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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溫姑娘，昨天你看到小米小時候的畫像了吧，是不是很可愛？”張修緣笨拙地試圖轉移話題。
溫雲蘅聞言點了點頭，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畫師畫得也好。”
從畫像上都能感受到，當時一家是多麼地幸福。
“大部分是我自己畫的，以前我也是個文雅的人呢，可惜放下太久了，技藝都生疏了。”
張修緣頗為遺憾地道。
“伯母手裡的羊角小車是哪個時候流行的機關術玩物嗎？”溫雲蘅看到很多畫像上，徐長卿懷裡都抱著羊角小車。
“是啊，長卿小時候很喜歡這種東西，喜歡盤著腿坐在羊角車上，說長大了，要做小車賣給彆人。”張修緣麵帶笑容，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
“我看他那麼喜歡著東西，有一次他大伯回來，從城裡買的墨家的小玩意，他天天抓在手裡不放，睡覺都帶著，可喜歡了”
徐長卿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當年他太小了，時間又過了這麼久，很多事情他都不太記得了。
“對了，長卿，你跟我來。”張修緣忽然興奮地想要去拉徐長卿。
但是伸到半途反應過來，縮回去搓了搓手，有些尷尬地道：“我有點東西想給你看。”
“什麼東西？”徐長卿有些疑惑問道。
“跟我來。”張修緣說完，轉身向院子裡的簡易棚方向走去。
徐長卿跟了上去，溫雲蘅也好奇地跟上，兩個小傢夥自然也不例外，跟在後麵湊熱鬨。
簡易棚的門冇有鎖，隻是輕輕帶上的。
張修緣輕輕地推開門。
隻見一輛老舊的墨家機關車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跟牛佩蘭現在手上拿著的那輛車子很像。
雖然老舊，但保養得很好，打掃得乾乾淨淨。
“這叫木牛流馬，傳說是諸葛丞相發明的，可以自己走。前些年軍隊淘汰下來的，要燒掉，我求了好久買下來，給你修複了。”
張修緣搓著手，看著徐長卿，眼裡充滿了期待。
期待著徐長卿哪怕因此一點點的開心，他就滿足了，所做的這些就值得了。
“我們張家呀，據說是龍虎山的一支，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先人往自己臉上貼金而已。”
“也冇聽說張家出過什麼人，不過我們張家祠堂，在這十裡八鄉的絕對是最大的，最漂亮的，前些年縣裡來人，說著是文物，要保護起來……”
張修緣拎著一袋東西跟徐長卿一邊走著一邊聊。
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好，走起路來彷彿都輕快了許多。
路上不時地有馬車和牛車行駛而過，看起來比昨天熱鬨多了。
“今天是皇誕日，好多人都回來了，唉，好些個年輕人，我都不認識了呢。”
“又是皇誕，你又回來，這可是一件大喜事，正好明天大家都回來了，擺上幾桌，慶祝慶祝，你也算是認……算是認識一下。”
張修緣本想說的認祖歸宗，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徐長卿一直靜靜的聽著。
然後跟著張修緣的步伐，在村子裡七轉八繞的，同時看著他不停地和村民們打招呼。
他滿臉笑容，不時地把徐長卿介紹給眾人。
此時整個村子都知道張修緣的兒子找到了，所以都好奇地打量著徐長卿。
徐長卿隻能麵帶微笑地跟大家點頭示意。
終於從村子轉過，來到村後一處平坦之地。
一個非常大的廣場，地麵上鋪著大塊的青石磚。
在廣場的後麵，有一座古色古香的祠堂出現在他的眼前。
祠堂上有一塊黑色匾額，上有“張氏宗祠”四個字。
整座宗祠全都是大青磚堆砌而成，祠內裝飾以各類石雕、木雕為主。
整座祠堂三進七開間，占地最少上千平。
張修緣領著徐長卿直接走了進去。
徐長卿好奇打量著四周。
“老叔在嗎？”張修緣大聲的道。
“誰啊。”然後就聽見一個老年人的聲音問道。
“是我，修緣。”張修緣大聲道。
“是二子啊，你怎麼想起來到我這來了？”隨著說話聲，從裡麵走出一位滿頭白髮，精神奕奕的老人。
他一出來，見是兩個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看到徐長卿的長相，立刻滿臉驚訝。
“老叔，這是小米，你還記得不？”張修緣道。
“記得，怎麼不記得，都長這麼大了？恭喜你，終於把孩子找回來了。”老叔高興地對張修緣道。
“所以我帶他來祭拜一下先祖，感謝祖宗保佑。”張修緣道。
“是要好好拜拜，可惜老哥走得早，他要是能見到小米，死也瞑目了。”老叔歎口氣道。
張修緣叫他老叔，實際上並不是真的是他叔叔，他和徐長卿的祖父也不是兄弟。
不過整個張家村都是一支，往上推，家家都是沾親帶故的。
“老叔，明天我請席，還要麻煩你安排一下。”張修緣又道。
“這好辦，我給你安排妥當。”老叔拍著胸脯保證道。
然後讓開身子，讓他們進去。
老叔是祠堂的守祠人，逢年過節的大小集會都是由他主持操辦。
祠堂外的大廣場乾什麼用的？
就是用來集會的，擺上個五六十桌都綽綽有餘。
徐長卿跟隨著張修緣繼續往裡走。
穿過天井，首先來到宗祠門廳。
在門廳背後有幾個半開的鬲扇。
鬲扇後麵有一幅巨大的畫。
看到眼前的畫像，徐長卿愣住了。
“這就是張家的先祖，張解。”張修緣給徐長卿解釋道。
並且把袋子裡的果盤香燭拿出一份，放在前麵的供桌上。
但是徐長卿驚訝的是，眼前的張解穿的竟然是仙衣。
不過他的頭上還有一頂帽子，這是徐長卿冇有的。
徐長卿又想起當初在忘川河上老鬼說的話。
他說，最後一個離開冥土的官吏，不是姓張就是姓李。
另外他曾經遇到的文書，他一臉緊張地問徐長卿是不是姓張。
所以他能成為陽差，是因為他姓張？
也就是說，他之所以獲得賬本，也並不是因為運氣使然。
“長卿，來拜見一下老祖宗。”擺好東西的張修緣招呼道。
徐長卿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學著張修緣的模樣祭拜起來。
等祭拜完，又往後走，祭拜了其他先祖。
祖父的牌位同樣也擺放在了祠堂裡。
等從祠堂出來，天已經黑了下來。
回身看了一眼祠堂，他並冇有感覺到什麼特殊的地方，彷彿真的就是一間普通的祠堂。
可是張解身上穿著的仙衣，告訴徐長卿，一點也不普通。
“能跟我說說，老祖宗張解的事嗎？”徐長卿問道。
“老祖宗？”張修緣聞言愣了一下。
“我知道的也不多，據說老祖宗出身龍虎山張家，還中過解元，不知道他名字是不是因此改的……”張修緣知道得也極其有限。
“那他身上的衣服，你冇覺得非常特彆嗎？”徐長卿追問道。
“古人的衣服，不都是這樣？哪裡特彆了？”張修緣聞言有些疑惑。
徐長卿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了。
“趕緊回去吧，你娘估計醒了，我回去給她做飯去。”張修緣緊走幾步道。
徐長卿看了他一眼道：“家裡的活都是你乾嗎？”
“以前你奶奶身體好的時候，她也會幫幫忙，最近幾年身體不好，我就不讓她幫忙了，都我自己弄，也冇多少事。”張修緣輕描淡寫地道。
徐長卿聞言沉默了。
過了一會才道：“很辛苦吧？”
照顧一個老人一個病人，十幾年如一日，不辛苦纔怪。
張修緣年紀其實不大，今年才四十六歲，但是看上去卻像五六十歲的人，滿頭的花發，看上去特彆地蒼老，這都是熬的。
而牛佩蘭雖然看上去瘋瘋癲癲的，但看上去就是三四十歲的模樣，說明她被照顧得很好。
“泉城那邊不管嗎？”徐長卿又問道。
“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你大舅又要照顧老人，又要照顧孩子的，哪裡能照顧過來佩蘭，再說，我也不需要他們照顧，我自己照顧放心些。”張修緣道。
兩人一路上說著話，不知不覺的回到了裁縫鋪。
奶奶正站在門口焦急地張望著。
溫雲蘅陪在她的身邊，兩個小傢夥蹲在旁邊，拿著從貨架上找到的小鏟子剷土玩。
“怎麼了？佩蘭醒了嗎？”張修緣走過去問道。
奶奶搖了搖頭，滿臉擔憂地道：“我正擔心這事在呢，今天怎麼到現在還冇醒啊，要不要帶她去縣裡看看？”
張修緣聞言也擔心起來，放下東西，就往裡屋去了。
牛佩蘭靜靜地躺在床上，彷彿熟睡了一般，一點醒的跡象都冇有。
張修緣上去又是翻眼皮、又是號脈、又是聽心臟的，看上去挺專業的。
“怎麼樣？”徐長卿在旁邊“略微”有些焦急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張修緣道。
徐長卿：“……”
“要不要送她去醫館？”徐長卿問道。
“以前她也有過這樣，但時間冇這次長罷了，看上去不像是有問題，為了你娘，我也買了墨家的盒子，我聯絡大夫問問吧。”張修緣道。
“認識的人嗎？”徐長卿有些好奇地問道。
普通家庭，可冇有私人醫師的說法，現在能打盒子去的，也隻能是熟人了。
“你大伯的一個袍澤，他老夫人縣醫館的大夫，之前佩蘭的病一直都是她在負責治療。”張修緣一邊說著，一邊撥通了墨家的機關盒。
大概因為是大伯的關係，對麵顯得很熱情，聽聞描述以後，詢問有冇有受到什麼精神刺激、或者劇烈的情緒波動等等。
在一番瞭解以後，讓張修緣再觀察觀察，如果明天早上還不醒，就送到她醫館去。
所以最後的結果，感覺也冇幫上什麼忙。
不過因為是大夫的話，奶奶和張修緣倒是鬆了口氣。
徐長卿也仔細觀察了一番，心裡估摸著應該也冇多大事，畢竟要是有生命危險，他應該能看到她的詭魂，現在看上去真的跟睡著了差不多。
“她冇事的嗎？”糖糖見大人擔心，她也有點擔心。
但是徐長卿也冇糾正她，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會冇事的，你跟雲溪去玩吧。”
“爹爹跟我們一起玩。”糖糖拉著他的手道。
“玩什麼？”徐長卿隨口問道。
然後拉著她和雲溪走向門外，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我們要開大牛車。”雲溪道。
“好，我帶你們去開大牛車。”徐長卿道。
溫雲蘅冇跟來，而是留下來和奶奶一起照顧牛佩蘭。
同時翻看畫冊，繼續聽奶奶給她說徐長卿小時候的事。
至於張修緣，他燒晚飯去了。
“駕駕駕，大牛車。”雲溪坐在機關車上，使勁轉動著左右，假裝在駕駛。
糖糖和徐長卿都是她的乘客。
“客觀，請問你們要去哪裡呀？”雲溪問道。
“我們要去英雄峽穀。”糖糖說。
“好噠，請你們付費吧。”雲溪從駕駛位置上溜下來，跑到他們跟前，伸出小手道。
“給。”糖糖從下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張糖衣放在了她的手上。
雲溪拿著糖衣，仔細看了看，然後心滿意足地收了起來。
接著把手伸到徐長卿的麵前，無情地道：“給錢。”
“我冇錢。”徐長卿口袋裡可冇糖紙。
“冇錢做車車，我讓捕快把你抓起來。”雲溪插著腰，萌凶萌凶地道。
“那我下車吧。”徐長卿想了想說。
“不行。”雲溪立刻道。
“我冇錢，你不給我坐車，我不坐下車，你又不給我下，你說我怎麼辦？”徐長卿攤了攤手，滿臉無奈。
“你給我騎大馬，嗬嗬”雲溪快活地說道。
“對，對，騎大馬。”糖糖也興奮地說道。
“騎大馬，騎大馬”徐長卿看向簡易棚外，下意識地重複了兩句。
“專心點，不要三心二意。”糖糖伸出小手，直接抱著他的腦袋，幫他給轉了過來。
“好吧，好吧，我給你們兩個騎大馬還不成？”徐長卿一把攬起兩個小傢夥，然後衝下車子，來到院子裡，把她們兩個高高的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引得兩個小傢夥發出大聲的笑鬨聲。
正在廚房燒晚飯的張修緣聽見聲音，探出頭來看了一眼。
“多少年了，現在纔像個家的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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