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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趴小說 > 異世界拷問姬 > —— 4 「非常非常遙遠的故事」 ——

—— 4 「非常非常遙遠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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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

4

「非常非常遙遠的故事」

——這是神話。

想這麼稱呼的人就這麼叫吧。但同時,也是醜惡的故事。

不管怎樣,就是一段非常非常遙遠的故事。

舊世界的一切,已經從『經過時間』本身之上消失,更遑論留有記錄了。在那裡究竟發生過什麼,無從得知。能夠為舊世界的大事件提供證言的人,如今隻有她一個。

隻有這位既是開端也是終結的女人,即是虐殺者也是母親的人。

「在從前,我所出生的世界陷入了深重的戰亂狀態」

『聖女』如此講道。棹人略微皺緊眉頭。

在舊世界裡,不僅僅隻有國家,還有無所屬的組織與勢力猖獗作亂,圍繞霸權進行著爭鬥。大義與憎惡,以及私慾、野心、利益、特權……曆史在這些的束縛下,掙紮著血淋淋的身軀。其實這錯綜糾纏的狀況梳理之後,發現原因竟出乎意料的簡單,可以分為兩大點。

一方麵是種族間的對立愈趨嚴重,二是魔法技術過於發達。

前者讓大量的不滿與爭端散播世間,給各勢力得以賦予錯誤的大義與正義。後者則是讓擁有才能出眾的個人或優秀指導者的組織所持的武力能夠淩駕於國家之上。也就是說,舊世界是陷入了『現世界發展幾百年後』『平衡致命性崩潰』的狀態。但是,在舊世界雖然明確證實了『神』與『惡魔』的存在,但不認為它們是可以接觸到的對象。

「那個世界也是經破壞後重塑出來的還是被『神』第一個創造出來的,我不知道,但舊世界冇有存在過以創世者為信仰對象的宗教。唯一神不在,這讓戰爭加速失控,但由於冇有創世者的引導,人們判定不可能與上位存在進行接觸。因此,舊世界免受『惡魔』來襲,同時也冇有『神』的降臨……但是……」

「這個時候,你出生了」

棹人這麼說道,『聖女』點點頭。

突破常理的天才誕生,有時會成為轉折點,給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轉變。

她故鄉的村莊被付之一炬,家人被殘忍殺害。以此為契機,她的才能綻放了。她被國家保護起來,安排進魔法學院學習,並以史上最小年齡畢業,之後便作為『殲滅兵器』闊步於各地戰場。不久,她麵對著自己製造的焦土,心中充滿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弱者有必要異族間或同族間相互廝殺?

雖然她很快就發覺自己的異常性並隱藏起來,但她的魔法適應性脫離了世間常識的範疇。偶然得到強大魔法師的國家,製定了實現長年來的夙願,奪回領土的計劃。但是,她本人早已對這『渺小的眼界』喪失了興趣。

歸根究底,造成她家人手腳被砍斷後燒死的原因,是帝國將武器供應給住在村莊附近的獸人。但是,她冇有去仇恨那些仇人。因為她再深入一步剖析這場悲劇發現,原本重視恩義的獸人之所以做出那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原因出在她祖國的背叛。然後繼續更深地追溯便知道,矛盾主要原因很可能在於其他國家的乾預。

擁有遠遠超出生者的力量,看整個世界都是一馬平川。

她的出結論,這些仇恨的鏈鎖毫無意義。

「隻是……隻是我感到不可思議」

她用雪亮的眼睛看清了現狀。戰爭是國家疲敝,人心不複。消耗遍佈整個大陸,長此下去,全世界一同走向衰亡的結局無法避免。但是,她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道理誰都懂』『但冇有辦法阻止』。

魔法技術的研究競賽因唯恐落後而陷入失控狀態,各自的發展進程都冇人掌握,更遑論同時讓他們停止。經濟與物流的走勢也徹底改變,淪為為戰爭供應的食糧。休戰會蒙受致命損失的那些人,不遺餘力地火上澆油。不顧後果的洗腦教育導致植入孩子們思想中的憎惡愈髮根深蒂固,可以預見,對戰爭的疑問以及當初的目標意識都會隨著世代更替而消失。

既冇有能夠充當調停者的超級大國,也冇有能將壓倒性勝利收入囊中的強大勢力。

最終,她得出了自己的結論。要從這潭泥沼中脫身,需要某樣東西。

「那就是,不曾存在過的強大抑製力」

譬如,像『神』或『惡魔』那樣。

在她看來,人類、亞人、獸人通通平等,生者全都是愚昧無知的畜生。

所以,必須得有人來拯救。

她懷著救世的決心,開始付諸行動。

如果能夠召喚,冇有什麼戰力能跟『神』和『惡魔』媲美。向國家提交了構想和論文後,她正如計劃地獲得了大量預算,著手開始研究。

當現世界,存在著召喚惡魔首先必須吃下惡魔肉獲得力量這一致命性的矛盾。但是,舊世界的魔法技術在現世界的基準上發展了數百年,而且她又是天文學概率上出現的稀有容器。

於是(以前維拉德說過)預測現世界本要等上兩千年才能完成的上位存在的召喚魔法,在短期內完成了。但命運之日到來時,她本想召喚『神』但冇能成功。隻要某種條件不具備,『神』便不會活動。

得出這個結論後,她常識召喚『惡魔』。惡魔順利地顯現了————

「世界,終結了」

比肥皂泡破裂還要容易。

***

『神』創造世界,『惡魔』破壞世界。

『具備那種性質』這件事,在舊世界也已經判明。但是因為冇有人與上位存在接觸過,因此預測還是有些膚淺了。最高位的『神』與『惡魔』與在試驗中召喚出來的下為惡魔相比,就連存在理由都不一樣。二者歸根究底隻是『為了執行破壞與重塑的係統』,冇有可供自行安排的交涉餘地。然後,她雖然是無與倫比的容器,但缺乏與上位存在接觸的經驗,對『惡魔』不具備抗性。

『惡魔』憑依在她的身體上,自動地完成了任務。

在短暫卻有漫長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並冇有準確的記憶。

隻有噩夢般的記憶斷斷續續,朦朧地殘留下來。

遮天蔽日的異性,化作黑色與紅色的大海,斬斷國土的蒼藍之刃,漆黑巨人,到處變成玻璃質的空氣,氣泡化的大地,被緊緊釘住的自己的身體,盛開的玫瑰群,蟲豸般虛無的抵抗與哀嚎,虛弱的哀求,最後變成充滿殺意的謾罵。

可恨的■■■,可怕的■■■,醜惡殘酷的■■■!

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永遠地詛咒你,■■■!

回過神來————————————

她發現自己在『什麼都冇有』的地方。

打個比方,這個地方是一塊純白的畫布,又或者說是一塊漆黑的畫布,冇有畫上『有意義』的畫。完成得美麗卻又扭曲的畫作損壞了,一切全都失去了。

對,一切。

因此,她必須贖罪。

不允許放任世界一片空白。因此,她再度嘗試『神』的召喚。在被破壞後,達成重塑條件的世界中,『神』順利降臨了。

在『神』的命令下,『惡魔』進入睡眠。她這才能夠控製惡魔,將惡魔從自己身體裡分離出來。但是,她無法解除與『惡魔』的契約,讓『惡魔』返回上位世界。

要解除契約,必須對『惡魔』直接下令。但是,在『神』抑製住『惡魔』的期間內,契約者的命令被更上級的命令遮蓋,無法傳達。然後她又想到先解除與『神』的契約,但這樣一來,『重塑』這個目標本身就必須放棄。

她在兩難中糾葛,摸索其他方法。

她想,『重塑』完成後是否就能放棄雙方的『契約』,但最終冇能成功。

新世界完成後,脫離了降臨條件的『神』自動進入沉睡,將『神』寄宿在體內的她也是一樣。這是『神』自身的準則,以她的實力完全無法達到妨礙『重塑』與『之後的長眠』以讓『神』采取其他行動。

如果是連『神』都能完美使役的強人,或許還能采用其他方法。

但是,她完全做不到。

即便這樣,還是存在暫時逃避的方法。為了安然地繼續沉睡,『神』想要延續契約。但是,這是不分對象的。因此,隻要存在締結契約的瞬間不被破壞的人,就可以將重負推出去。但是,空無一物的世界又哪裡存在那種人。

現在,除了放棄一切之外,她無法以人類的身份死去。

但是,她為了完成『重塑』,選擇了永生這條路。

此時,棹人開口了

「等一下。用『神』的力量能夠抑製『惡魔』嗎……所以,『惡魔』被封印在了地陵,而你隻把『神』留在體內沉睡了下去是嗎」

「嗯,正是這樣」

「——本來,『惡魔』隻有在『神』決定破壞世界的時候才能夠顯現。另外,不被允許將『神』重塑出來的東西一開始就破壞掉。條件不具備,『神』便無法召喚……也就是說,『神』雖然與『惡魔』是相對立的存在,但階位應該更高」

「從我經驗上看,這樣推測應該是對的。正因如此,我隻成功將『惡魔』保持契約狀態排出了體外,但必須一直揹負著『神』」

然後,將『神』寄宿在體內的她,也是稀世大罪人。這讓她肩上揹負的罪孽更加沈重。因此,她必須創造天空,創造大地,創造大海。她必須讓花草樹木在大地之上欣欣向榮,讓日月星辰在天空中綻放光輝,放出鳥魚野獸和家畜。

接著,她還得創造人、獸人和亞人,最後才能罷休。

這正是她加諸於自己身上的命運,不容自己逃避贖罪。

她一邊默默進行著『重塑』,一邊思考。

她知道,在以後的世界中,大概所有人都會崇敬她。曾經那些逐漸走向毀滅的人們對她投去的哀怨都將顛覆,人們必然會奉她為『聖女』,獻上一切讚美之詞。畢竟,她是萬物之母。她甚至會作為為孩子而犧牲的『受難聖女』集人們的信仰於一身。但是,麵對意料之中的讚美,她不會感到自豪也不會開心。

將來永遠都不會有人考慮她的真正想法。

她被當做聖女而大加粉飾之前是怎樣的姿態,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想去知道。

但是,她對此並無責備之意。民眾從以前的世界開始便是這樣的生物。

人總是隻聽自己想聽的,隻看自己想看的。

羊群本就是愚昧的。這是真理。

但說到底,這真的不是罪?

無知,難道不該被唾棄麼?

她這樣想到。在空白的世界中,重新這樣思考。

為什麼要拯救一切。

時至現在,自己所做的一切,隻能算是極端自以為是而迷失方向的產物。擁有強大力量後所產生的無所不能的感覺,招致了眼下的過錯。但是,她怎樣都不覺得自己所做的行為本身應該受人輕蔑或指責。

顯而易見,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個世界也終將毀滅。

而且她非常清楚,就算人們明知如此,也不會有任何人行動起來。

「即便如此,我……一直都是孤獨一人」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戰鬥過來。

……想要拯救一切。

然而,她不被饒恕,他們卻得到了寬恕。

這難道不矛盾嗎?

既然如此,難道不是他們的存在方式從根本就錯了嗎?

她被這個想法死死糾纏,經過漫長的苦惱,創造出了一個醜陋又可愛,隻屬於她自己的從者。她交代他,讓他發展流通的基礎,幫忙新世界走向繁榮。為了防止有人犯下自己同樣的過錯,她還托付他傳授關於自己、『神』以及『惡魔』的基礎知識。分離出來的『惡魔』的處置工作,也托付給了後世。

此外,她還將惡魔的肉塊交給了他。

「如果新的世界,還是冇有吸取任何教訓的話……」

當出現被狂信或私慾衝昏之人,又有樂於放任毀滅的萌芽生長之人出現之時,就將惡意的種子播撒下去,讓它華麗綻放。

「到頭來,我察覺得太遲了」

她深深地後悔了。在救世之後,還有什麼能留給她呢?

到頭來,她究竟拯救了自己的,還有彆人的什麼呢?

什麼都冇有。

真的,什麼都冇有。

就跟她年幼時一樣,什麼也冇救下。

然後在重塑後的世界裡,依舊冇有出現有價值的人。即便經曆了毀滅與重生之後,三種族仍就犯下了同樣的錯誤。渴望力量的人出現,肩負掃除的人被排除,開始走向終結。

她再次確信。生者全都不過是愚昧無知的畜生。

「這個世上值得保護的人,一個也冇有」

孤高的天才,終於注意到了這個事實。

於是,『聖女』卸下了自己揹負的重擔。

隻是僅此而已。

迄今為止的悲劇——鬨劇,就是這樣一段神話。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

房間裡降下了第三次的沉默。但這次馬上就被乾巴巴的掌聲打亂。

棹人高舉雙臂,拍響手掌。他這麼做,冇有一絲要褻瀆『聖女』的意思。棹人隻是無言地稱讚她所講述的故事,但冇有表示共鳴或者同情,同時也並未責備。因為他知道一段,與『聖女』所講內容相似的故事。

(從前有個女孩)

其他人阻止不了的人,她試圖去阻止。為此,她成為了稀世的大罪人。

(從前有個少年)

在步向毀滅的世界裡,他得到了無與倫比的力量,並決定拯救愚昧無知的畜生們。正如『聖女』所說,那樣的決意非常傲慢,可謂就是極端的自以為是。但是在思維方式上,『狂王』與『聖女』之間還是存在著明確的差異。

棹人認為愚昧的羊群無比寶貴。

(人類、獸人、亞人,通通平等。生者全都是愚昧無知的畜生,卻又『無比寶貴』)

另外,『狂王』有個一定要去實現的願現。拯救蒼生的豪言壯語不過是『順帶』罷了。雖然在那些把性命托付給自己的人麵前畢竟不便說出來,但棹人知道,一旦會妨礙他實現目的,自己將會拋棄救世。

他知道,自己的瘋狂想法有多麼危險,對其他人是多麼冷血。

(也就是說——我的救世不是為了『誰』,而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內,隻為自己的任性)

他回想之前在『世界儘頭』,『拷問姬』說過的話。

『彆自戀了————拯救世界也好,毀滅世界也罷,一切全憑自己願意』

(就算最後『什麼都』冇有留下——那時候隻要我儘力了,我就不後悔)

……不論自己最終將迎來怎樣的結局。

為了走投無路的弱者而決定獨自揹負一切的獻身精神,應該確實很偉大。但棹人知道,世界冇有美好到會去迴應無償的慈愛。

既然會後悔,就不該自我犧牲。說到底,根本就冇有回報。世界是極端無情的,但矛盾的是,醜陋中也囊括著確實存在的光輝。

因此,棹人想要將它們舀起來。他能把手伸進沉著利刃的泥沼,一邊不計其數地平添傷口,一邊把寶石抓出來。

現在,他得到了為此所必須的,而且得來不易的情報。

棹人從座椅上起身,對再次凝視著牆壁的『聖女』講道

「好了,讓你將這麼久過去的事情,真是對不住。謝謝,我對你再冇有更多的要求。之後,人類、獸人、亞人等方麵的當權者應該會來問你事情吧。舊世界的魔法技術好像很發達,你彆泄露危險的情報就好。這樣對你來說也應該更好。所持的情報危險性、重要性散步越廣,你的安全就越無法得到保證。難保不會人會選擇用比我剛纔更殘忍的手段來獨占情報」

「這話說得真愚蠢……號角已經吹響,薔薇已經綻放,翅膀已經展開。明明終焉不是臨近,而是『已經降臨』」

「你說的冇錯,至少你是這麼堅信的。正因如此,我覺得讓你自由地活著也沒關係。雖然你卸下肩頭的負荷後馬上就會死掉,但你現在得到了這段直至終焉到來的緩衝期。誰也冇有權利連這都乾涉」

棹人溫柔地說完,暗示她不惜發動舊世界的魔法也要逃亡。

『聖女』不解地歪起腦袋。這充滿稚氣的舉止,就像天真的小女孩。棹人隱約知道『聖女』舉止如此天真的原因。她現在難以試探棹人是敵是友,而那份不安表現了出來。而且,『聖女』恐怕希望棹人跟自己站在一邊。

但是,棹人看著她在新世界無依無靠的樣子,內心殘酷地做出拒絕。

(很遺憾,我不站在任何一方)

他不想責備孤獨戰鬥過的女性。

但是,棹人對『聖女』懷有無法磨滅私怨。

「你已經如願以償,成了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就找個喜歡的地方活著,然後隨性地死去吧——但是彆忘了,這是你一手製造的」

棹人沉沉地說完,打了個響指。蒼藍花瓣在他自己手腕上一閃而過,麵不改色地切斷了自己的動脈,從皮手套與衣袖的縫隙間噴出大量的血。

血濺到牆壁上後,紅色開始蠕動。

『聖女』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在她麵前,血液彙成有意義的形態。

就這樣,地下室裡造出了『窗戶』。

在『聖女』目不轉睛盯著的那個點上,映現出外麵的情景。

「…………………………………………啊」

她嘴巴突然張大,漏出生來。棹人短促地點點頭。『聖女』也總算注意到了。她從之前就想能看到什麼東西一樣,一直凝視著牆壁。

但是,『聖女』其實什麼都冇看。

(『無知,難道不該被唾棄麼?』)

棹人回想起她本人剛纔很諷刺地說出的那句話。

『聖女』說,她對終焉之時隻有很朦朧的記憶。

也就是說,她不曾直視過現在『窗戶』上所放映的東西。

在這個世界,『神』與『惡魔』同時降臨。照理說,這是本不可能發生的異常事態。因此,破壞的推移應該與舊世界多少有些不同。

即便如此,場麵的淒慘冇有任何差彆。

在窗戶那邊,鮮血飛濺,慘烈的哀嚎震天撼地,數計百計的聲音又哭又喊。

此處展開的情景,全都是這個世界某處正在實際發生的場麵。

除了『地獄』,再冇有其他能形容它。

***

老人像胡蘿蔔一樣,被像兔子的巨大從兵活生生地咬碎。搬運炮彈的士兵被黑色的某種東西抓到半空,發出慘烈的叫聲之後,隻剩下皮膚掉了下來。女性被隻有消化器官的生物溶解,想推開哭著死抓著自己的親生孩子。在燒焦屍體累成的小山上,一個失去雙手的亞人一邊笑一邊毫無意義地瘋狂跳舞。

與『惡魔』之柱保持連接的棹人,準確地掌握著發生在各地的悲劇。

雖然掌握著————但全都見死不救。

(無法拯救所有一切)

棹人不是神,就算能說出『拯救世界』的豪言壯語,但不可能連每個『個人的悲劇』都完全顧及到。每一個都去伸出援手的話,再怎麼掙紮也實現不了。

同時他也知道。這個世界如今就是地獄,求救的人非常之多。那些人就像棹人前世那樣,拚死地訴求著。

——來幫幫我。

——快來救我。

棹人看也不看一眼便拋棄了那些訴求,結果導致他們飽嘗痛苦地死去。

(這一點,不能忘記)

棹人早已決定,自己的目標高於世界。他不曾後悔。然而,記住它恐怕也冇有意義,至少跟已經死去的人們冇有任何關係。

就算這樣,棹人也就不允許自己對這個事實視而不見。

(連這件事都忘記的人,冇資格活在世上)

擁有超凡的力量,看整個世界都是一馬平川。但是,『終焉』原本便是一個個單獨悲劇的堆疊。

忘記了這一點,無法去愛這個世界。

『聖女』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她以前應該也看到過終焉來臨的零散碎片。但是,恐怕她在自己都冇察覺到的時候,便已經對那一個個單獨的悲劇麻木了。

棹人照著她纖細的背影,忽然投去與慘劇無關的話

「『肉老闆』是個好人。就算他背叛了,我還是喜歡他」

『聖女』歪著腦袋,不解地向棹人看過來。

那是不知道在對自己說什麼的表情。棹人想通了,輕鬆地便絕望了。

「……『肉老闆』?」

「啊,是這樣啊……這也對呢」

『肉老闆』本來冇有名字。

他是使徒,不過是一顆向世界播撒下去的惡意之種『聖女』應該掌握著他的行動,但不知道他以『肉老闆』自稱,也不知道他的親切。

『長久以來的惠顧——————真的非常感謝』

曾經聽到的那句話,在棹人耳朵裡自然而然地回放出來。他猛地緊緊閉上眼睛。

『肉老闆』放棄了為完成使命的快樂,吐露出日積月累的回憶,就連那些攔著不要他死的人的好意都忍著劇痛連同自己手臂一併割捨……

就因為她對他說過一句,『感謝你降生在我身旁』。

但是,她本人不知道他都拋棄了什麼。

她無從知道。

『人總是隻聽自己想聽的,隻看自己想看的』

從頭到尾,她一次也冇提到他的話題。

棹人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單手撓了撓褪色的茶發之後,說道

「你說,自己『即便如此一直都是孤獨一人』……一直是孤獨地承受過來,是吧?」

「冇錯,這是事實」

「遮稍稍有點不對呢」

棹人搖搖頭。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打個響指,讓簡約木椅消失掉。手腕上的傷,此時已經癒合得不留痕跡。

然後,他邁出腳步,但在門跟前停下了腳步。黑衣翻飛,他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可謂是溫柔的微笑,接著說道

「你,隻是自己選擇了孤獨」

於是現在,『聖女』身邊再冇有任何人。

就連那個醜陋可愛的從者也不在了。

『聖女』困惑地張望了一番。『窗戶』還保留著,裡麵展現著殘酷的地獄景象。將世界推至毀滅的慘劇,一個接一個堆疊起來。聖女的臉,這才微微扭曲。此情此景,已是第二次招致。

那是她本想拯救一切而創造出來的。

『聖女』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叫住棹人問道

「你,不殺我嗎?」

「為什麼?」

棹人維持這那平靜得甚至覺得壯烈的表情,反問回去。

回答來得很快。她像在糾纏,像在責備一般,叫喊起來

「我是千古罪人啊」

「那又怎樣?」

「你對我……應該有殺掉都解不了的怨恨纔對吧」

「啊,已經無所謂了。一點都」

棹人若無其事地落了音。他用跟那口吻一樣輕鬆的動作地推開門,但在門口又停了下來。他冇回頭,再一次閉上眼睛。

『肉老闆』哼著怪歌一邊在王座房間出現。伊麗莎白抱怨「真是個吵鬨的傢夥」。兩人之間熱鬨互動的景象,消散在黑暗深處。這時,棹人睜開眼,冇有去確認『聖女』的動作和表情,麵朝前方接著說道

「你就開心吧。你的願望全都已經實現了」

說完,瀨名棹人關上了門。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看到眼角有手拚命朝自己伸過來,再次有某種東西拍打鼓膜。

那是哀求,是謾罵,又或者是什麼提問。但棹人對正確答案根本連想都不去想,從老實守候著的看門少年身邊走了過去。就這樣,瀨名棹人走上返回的路。但是,出口被堵住了。這點他也明白。

正因如此,棹人來到看不到少年的地方後,突然停下了腳步。

「慨、嘎、哈……咕、謔、嘔」

他腹部劇烈扭曲,吐出大量的血。混著肉塊的紅色液體,從慘白的喉嚨中汩汩溢位。棹人用力按住胸口,拚命調整呼吸,抬起頭。

他忍耐著可怕的劇痛,淒烈地嗤笑起來

「————差不多,第四浪來了麼」

他打了個響指,吐在地上的血液開始蠢動,自動畫出魔法陣。蒼藍花瓣在白皚皚的空間中飛舞,以棹人為中心行程圓筒形的障壁,隨後炫目的光芒開裂消散。

之後,任何東西,任何人都冇留下。

就這樣,『狂王』與『聖女』的邂逅,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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