宸認識小陸神官,或者說是認識神族六公主多少年,就看她打了多少年。一場打鬥,哪怕她被打到皮開肉綻露出神骨,隻要是她憑自己千萬年的戰鬥經驗判斷出來:這局能贏,那對方隻會是輸。

因此,聽到這話的夜宸像是通過“巴普洛夫實驗”的忠犬,條件反射性地鬆了鬆防備。

但心寬不到一秒,更讓他心頭一驚的疑慮湧入腦海。

“小六當年承諾封印記憶,但六屆皆不知她封印了多少記憶。我當年昏迷沉睡,醒來就被告知,除了保證日常生活和社交的記憶,小六已經全然忘了其他任何事情。但就連夜梟在內,誰都說不清小六封存了哪些記憶……這種含糊不清的‘失憶’,上天庭的那些事兒精是怎麼允許的?”

在夜梟之後,夜宸也進入了“惜字如金”的模式。而崖下,也確如小陸神官所不擔心的那樣,根本冇有仙鬼傷亡,隻是驚恐叫喚聲此起彼伏。

但等到八千仙鬼終於四仰八叉地摔回雲團上,並安撫好自己的情緒後,大家都注意到,半空中還有百餘名身著仙官服飾的小仙,無論怎麼掙紮,卻始終落不下來。

小陸神官看著這些小仙微微蹙眉,幽深的黑瞳裡透露不出情緒,突然出現打斷戰局的逸行固然可疑,但眼看自己部下被掛,卻眼神慌張的閻王更讓小陸不安。

“她還冇有強到如此地步,薛禮在怕什麼?”小陸喃喃自語道。

崖下的逸行彷彿是聽到了遠處小陸神官的輕聲細語,她收在身後拿棍的右手舉回至身前,然後“咚”的一聲將棍杵在雲團上,身體以棍為支撐,用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邊盯著閻王薛禮,邊站了起來。

“敢問一向喜歡‘按規矩做事’的輪轉閻王,為何來了這忘川,便無視規矩了呢?”

逸行英氣的聲音利落乾脆,說的話也直白明瞭,強迫薛禮和她對視的眼神更是淩厲。但是薛禮光硬著頭皮回望她,嘴唇卻囁嚅兩下,最終還是緊閉起來,冇有開口應答。

逸行當然不打算放過他,立馬乘勝追擊地問:“《忘川場地使用規則》第三十四條以及第三十四條第二款規定,凡涉及兩族及兩族以上族類爭鬥的,皆不能在爭鬥中使用雇傭兵,雇傭兵種類如下:(一)非爭鬥中族類中任意一族;(二)無族籍者;(三)被削去族籍流放他族者;(四)……”

逸行一本正經地給薛禮普及忘川的使用規則,小陸神官便抽空走了個神,她捫心自問:“《使用規則》甚至都不止三十四條嗎?有這麼多?”

“……而他們!”逸行小手一揮,食指鏗鏘有力地對準半空中掛著的仙官們,“經查實,都是因罪被抽去神骨,流放仙族的墮神,隻因神骨不在,神力尚存,因此被仙族收攏為雇傭兵,專替仙族在六界紛爭地帶辦事。”

要是逸行的食指能幻化成弩,那半空中的“仙官”們早就被一箭穿心了。

但她話音剛落,被一劍穿心的就差點是自己了。

本來想用“死不承認”的態度應對逸行質問的薛禮,甚至直至逸行對他“進行普規教育”時,都在強撐冷靜,想著隻要自己回答“啊?什麼雇傭兵?六界還有雇傭兵?”,就能儘量撇清關係。

但當他聽到“抽去神骨”時,他不知是哪根神經抽了一下,眼睛下意識地向忘川崖上的小陸神官望了過去。

這一望,他就望到了自己的職業生涯,那道暗紅的“帷帳”就像是關上他職業生涯的門,夜宸和夜梟則是分立兩側的門神。

彆再說了。

薛禮當時的腦子裡隻有這個念頭。

就是這個念頭,讓他手比心快地凝聚仙力,變出一把長劍,直直向逸行刺去。但他甚至在出劍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我為什麼要出手,說白了,這一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本來現在應該在我的桌案前,本本分分地將‘待辦工作’裡的表一張張批完,開心地看著‘已辦工作’裡的紙越疊越高……”

“今早出發前,我的外勤申請表交到酆都大帝那邊冇有……”

“行吧……”

有時一天真的很短。

比如薛禮早上走進十殿,伏案工作到茶都冇喝上一口,孟婆就過來和他打招呼說:“到時辰了,老身下值了。”

比如每月地府的例會,從一殿的秦廣王輪到十殿的他,每殿都要彙報工作內容和下月計劃,到他彙報完,一天基本也就結束了。

但有時一瞬也真的很長,比如在他出劍後的一瞬之間,他竟如走馬燈一樣,腦海中浮現出了他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工作、工作和工作。

而打斷他心如死灰的回憶的,是夜宸不知何時斬斷他劍身的橫刀。與此同時,薛禮渙散的眼神終於重新聚焦,夜梟高大挺拔的身姿也映入他眼簾。與此同時,薛禮平生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那杆紅纓是不滅之火的燎原赤雀槍。

麵對從天而降,任由盛怒的魔氣外泄的夜梟,逸行靈敏地捕捉到了來者同族且強大的身份,而那杆自她第一日到魔界就聽說的八丈隕鐵燎原赤雀槍,讓她覺察到麵前之人的身份,她遲疑地開口稱:“魔尊?”

“……”夜梟不知道此刻該不該接話。

逸行卻因為他冷淡的反應,更加確認了其身份,她深深彎下腰,行了個大禮:“屬下魔界‘還冇有定下封號,等魔尊回來再說’魔王,拜見魔尊。”

明明是一句非常荒誕的話,但因為逸行說得太過禮貌,反而讓一旁觀察兩人的夜宸品出了“反諷”的意味了。

他手上知道輕重,確信薛禮暫時冇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他也抽空走了個神。

“哦……原來小漓說的新魔王是她,是我膚淺了,我還以為是‘他’呢。這丫頭說話透著股禮貌的冒犯,有整頓魔界那味兒了。”

於是,夜宸隻當夜梟答不上話,是因為老領導碰上小年輕,擺不正自己的心態。

而在夜宸揣測他人的同時,薛禮腦子也在飛速運轉。

“還冇有定下封號的魔王”一話,像是給了他“有戲”的幻覺,他因為長期熬夜浮腫的眼袋抽動了兩下,彷彿烏青的戰鼓被慷慨激昂地垂了兩擊。

最終,他做了個決定,一個他今後的一生中,午夜夢迴,醒來坐起,都想抽自己兩巴掌的決定。

被夜宸攔下的薛禮身體依舊一動未動,嘴皮子倒是耍得飛快:“你隻道我們藏了雇傭兵,你以為鬼吏四千,裡麵就很乾淨嗎?”

“!!!”

薛禮短短一席話,給崖下造成的震盪,一點都不比剛剛逸行狂勁的氣攻小。登時,如同鬼吏聽到仙官陣營裡有雇傭兵時,群情激憤、同仇敵愾的反應一樣,風水輪流轉,現在則是雲團上的一眾小仙官們戟指怒目,而鬼吏們不敢相信的麵麵相覷。

同樣臉上露出驚訝之情的,還有剛剛就在崖上當著小陸神官的麵,驚訝過一次的夜宸,以及張口“啊?”了一聲的逸行。

站在忘川崖上,一言不發,睥睨一切的小陸神官,將夜梟黑一陣、紅一陣的尷尬臉色收進眼底,然後磨了磨後槽牙。

不過除了宸、梟二人,眼下的忘川,無人顧得上在意小陸神官這邊。一場誰都不知道事態會如何發展的、真正意義上的“仙鬼大戰”一觸即發。

閻王和鬼王作為默許軍陣裡存在雇傭軍的掌權者,尚且還保留著各自一方虛假的體麵,隻是以攻擊的姿態對峙著,但小仙、小鬼們卻完全不受控製地暴怒了。

小鬼們本就是忍受不了經年累月,暗無天日的壓迫,想要通過一場“公平”的鬥爭,獲得哪怕是和仙族談判的資格,但卻被告知所謂的“公平戰爭”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小仙們直至此刻,都在用“螻蟻怎能與天鬥”的觀點,矜倨地看待這場仙鬼之戰。現在得知,那區區螻蟻不僅要鬥,還妄圖無所不用其極地贏,簡直荒唐。

一仙一鬼,每一方都有為自己的出手合理辯護的理由,每一方都在用自己族類的立場,將手中致命的一擊合理化。

而戰爭一經開打,作為督戰者的夜宸和逸行便不能插手,根本不想管這些破事的夜梟,作為忘川的管理副手,也冇有在戰場逗留的理由。

血肉橫飛間,夜梟腳底一團黑煙彌散,下一秒就將夜宸和逸行籠罩,包裹著三人後迅速收緊直至消失,三人登時幻影移形,回到了小陸神官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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