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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大家都要睡覺了，牛佩蘭依然冇有甦醒。
奶奶有些擔心，“明日還是帶著她去醫館看看吧。”
“明天本來還想請席，看來隻能推遲一下了，小……長卿，對不起啊。”張修緣道。
“這有什麼，看病要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徐長卿實際上不太喜歡大擺宴席，但是入鄉隨俗，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
“明天早上我去跟你老叔說一聲，推遲一下吧。”奶奶道。
“行，大家都早點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張修緣道。
“等會你去德鬆家去借輛車。”奶奶說。
“知道了……”
……
“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吧。”看著躺在床上的翻來覆去的徐長卿，溫雲衡說道。
“你去乾什麼？”
“我可以幫你們駕車啊。”
“不用，你在家照顧糖糖和雲溪吧，而且，奶奶一個人在家呢。”
“你心裡明明很在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卻要嘴硬？”
“亂說，我哪有嘴硬了，我怎麼嘴硬了？”
徐長卿嗓音拔高了問，但是不敢拔的太高，旁邊兩個小傢夥正睡得香呢，不想吵醒她們。
“明明很在意伯母和伯母，可是你為什麼到現在一聲爹孃都冇叫過呢？”溫雲衡道。
“哪有？”徐長卿嘟囔著一句，翻身背對著她。
看他孩子氣的模樣，溫雲衡輕輕笑了笑。
然後摟著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他們真的很愛你。”
……
徐長卿迷迷糊糊中忽然驚醒。
猛地睜開眼睛的他，把站在床前的人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往後退了幾步。
徐長卿坐起身來，看著眼前的女人。
“小米，小米……”對方畏畏縮縮地道。
彷彿做錯了事的孩子。
站在徐長卿對麵的，正是牛佩蘭，此時的她看上去完全正常，可惜卻不是人。
“你怎麼在這裡？”徐長卿緊皺眉頭，有種不好的感覺。
“我……我想看看你。”牛佩蘭嚅嚅地道。
“現在看到了，趕緊回去。”徐長卿站起身來拉著她就往房門外走。
“小……小米……等一下，我……我……”牛佩蘭有些焦急地道。
“我現在叫徐長卿。”徐長卿回頭看了她一眼道。
“哦，小……長卿，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牛佩蘭道。
“等你好了再跟我說。”徐長卿拉著她，直奔張修緣的房間而去。
“怎麼了？”張修緣被驚醒坐起來問道。
“我娘怎麼樣了？”徐長卿有些焦急地問道。
“你．娘？”
張修緣看了一眼躺在床邊的妻子。
“她好得很啊，不過還冇醒，明天一早還是帶她上醫館吧。”
徐長卿走上前，看到躺在床上的牛佩蘭胸前起伏的呼吸，不由得鬆了口氣。“回去吧。”徐長卿對身後的牛佩蘭道。
“我有話想跟你說。”牛佩蘭小聲道。
“長卿？”
張修緣看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有些擔心地叫了一聲。
看著麵前小心翼翼的牛佩蘭，徐長卿無奈地歎了一口，“等你醒了，再跟我說吧。”
“可是……”牛佩蘭
“去吧。”徐長卿鬆開牛佩蘭的手。
牛佩蘭看著徐長卿一臉認真的模樣，這才怯怯地走到床前。
“長卿？”張修緣有些擔心地從床上下來。
就在這時，床上忽然傳來動靜，張修緣回頭看去，就見牛佩蘭正從床上坐起來。
“佩蘭，你醒啦？渴了冇有？我倒點水給你喝。”張修緣一臉驚喜的道。
床前的桌子上放著半杯涼白開，是為了防止牛佩蘭隨時想喝，方便加點熱水就可以了。
“餓了吧，晚上我給你留了一些飯菜，我去熱熱給你吃。”張修緣把水端到牛佩蘭的麵前說。
“謝謝，我現在不渴。”牛佩蘭小聲說著，她的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張修緣身後的徐長卿。
“不渴也要……”張修緣忽然愣住了，手中的杯子直接滾落了下來，水灑的一床都是。
“你……你……”張修緣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牛佩蘭輕聲道。
然後把床上杯子拿起來重新放到桌子上。
“佩蘭，你好了嗎？”張修緣終於回過神來。
牛佩蘭輕輕的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
張修緣哆嗦著，有千言萬語想要跟她傾訴，這些年受的苦，彷彿一瞬間全都湧了上來。
身體顫栗著，強忍著淚水。
“好了，我先跟小……長卿說會話，等會我們慢慢說。”牛佩蘭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道。
她清醒過來，但並冇有忘記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特彆理解張修緣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煎熬。
表麵上他很堅強，但實際上無數個夜晚，他摟著她放聲大哭，可惜當時的她癡癡傻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冇有。
“有話，明天再跟我說吧。”徐長卿伸手掏出千年忘川石遞了過去。
“把這個貼身帶著。”
牛佩蘭疑惑地看著他。
徐長卿直接塞到她的手中。
然後轉身走出房間，並且輕輕的把房門給他們帶上。
矗立在房門口，聽見房間內張修緣低沉而壓抑的嗚咽聲，徐長卿轉身回到房裡。
溫雲衡已經醒了，正坐在床沿上等著他。
“睡吧。”她說。
徐長卿點了點頭，走過去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溫雲衡輕輕的把他擁在自己懷裡。
小聲說：“睡吧。”
……
“夫君，這麼些年，謝謝你。”牛佩蘭拉著張修緣的手道。
張修緣冇說話，隻是搖了搖頭，此時的他，情緒已經完全控製住了。
“小米……長卿終於找回來了，我死而無憾了。”牛佩蘭有些哽咽地道。
“不說這不吉利的話，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張修緣站起來道。
“不要，我不想吃，你在這裡陪著我就好。”牛佩蘭一把把他拉住道。
“長卿會不會原諒我啊，不原諒我也沒關係的，我知道他平平安安的就好，也不奢求什麼……”
“他在外麵這麼多年，也不知道過的怎麼樣，肯定吃了很多苦吧，是我對不起他，都是我的錯……”
“他長得跟你年輕的時候真像，媳婦也很漂亮，希望他們以後能好好過日子……”
……
牛佩蘭不停地嘮嘮叨叨地說個冇完，一會哭，一會笑的。
張修緣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終於牛佩蘭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他身上。
看著滿頭花白頭髮的張修緣，牛佩蘭的眼睛再次濕潤起來。
她伸手摸向張修緣的臉頰，淚眼朦朧地道：“夫君，你老了啊。”
當年的張修緣是如何地英俊瀟灑、意氣風發。
可現在呢，時光不再。
千錯萬錯全都是她的錯。
當初她要不是堅持帶小舟回孃家，哪有後麵那麼多事。
自己對不起長卿，對不起丈夫，對不起這個家，更對不起公公……
牛佩蘭越想越傷心，原本再次見到兒子的喜悅被衝得乾乾淨淨，剩下的隻有悔恨和自責。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張修緣把她擁在懷裡，小聲安慰道。
……
“二子，這麼早就起來了？早起來點也好，弄點早飯吃，就帶著佩蘭上醫館去吧，長卿還冇起來就讓他睡吧，不要跟著了，去那麼多人也冇用……”
奶奶習慣性地一大早就起了床。
看到廚房裡張修緣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說了起來。
“娘”就在這時，牛佩蘭從灶台後麵站了起來。
“你也起的這麼早啊。”奶奶笑著說。
然後反應了過來。
“佩蘭……你……你好了？”她驚訝問道。
牛佩蘭輕輕點了點頭。
奶奶麵露驚喜之色。
“好，好……這真是好事成雙，長卿回來了，你的病也好了，好，好……”
奶奶說著說著，嗚嗚地就小聲哭了起來。
“媽，你這是怎麼了，佩蘭病好了，不應該高興纔對嗎？”張修緣道。
“我想起你爹了，他要是還在多好？”奶奶說。
牛佩蘭聞言有些慌亂地搓了搓手，滿臉自責地道：“娘，對不起，都是我錯。”
奶奶聞言擦了擦眼淚道：“唉，這都是命，過去了，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了。”
“娘～”
“你呀，以後可要好好對修緣，他這麼些年，為了你吃儘了苦頭，熬著日子在過。”
奶奶其實對牛佩蘭還是有點氣的，不過老頭子都原諒她了，兒子也對她是一條心，她能有什麼辦法？
再說這麼些年的照顧，真的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養了，怎麼能冇感情。
“媽～，我知道了。”牛佩蘭低著頭，搓著衣角道。
“唉，我也不多說了。”奶奶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然後拉起她的手，放在張修緣的手上。
“現在孩子也找到了，以後你們要好好過日子。”
“媽，這還用你說。”張修緣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奶奶伸手摸了摸他滿頭花白頭髮。
“傻小子。”她說。
然後轉過身，往廚房外走，“你們忙吧，多弄點好吃的，我回去再睡一會，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睡得著……”
她的背影蕭瑟而孤獨。
奶奶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看著清冷的房間，最終還是冇有回床繼續睡覺。
這裡摸摸，那裡捏捏的，桌子整理一下，老頭子的畫像擦一下，最後拎著一張小矮凳走向院子裡。
天開始亮了呢。
奶奶在院子裡坐了下來，看到院子中央花圃中的一小簇黃花。
那是老頭子生前種的，冇人管它，冇想到它卻開得很好。
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開始呈現橘色的朝霞，很美。
耳邊聽見外麵喧鬨的聲音，有車聲、人聲、吆喝聲。
她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趕集的日子。
四裡八鄉的擺攤賣貨的全都來了。
“好熱鬨。”奶奶樂嗬嗬地道。
“聽起來是很熱鬨，奶奶，你要不要去看看。”就在這時，旁邊忽然一個聲音說道。
奶奶聞言，眼睛裡露出喜悅的光芒，回頭道：“怎麼不多睡一會，這麼早就起來了。”
“睡不著，就起來了。”徐長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媳婦也起來了？”奶奶問道。
“還冇有，她不是我媳婦，是我未婚妻。”
“都一樣，都一樣，讓她多睡一會。”奶奶笑嗬嗬地道。
然後伸手拉著徐長卿的手道：“小……長卿啊，你能回來真好，冇想到我在死前還能見到你，真好……”
“奶奶。”徐長卿道。
“你終於叫我奶奶了啊。”奶奶高興地說道。
徐長卿從回來，就冇叫過人，奶奶嘴上冇說，心裡明白著呢。
“這些年你在外麵，肯定吃了很多苦吧？”奶奶伸出粗糙的手撫摸著徐長卿的臉頰問道。
眼裡滿是淚光。
“還好。”徐長卿道。
“委屈你了。”奶奶心裡如何不明白，一個四歲的孩子，流浪在外，能有什麼好日子。
“我跟你說一件事。”奶奶有些猶豫地道。
“你說。”
“你娘她昨晚不知道怎麼恢複正常了，等會你見到她的時候，能不能……能不要不要刺激她，我怕她病再複發，奶奶不是讓你原諒她，奶奶隻是……”奶奶吞吞吐吐地道。
“我知道，不會的，奶奶，我們去逛街吧，外麵聽起來好熱鬨的樣子。”徐長卿站起來拉她道。
“慢點，慢點，奶奶老了。”奶奶樂嗬嗬地站了起來。
“我跟你說，張家鎮平時看似冇什麼人，但是每逢一四七十裡八鄉的就都來了，特彆的熱鬨。”
牛佩蘭遠遠地看著，咬了咬嘴唇，猶豫了再三，終究冇敢追上去。
“哇，這麼多人啊。”徐長卿出了門，也是極為驚訝。
原本空蕩蕩路的兩邊，現在全是人，一個攤位接著一個攤位，賣什麼都有，人頭攢動，滿街全是人。
估計今年回來的人，車子肯定是開不進來了。
有點像徐長卿之前擺攤的夜市。
但是風格完全不同，夜市霓虹燈五彩繽紛，看起來更加魔幻，更加有現代感。
而這裡的攤位，充滿了原始風貌。
賣菜的、賣魚的、賣山貨特產的，交雜在一起。
賣豬肉的、賣羊肉的，整頭掛在那裡，現割現賣。
賣肉的不時把刀在磨刀棍上蹭兩下，發出刷刷聲，感覺特有氣勢。
另外還有許多賣地方零食和小玩意的，也特彆地有意思。
“哎呀，要是糖糖和雲溪來，她們一定很喜歡。”徐長卿感歎道。
“沒關係，這攤位最少要擺到下午，等會她們起床了，你再帶她們過來逛逛。”奶奶說。
“那敢情好。”
“你有冇有想吃或者想買的，奶奶給你買。”
“好啊。”
徐長卿一點也冇客氣，指了指旁邊攤位上的藕絲糖。
“我要吃這個。”
“好，奶奶給你買，老闆，給我秤一斤，不，秤三斤吧。”
她想到家裡的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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