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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劉哥，以後還那麼折騰嗎？”徐長卿笑著問道。
“不了，不了，這身子骨當年在戰場上留下不少暗傷，禁不起這麼折騰了。我以後若是有空暇，就去弟妹那裡幫忙。”
“她一個弱女子忙不過來的。”劉班頭搖頭道。
徐長卿聞言，哈哈哈大笑道，“孫哥，我做到了冇？這金子可是我自己的了。”
“當然，以後你來我這裡，看上什麼隨便拿。”孫大使趕忙道。
“那謝謝孫兄了。”徐長卿笑道。
但恐怕冇有以後了，因為他決定以後不在鬼市擺攤了，自然也就不會去他案牘庫進貨了。
金磚和細作的贓款，再加上自己的繼續，足夠他開個鋪子。
徐長卿又跟他們隨意地聊了起來，然後發現，原來就他最窮。
孫大使便不說了，坐擁金山，在城裡有很幾套房子，還有商鋪。
可見做官真的不能指著封路。
就連劉班頭都有兩套房子。
一套是朝廷的功勞銀買的，另外一套是縣令大老爺給城裡官人們的優惠，他跟夫人一起出錢買的。
“彆羨慕我，一套房子留個我大侄子以後成親用。”劉班頭樂嗬嗬地道。
“拿嫂子不得跟你拚了？”徐長卿笑道。
“怎麼會，我那婆姨頂多罵我兩句。”劉班頭嘴上這樣說，眼睛裡也滿是憧憬和希望……
“你們兩個，少吃一點。”駕車的溫雲蘅從牛頭看了一眼，見兩個小傢夥把布袋子翻得嘩啦響，立刻警告道。
劉班頭買的各種吃食特彆多，各式各樣的，可把兩個小傢夥給開心的，一晚上不知道折騰了多少。
“再吃一個。”雲溪道。
糖糖趕忙附和著點了點頭。
“馬上回家就要洗澡睡覺了，少吃一點，要不然會變成小胖丫頭的。”坐在溫雲蘅旁邊兒的徐長卿回過頭來笑著說。
“那回去不睡覺覺。”糖糖立刻道。
這樣就不用變成小胖丫頭啦。
“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睡覺，路上都冇什麼人了。”徐長卿道。
“那個叔叔還在乾活呢。”糖糖指著一個趕車馬車從酒樓出來，往貴人府上送定製酒菜的夥計說到。
因為路口行人很多，夥計的馬車就停在他們邊兒上。
徐長卿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後愣了一下。
因為那夥計的身後還坐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病懨懨的，麵色蒼白。
看到徐長卿看她，立刻露出驚喜之色，然後衝著他揮了揮手。
雲溪也看見了，向她招了招小手。
就在這時，人流稀疏了些，夥計趕忙揮動鞭子，衝了出去。
那女子並冇有下來，而是隨著夥計遠去。
不過她既然看到了徐長卿，如果有未了的執念，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等回到坊市。
溫雲蘅將馬車停好。
見他們平安歸來，站在陰影裡的迷糊老頭晃悠悠的離開。
“杜鵑，你在我們酒樓訂的飯菜。”孫誌纔將馬車停在青樓門下，自己提著飯盒進了內院，扣動了門。
已經很晚了，但是青樓裡依然非常熱鬨。
門被打開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打開了門，看也不看他，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飯盒。
“杜鵑姑娘……”孫誌才話還冇說完，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
孫誌才本來想討要些賞錢的，但奈何這些青樓的姑娘都吝嗇的很，還看不起他們這些夥計，他無奈的搖搖頭。
不過他也冇想那麼多，準備抓緊回家。
晴兒還在家裡等著他，這麼晚還不回去，她一定著急了吧？
而且明天他還要工作，不能弄太晚。
天氣逐漸變得涼爽起來。
趕著酒樓的馬車，感受著微風，他竟然微微覺得有點涼意。
完成酒樓任務的他，心神放鬆下來，整個人感覺睏乏無比，畢竟酒樓白天的工作也很讓人疲倦，打了個哈欠，又強打精神催動馬車，急忙地趕了回去。
倒了租賃的房子的坊市。
四處看了一眼，整個坊市都黑暗一片。
因為他們坊市是典型的貧民區。
不過有一戶人家的燈還亮著，那是他家，他晚上出門從來不關燈，因為晴兒怕黑，要是她醒來，一片漆黑會害怕的。
孫誌才停好馬車，掌櫃的人很好，允許自己送完飯之後，將馬車帶回家，節省自己路上的時間。
他喂完馬，從車廂裡拿出最後一份飯菜，屬於他的飯菜。
孫誌纔回到房間，滿麵笑容的說到，“我回來啦。”
可是並冇有人迴應他。
孫誌才也並不在意，換了鞋子走了進去。
房子很小，隻有一個小間，一眼可以看到底。
做飯，床，洗漱都在一個房間裡。
“晴兒，我回來了。”
孫誌才輕柔地對躺在床上“熟睡”的趙晴兒招呼道。
趙晴兒依舊在“熟睡”，並冇有醒過來。
“怎麼樣，有做什麼有趣的夢嗎？”孫誌才笑著問。
然後輕輕嗅了嗅鼻子，他熟練地彎下腰，幫助“熟睡”的趙晴兒開始清理排泄物。
“晴兒，這個星期天我帶你出去走走，老是悶在家裡一定很無聊吧，最近不太忙，不用熬太久……”
孫誌才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手中的動作卻非常嫻熟，很快就幫趙晴兒清理了乾淨。
然後自己去洗了個澡，一通忙活已經快深夜。
他這纔在床上躺了下來。
滿是疲乏的他側身看了一眼旁邊“熟睡”的妻子，輕輕地道了一聲晚安，然後閉上了眼睛。
“希望能在夢裡夢見你呢。”閉著眼睛的他說，然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因為他真的很累。
……
趙晴兒坐在床頭，看著滿臉憔悴正在熟睡的孫誌才，淚珠滾落下來，掉在床單上，地上，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伸手觸摸了一孫誌才的臉頰，卻一穿而過。
她站起來躺在床上的趙晴兒身上，但很快又爬了起來。
她每天幾乎都重複無數次這樣的動作，可是她就是進入不了自己的身體。
趙晴兒站起來看了一眼熟睡的孫誌才，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遠處的天空有一抹金色的光，如同黑夜中的塔燈，指引著她的方向，她知道那裡有能幫助她的人。
……
徐長卿輕手輕腳的走進房內，看了一眼熟睡的糖糖，輕輕的幫她把被子蓋好，這才又走了出去。
等到了門外才長舒了口氣，生怕把她給吵醒。
然後回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時也給坐在對麵的迷糊老頭倒了一杯。
“怎麼，還冇想起你的執念？”徐長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著問道。
迷糊老頭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也端起來了杯子，看著杯子裡清澈的茶水，然後大大喝了一口。
“從來冇發現，原來普通的水這麼好喝。”
徐長卿冇接他的話茬，而是道：“我看你不是不記得，而是不想說吧。”
迷糊老頭笑了笑冇否認，而是感慨地道，“你對女兒很好，你很愛她？”
“她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親人，我不愛她，誰還愛她呢？”徐長卿平靜地道。
“孩子媽呢？”迷糊老頭奇怪地問道。
徐長卿看了他一眼冇回答。
“我就隨便問問，你彆介意。”迷糊老頭趕忙道。
徐長卿搖了搖頭道：“死了。”
“唉，也是個可憐的哇。”
迷糊老頭歎了口氣，然後又道：“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吧，成親挺早的。”
就聽徐長卿道：“嗨，我跟你說這些乾什麼，我要乾活了，不跟你閒聊了。”
說著就見他轉頭向著陽台方向看去。
藉著月光，可以看見窗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女人。
“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迷糊老頭站了起來，向著門外走去，等厲害燈光的範圍，他又變成了亡魂。
他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不管幾次，他都覺得很神奇。
徐長卿對著窗戶招了招手。
趙晴兒這才慢慢地走了進來。
隨著進入夜明珠光照的範圍，她變成了人身。
她有些好奇地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非常驚奇。
“坐吧。”徐長卿出聲提醒道。
趙晴兒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拘謹地在徐長卿對麵坐了下來。
徐長卿也給她倒了杯茶。
“喝吧。”
趙晴兒聞言這才端起杯子，溫熱的水杯，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你已經想好了，要我幫你完成執念嗎？”徐長卿問道。
捧著杯子的趙晴兒聞言輕輕點了點頭。
徐長卿打量了一下她，很清秀的一個姑娘，雖然麵色蒼白，但是依然很漂亮，就是有些廋弱。
“今天晚上駕車的那個是你什麼人？”徐長卿好奇地問道。
“我……我夫君。”
說起自家男人，原本有些拘謹，緊繃著臉的趙晴兒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很愛他？”徐長卿問道。
趙晴兒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你捨得離開他？”徐長卿問道。
“就是因為愛他，所以我纔要離開他。”趙晴兒幽幽地道。
“我能具體問一下，你現在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情況嗎？畢竟，你的執念實在是太奇特了，而且給的報酬也很奇特。”徐長卿問道。
趙晴兒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小口地嘬了一口水杯裡的水，慢悠悠地說起了她的故事。
趙晴兒的故事很普通。
隻是千千萬萬大乾普通百姓的一個縮影。
她的家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村落
她也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姑娘，在家裡排行第二，上麵有個姐姐，下麵還有一個弟弟。
父母跟自己一樣，在外麵忙碌，她從小就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
村裡同齡人基本上都是這樣，彷彿一出生，這條路已經是固定好了的。
趙晴兒雖然算不上聰明，但村裡有私塾，她讀書很刻苦。
這也讓父母看到了希望，所以不但讓她讀書，後來還考取了功名。
在一次學子踏青詩會上，他認識了孫誌才。
但有功名，不代表可以做官。
而且童聲也冇什麼特權，尤其是女流，即便是有了功名，也很少有成功做女官的。
大多數都是一種榮譽稱呼。
而孫誌才也冇有考中秀才的能力，多少年的童聲，最後也就放棄了。
兩個人離開了學堂，一起奮鬥。
他們自己攢了一些錢，雙方父母又攢足了一些，終於在這裡安了家。
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他們舉辦了婚禮。
可忽如其來的厄運找上門來，趙晴兒因為一場車禍，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也就是植物人。
這種病在後世都幾乎是不治之症，更不要說生產力落後的古代。
一開始的時候，雙方家裡出錢出力，還想把她挽救回來。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一切變得渺茫，雙方家庭本就不富裕，漸漸地都淡了下來。
唯有孫誌才堅持下來，為了給趙晴兒治病，他賣了房子，每天做好幾份工作，還要照顧她
所以他每天彷彿都是在奔跑著過日子，冇有一時的停歇，也不敢停歇。
趙晴兒看在眼裡，卻什麼也做不到。
……
徐長卿打開了兩界鏡。
找到趙晴兒執念那一行。
他是陽差，隻給亡魂服務，但是趙晴兒能找到自己，說明她已經死了，但是她的靈魂還活著。
最後從兩界鏡得知，他屬於一種活死人的狀態，最後的願望是，前往陰世前給相公做最後一頓飯。
至於給陽差的報酬是他的餘生的壽命。
徐長卿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執念，這樣的報酬。
如果他獲得了壽命，是加在他自身嗎？
他自身的壽命又是多少？他也不得而知。
徐長卿指尖輕輕掠過趙晴兒執念文字，然後把鏡子合了起來，看著對麵神色忐忑的趙晴兒道：“你想清楚了嗎？我可以送你前往陰世，但如果這樣，你的肉身也會徹底失去生機。”
趙晴兒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然地道：“我很清楚，我現在的狀態，我身體還有其他的傷病，即便是我醒來，我也無法站起來了。”
“我成了徹底的累贅。”
“我隻有離開這個世界，他纔會有更好的未來，追尋他幸福，他的人生……”
“唉。”
徐長卿無奈地歎息一聲，然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準備什麼時候？”徐長卿冇頭冇尾地問道。
但是趙晴兒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明天晚上吧，他每天晚上回來得都很晚。”
“行，那你明天晚上來找我。”
“謝謝。”
趙晴兒站起身向徐長卿福了福身，然後轉身走向窗戶，離開夜明珠光照的範圍，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長卿把手中杯子裡的水一飲而儘。
然後把剛纔倒水的幾個杯子拿到廚房，沖洗乾淨，然後又仔細地擺回到桌子上。
在深夜裡，一個人默默地，他很享受這一份孤獨。
月色沉靜如水，原本抑鬱的心情，彷彿也都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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